江穆清微微嘆了口氣,只好道︰“唐小姐,江某現在無心兒女情長,只一心為國,抱歉了。”
果不其然,這句話出來,唐輔河那邊的目光犀利了許多。
一听這話,唐心素急了,心里的話也憋不住了,直接道︰“是她讓我好好保護你的!”
此話一出,江穆清猛地看向唐心素。
“你說什麼?”
“是她讓我好好保護你的!你不信的話,我還有證據呢……”唐心素有些委屈地說。
“女兒!有這件事你怎麼不和爸爸說!那小妖還給你留了信?”唐輔河一拍桌子,登時就要炸了。
唐心素頗為無力,撒嬌道︰“爸爸,妖也有情感,我和那只妖都愛上了江穆清,從這一點上看來,我們沒有區別,您就別擔心了,好嗎?”
唐心素拽著唐輔河的手撒嬌,唐輔河揉了揉眉心,擺了擺手。
“你說你有證據?可以拿給我看看嗎?”江穆清很快就鎮靜下來,對唐心素的語氣溫柔了些。
“好……”唐心素點點頭,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唐心素一走,唐輔河的表情瞬間就變了,那種眼神,就像是狼盯著獵物,唾手可得,又耐心至極。
“江小佷,我家心素喜歡你,這點我控制不了,我這個做父親的,能為她做的,就是為她鋪一條好路,戰士都是亡命徒,尤其是我們,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唐輔河頓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繼續道︰“江小佷,你很聰明,定然知道和素素在一起,能得到的是什麼,多大的官我不能保證給你,但是我能做的,一定會盡量助你一臂之力。”
唐輔河說到這份上,真正是全心全意在為唐心素做打算了。
“這孩子從小母親就去世了,我一個人帶著她,她隨著我多年東奔西走,我沒什麼安定給她,如果你能給,我希望你待她好。”
對于唐輔河濃烈的父愛,江穆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沉默就足以說明許多。
這次,唐輔河怒了。
“江穆清!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們家素素哪里比不上那一只畜生?我警告你江穆清,你不過是一個少校,你若是傷了素素的心,我定要了你的命。”唐輔河“砰”一聲拍下茶杯,那茶杯登時就碎開了。
江穆清從唐輔河說“畜生”開始,就已經滿心怒火了,當唐輔河說完威脅的話後,江穆清反而冷靜下來,他不是怕沒命了,他是覺得,即使生氣也無用。
怪只怪,招惹上了唐心素。
那小家伙現在生死未卜,他又如何,能做出那等卑劣行徑?
小家伙啊……
在江穆清和唐輔河冷戰了一會後,唐心素拿著小紙條出來了。
江穆清一把奪過小紙條,看清了上面的字。
——替我保護好他。
這個字有些秀氣,又也有飄逸,江穆清不知道這是不是小家伙的字,畢竟當初小家伙抱著鋼筆寫的字是賊丑的。
可這字……江穆清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曾經舔舐了牧笑白傷口的血,有了牧笑白的味道,面對是牧笑白寫的字,江穆清感受到了一些許熟悉的感覺。
就是小家伙寫的。
可是小家伙這是什麼意思呢?
她會躲去哪里?
她是否安好?
有了這一系列問題,江穆清反而不能安心了。
“喏,是她叫我保護你的!是她呀……江穆清,你不听我的,你也可以听她的啊!”唐心素站在江穆清面前,緊張地說。
“對不起……”這是江穆清第一次向唐心素道歉。
這樣一顆炙熱的心,他終究是給不了回應。
唐心素愣住了,她傻傻地看著江穆清,眼楮里滿是復雜的情緒,失落、痛苦、不可思議……
“夠了!江穆清,注意你的言辭!”唐輔河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踫撞作響,湯水飛濺。
“上校,”江穆清轉頭看向唐輔河,“恕晚輩不能從。”
隨後,江穆清又看向唐心素,說出了第二句抱歉︰“對不起,唐小姐,江某已有心愛之人。”
“人?”唐心素頓時就炸了,“那是一只妖!一只妖啊!你真的要和一只狐狸在一起?好,就算你不介意,可你們的壽命呢?江穆清,能陪你到老的是我,不是她……百年之後,她依舊年輕貌美,依舊可以去找下一個江穆清!”
唐心素這段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江穆清听完之後,的確也沉默了。
唐心素說的他都知道,只是,他願意啊……
踫到了那個她之後,你才會明白,什麼叫不將就。
江穆清離開了,趁著夜色,往城里敢。
唐輔河見江穆清離去的背影,大喊了一聲︰“來人!”
