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金于宋,曹王都最重要,第三方勢力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作妖。
“完顏永璉他,不見了!和王喜一起,王喜,吳曦……”安丙支支吾吾語無倫次。其實吟兒在見到他的第一刻就暗叫不好,怕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以為事不過三更何況四,結果這安丙還是暗地里在打他的小算盤……短刀谷宋軍怎會沒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川軍存私!
安丙捶胸頓足︰都怨安某不好,錯看了王喜,移交罪囚的事交給他負責,結果竟被他自作主張帶走了曹王,眼下他和曹王都完全沒了音訊,極有可能是去找他的舊主吳曦去了;
安丙悔不當初︰王喜曾哭訴他和安某一樣是對金軍詐降,可現在安某才知道那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王喜他恐怕從始至終都被吳曦控制著,這幾天一直在尋找機會、幫助吳曦重新掌握分食亂世的籌碼;
安丙哭喪著臉︰安某原先想過,就算王喜是個內奸、留著他也有對吳曦反間之用,誰料這些天他一直沒表現出可疑、卻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地干出這麼大的禍事……都怪安某心大、妄想建功立業、未能控制好他……
“安大人,不關你的事。你的人只是正常來移交囚犯,是王喜他居心叵測、處心積慮……你先回去,有好消息會通知你。”吟兒克制著心情的劇烈波動,在曾經有過父親如今只剩昏迷不醒和尚的牢房緩緩俯身,撫著陳跡,呆了片刻。
“主母……我始終覺得,‘安丙不殺王喜反而保著他’很有問題,沒錯,安丙是願意和咱們合作抗金的,可就怕他留著王喜用來對李好義搞平衡、不分輕重地對王喜的忠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旦安丙過于自信,沒能駕馭得了王喜,‘安內’不成、還連累‘攘外’。”戴宗先生最近和風鳴澗一同出谷到周邊安撫民眾,臨走前,曾對吟兒再三強調他對安丙的顧慮。
“安丙在凌大杰越獄的節骨眼上來移交戰俘,極有可能如戴宗先生所憂,是想趁亂對曹王滅口的,不然和尚也不會受傷昏迷……哪兒想到,王喜截胡呢……”空手而歸的邪後也不禁多長了個心眼,說官軍的人心一個比一個難測。
以上種種,吟兒怎可能沒考慮過,尤其最近安丙限制李好義帶兵收復秦州,似乎印證了戴宗所說的安丙熱衷于內部權斗?但看見安丙比她還後悔郁悶的樣子,她覺得,就算安丙有私心、曾想對父親滅口……安丙洗白自己有錯嗎,想殺金國的王爺有錯嗎,制衡部下的軍權有錯嗎,他只是能力不足、有私心、並非金人的內應,他跟吳曦王喜不一樣、亦正亦邪、還有救……所以,無論如何他現在都不是主要矛盾,甚至他不該構成後方的矛盾,不能讓他因為像極了吳曦所以就真成為吳曦第二。
“不管誰真心誰假意,王喜現在是吳曦的人,安丙現在是我們的戰友。”多事之秋,她冷靜把所有針對安丙的輿論先壓下,“歸咎是次要的,先追查出王喜、吳曦和完顏匡的去向,找到曹王的下落才是最要緊。”
嘆了口氣,不能逗留萬尺牢太久,終于在得知和尚性命無憂之後,輕輕掩上了那牢門轉身離開……爹,我不知是多少次在您和戰友之間選擇了後者,現在,竟連疑似戰友的重要性都排在了您的前面……遺失親情,實在是咎由自取啊。
吟兒不知父親其實算到了安丙的計劃、寄望于安丙謀殺他的同時有薛煥孤夫人等金軍高手插入安丙的進程;正如同父親也沒料到,安丙謀殺他的同時竟然是第三方湊巧來轉移了他,他的處境和柏輕舟委實照鏡一般,當己方高手們忙于和敵軍會戰來不了,川軍的害群之馬王喜鑽空把他搶到了吳曦手上……
她想到而父親沒想到的一點是,川軍來移交罪犯的那一刻,真的有金軍高手想伺機營救他,那就是戰狼——那個人,雖已逃出生天,卻為了他而不顧一切地回來,他的第三段聲東擊西正是聲“凌大杰”而擊“曹王”。
可惜,不同于控弦莊在第四層有混入的經驗、對凌大杰的存在能夠一擊即中,他們對第五層的曹王何在沒有一絲頭緒。但戰狼還是來了,沒有求穩,急于求成,一點都不像過去那個滴水不漏的曹王府首席軍師,他完全冒著教金軍再次失去他段煉這個精神領袖的險……
也可惜,戰狼本就困難,吟兒竟也沒有中計,追捕凌大杰前強調邪後要死守第五層,她未雨綢繆至此,令還未奪回湛盧劍的戰狼根本突破不了宋軍森嚴的防守。
更可惜,在他出手之前,安丙就已經派王喜來到了這里,聲“凌大杰”而擊“曹王”的不僅是他,還有搭他順風車的安丙、搭安丙順風車的王喜。可以說,吟兒沒輸給戰狼卻敗給了安丙,吟兒錯信了安丙而安丙則錯信了王喜。
一夜三變,秦州宋軍對金軍的軍心優勢,倏然就因為戰狼的越獄而降低不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完顏永璉沒獲救也不曾死,否則金軍勢必觸底反彈或狗急跳牆。
天蒙蒙亮,從天闕峰登臨送目,南面川蜀雨過天晴,北面秦隴卻波雲詭譎。吟兒知道,安丙是輕舟選的人,不該推遠,只應拉近。經此大變,由于親眼看見不合作的兩路不如一路,安丙對盟軍儼然存在著空前的轉圜余地;將欲使其信,先付之不疑,她必須代林阡走出靠攏安丙的第一步。但最可惜的卻是,這些意外對前線的傷害還是沒法避免……“輕舟,對不起……”後院起火,終究最連累的是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