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短刀谷西北曾發生地震山崩,天災引起了鳳簫吟高度重視,當即指揮蕭謝楊田四家留守人馬搶險,孰料,她才剛抵達彼處沒多久,突然就得到了“萬尺牢戰狼越獄”的噩耗!
“怎可能……”那種震驚惶恐,猶如五雷轟頂——怎可能?!戰狼是整個抗金聯盟最重點看守的囚犯,他獨自被關在萬尺牢的最底層,鎖鏈鐐銬都是最復雜、守衛最多也最高強,無論哪方面看,越獄的難度最大,沒有之一!
結果,他越獄了?!和這場地震山崩有關聯嗎?
那陰濕黑暗的牢房深處,與上五層的不同在于,新囚犯不會移交到此,幾乎沒有外人可涉足,看守們隔幾個時辰輪流替換毫無間隙,送飯都是寒家四聖之一的閆 親力親為。事發前他們沒有察覺任何異樣,事發後那里也只是少了一個戰狼……
“所以,他的脫逃,既神速,又悄然……”直到火把將此地徹底照亮,才發現角落原有一塊磚石是空心,由于倉促間沒能遮掩住,故而稍一移動便露出了狹縫,往內探視,仿佛有光,更遠些應該會豁然開朗,那是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向上之路……“他解了枷鎖、搬開石頭,縮骨而入、經地道出,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林美材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吟兒的神色,驚異,失落,懷疑,所有人委實一樣,但吟兒明顯還多了一絲抑郁,她當然是最不希望林阡後方尤其萬尺牢發生變故的人。
“守衛如此森嚴,戰狼傷勢未愈,如何可能解開枷鎖?又是誰幫他掘的地道……”吟兒和邪後都戴過短刀谷的手銬,知道那東西堅固到內力不足之人根本斷不了;何況這昏黃幽暗視線不好的地牢,若真用蠻力崩開那些金鐵,守衛們豈能沒有一人听到?閆 每天送飯時也會仔細察看,那些枷鎖一直都是完好,所以不存在戰狼水滴石穿慢慢磨開它們的可能。最重要的是,重重束縛之下,他怎可能這麼短時間內鑿壁開路,又如何能做到絲毫不影響上面五層?
從狹縫鑽入洞中數百步,直到刺激的霉味撲鼻而來,吟兒和邪後才清楚,這地道已經有很長一段歷史了,那是舊人們的愚公移山,只不過戰狼成了最後的獲利者——哪個舊人?曾經被關在這里到老到死的,幾十年來總共有十九位,因為“越危險、越麻煩的往往是被關在越底層的”,所以這十九人都是最不甘心屈服于命運、最有膽魄和智慧要以極端方法離開這里的……當真不能小看這些棘手之人的決心和毅力,為了實現自身價值他們什麼都干得出來!
不知是何人開始,發現了這塊山石可以作為起點開鑿,第一個開頭,後面個個效仿,前僕後繼,人人都想做宿命終結者,卻不小心做了繼往開來的、戰狼的穿山甲……
自萬尺牢建成這數十年來,雖說邊關的戰爭從未停止,卻總有一些年代尤其是內斗時期,短刀谷守衛有過松懈。這十九個舊人不是沒有過失敗的假越獄,如今想來,應該只是為了和上面的甚至外面的人索求幫助,譬如提供尖銳且便于掩藏的器具;以及,對真越獄的掩蓋。
身臨其境,仔細查探,這地道先是平移了一段其後才開始向上挖掘,一方面,確實是因為這樣挖、經過的土石較之別處松軟,一方面,也好輕松地避開上面五層,保證動靜不被更多的守衛發現。
“這條路是通往西北方向的,不排除最後一段是戰狼邊爬邊挖,過于極速、狠辣,從而引發了離終點不遠處的地震山崩……”邪後說,地震可能不是巧合,天災本來就是人禍。
吟兒原還想進一步爬過去追擊戰狼,可是听到邪後這麼說,意識到他已經離開很長一段時間,頓時就明白他跟當初在建康城一樣,又一次在她的眼皮底下龍入大海。可是,縱然如此解釋,她還是有太多地方想不通……
“原來是這樣。”那時慕二的聲音在她們背後響起。
匆匆回頭,循著慕二所指,撥開腳下的雜物,能看見地面深淺不一的一串串符號。平素就算燈火通明他們也未必看得清這麼細微的金國文字,除非囚犯自己躺在這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感知。十九個昔年人,原來是靠這些記錄來傳承,找個通曉女真文的翻譯一遍,果然地上記錄的是怎樣最快速度地擺脫枷鎖,戰狼當然可以在他們的基礎上更快。
“哈哈哈哈,身臨其境了,不是正好有內部的探查經驗了?”“呵,只要活著,就有生機。”“自下方仰視,似一座參天之塔,數十年鎖盡大金英豪。”“王爺,您千萬要撐住,等段煉自救……救您。”沒有與外界的聯絡、看守們極為森嚴、鐐銬是最堅固的、囚犯被關在最底層,越獄……所有不可能的事,湊在戰狼身上一起變成了可能!不知該說自負的人最好命,還是該說求仁得仁?
“盡可能封鎖消息,確保其余牢房的秩序,另外,徹查上五層有無類似通道……”吟兒想通之際當即下令。其實,不是最底層的話反而難以挖掘,因為挖哪里都可能會打通上下、引起覺察……然而,這道以防萬一的命令能不下達嗎?高手堂的人,引得起“萬一”!
“戰狼呢,要不要追?”邪後也理清頭緒,問她。
如何規劃追擊的人數和路線?這方面確實也需要考慮。吟兒想了想,說,當務之急不是進攻而是加強防守︰“逃出去的戰狼,或許會沖此地殺個回馬槍。既然抓他已經是大海撈針,我們不宜追出太多人馬,最要緊的還是防他聲東擊西。”
“說得對。他極有可能回來救……人。”邪後見她臉色蒼白,立馬把“曹王”改口成“人”,安慰道,“先將變故通知林阡吧。吟兒,這只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