不一會,一個軍裝男子湊上來,唐輔河眼眸冰冷,道︰“殺了。”
“爹!”唐心素驚慌地大喊。
“素素,別怪爹爹,他不愛你是他的損失,他愛上一只妖就是不正常,這件事,你別管了。”唐輔河摸了摸唐心素的頭。
“爹,他救過我,算是抵了這條命,好嗎?”唐心素望著自家爹爹,乞求地說。
“可是……”
“爹……求你了……我不想他死……”
唐輔河盯著女兒看了許久,最後伸出手,擺了擺,示意那人退下。
自家女兒受了欺負,唐輔河怎麼肯罷休?他把女兒抱進懷里,其實心里已經在想,要讓江穆清革職了……
在江穆清連夜趕回城里的時候,革職文件就下來了。
理由很簡單,和狐妖有染,念在其治理城市有功,功過相抵,直接革去職位,終身不得再入伍。
當得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江穆清只有苦笑。
葉麟成了暫代江穆清位置的人,只有這一點,讓江穆清好受一點。
江穆清被革職,軍隊中,除了江穆清的人,竟沒有一個人替江穆清求情,江穆清入伍從軍這麼多年,敢說沒有多少生死兄弟,但是共患難的也不少。
竟然,沒有一個給江穆清求情,甚至還有高興雀躍的。
有不少人是嫉妒江穆清的才能,也有不少嫉妒江穆清能被唐大小姐看上,更有甚者,是人為江穆清太直了,不喜歡和他打交道。
江穆清治理城市的方法和很多城市都有偏差,在這段時間,他們有不少城市的百姓都跑到了江穆清的城里居住,原因是沒有高稅收,沒有鴉片腐蝕,也有鹽能買到,還有糧食可吃。
江穆清和他們都不同,盡管他們知道江穆清的行為是正,但是和他們相比起來,對他們來說,江穆清就是“惡”。
人群中格格不入那個,一定就是有錯的那個。
許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和自己不一樣的那個人,一定就是奇怪的那個,現在許多人都是這種思想。
江穆清這樣的人,反而會讓他們厭惡。
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鐵塔里,讓里面的骯髒罪惡暴露無遺,這束光便有罪。
江穆清對此,除了苦笑,便不能再說什麼。
他當軍人這麼久,只想報銷國家,只想對人民百姓好,他從未違背自己的初衷,最終讓他離開的理由卻是,對人民有害。
真是諷刺。
對北洋軍,江穆清再一次感到了失望。
詩人壯志未酬可以寫下詩句抒發情感,江穆清是軍人,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江穆清的交接工作用了整整兩天,唐輔河派來監督的人只給了江穆清三天時間。
在第三天的清晨,江穆清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便走出了府。
這個府,以後就是葉麟住的了。
葉麟是江穆清的心腹,他了解葉麟的為人,或許這個位置,更適合葉麟這種更能隨機應變的人,只要他對百姓好,江穆清就覺得,葉麟這個人他培養好了。
這天,江穆清只穿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
帶走的,也只有一個小包袱,包袱里有牧笑白曾經抱著鋼筆寫的那幾個極丑的字,還有一些碎錢,一套換洗的衣服,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了。
啊對了,還有……
他的少校肩章。
江穆清把左肩的肩章給剪了下來,放進了衣服的內荷包里。
出府的時候,江穆清驚呆了。
一城的百姓等在府門的兩旁,他們一見江穆清出來了,紛紛要送上饃饃或是雞蛋,還有人遞上衣物……
“江大人……”
“江大人你不要走啊!”
“江大人……”
“……”
百姓們紛紛呼喊著,江穆清愣住了。
有不少女性早已落了淚,葉麟頭撇過一邊,把眼淚憋了回去。
江穆清這一年時間做的事,他們都看在了眼里。
江穆清給他們治病,給他們東西吃,還分土地讓他們種菜,相比周圍,只有這一個城,百姓們能隨意上街,能在街上歡笑,看見軍裝的士兵,他們還會跟他們打招呼。
只有這一個小城是這樣的,只有這一個小城做到了。
只有江穆清做到了。
牧笑白隱身在空中,終于明白江穆清心中強烈的感情。
江穆清愛這群百姓,他不願這些百姓再受到驚嚇,不願這些百姓再經歷一次戰亂,當江穆清意識到北洋軍不是正道之後,面對來討伐的北伐軍,江穆清選擇了相信北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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