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原以為過年,就是除夕那日一家人圍著團圓桌熱熱鬧鬧的吃一頓豐富大餐。
結果又被赭石幾個狠狠鄙視一番,又一次李青不學無術的形象,在回春堂眾人腦海加深。
黃羊祭灶、撢塵掃房貼春聯、接玉皇、洗福祿以及家置酒宴別歲。樣樣都是要有時間有講究的,古人對這一年一度盛大節日,細心程度可見一般。
這也解釋為何,陳氏急催李青寫聯,因為臘月二十三以後,家家戶戶必寫春聯。而且講究有神必貼,每門每物,都必須要貼。
李青咬著筆頭,墨汁染花他素色上衣,他稜角分明的臉,骨節修長的手,或多或少都染上黑墨。不知為何,陳氏有些暴殄天物之感。
陳氏看不下去了,她一手扎緊寬袖,一手往干涸墨池添水,她是真的看不懂她的相公。
說他無才對,詩書禮儀這些婦道人家都懂的道理常識,李青偏偏半分不知。可他醫術十分之高超,若是不精究古籍名方,是難以在醫林有所成。且他那一筆靈動流逸,大周能與之比肩的怕也沒有幾人。
或許他只是韜光養晦,等待時機凌雲而上。陳氏研磨沉思,與一般婦道人家期待夫婿覓封侯不同,她想的更深更遠。
男人與女人不同,他們仿佛天生就有獸性,他們野蠻、殘暴、渴望,對權利地位有著極其敏感的嗅覺。
她自小飽讀詩書,不局限世俗眼中女子該讀之書,古今各類,經史子集她都略有涉及。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既厭惡由受制于欲望的人類,又不得不承認欲望與獸性推動歷史之發展。
始于顏值,陷于才華。這大概是最完美的詮釋顧彥對陳氏的愛情。
“娘子,你說有那種專門寫對子的書嗎。”李青放下嘴中的筆問道。他實在想不出寫什麼,只好想辦法找捷徑了。
听完李青的話,陳氏強忍住沒把手上的墨糊他滿臉。她錯了,自家相公那里是韜晦的凌雲,分明就是還未長大軟萌的蠢娃娃啊。一遇到困難,首先想到的是偷懶。
她使壞的用染墨的手輕點他的鼻子,見他還是一臉懵懂,被戲弄卻不知,憋笑道“從來沒听人說過,有賣對聯的書。”
裝作沒看見李青的苦瓜臉,還不忘逗弄他︰“胖嬸劉叔他們明日可就要來取”
完了,完了。李青煩惱的撓頭,這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啊。
“噗”陳氏忍不住扶腰,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家相公這麼好騙。“我說沒有你就信了,相公你也太好騙了”
“只要是娘子你說的我都信。”李青傻笑但堅定回道,配合著星星點點的墨汁,格外的憨。
莫名的,凜凜冬日,陳氏兀的覺得口干舌燥。
她別過臉,又只余留柔潤側線,听她嬌聲道︰“恰好我讀過幾本書,識的幾個字,貼聯也正好有幾對。只是作的不好,你不許笑話我”
李青正襟危坐,提筆,只等自家娘子一聲令下,就揮毫灑墨……
“看看,這李大夫就是不一樣。醫術高超不說,這字寫的比畫都好看。”胖嬸摸著紅紙寫的春聯,嘴巴笑的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旁邊的劉叔,也憨厚的邊笑邊點頭。
“吳家落榜老秀才寫的和李大夫您比差遠了,還敢�@伊 銥煽鞔罅恕迸稚舴叻 黃降拇笊 饋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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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不識字,字的好壞分辨不清,可李青寫的和吳秀才寫的,看著明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咳咳”一聲急促干咳,身後突然冒出。
定楮一看,靛藍洗的發白長衫,淺灰長挎布包,一根長長竹棍上面有塊不規則白布,上面‘代書禮’三個字大大的很晃眼。正是胖嬸口中�@ 宓奈廡悴擰 br />
場面很尷尬,李青劉叔幾個誰都不敢說話,胖嬸也覺氣氛的不對,嘟囔著還要說,劉叔趕忙堵住她的嘴。
只見吳秀才,拍著長衫,嘴里一連串的之乎者也,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說李青也知道他的意思,無外乎是不學無術之類的老話常生。
看到吳秀才走遠,胖嬸劉叔才訕訕告辭。
薛府
金漆圓釘,朱紅大門,獸面餃環,猛獸怒目,露齒餃環,威嚴氣象盡顯大門。檐枋之下雀替、三幅雲,宣誓著主人家的品級地位。
“卡茲——”見那門突的露出一條縫隙,然後越開越大,兩個著灰衣,頭包灰布的的小廝費力推著門。
台階之下,早有穿 褐的馬夫立于馬車之前。
等到正門大開之時,兩個人隱也漸漸明朗。
前頭的薛齊猩紅曲領大袖,腰間束革帶,一品清廉吊墜其中。矮薛齊半步的是他弟弟薛邵,他可不像哥哥那樣呆板講究,一襲青色直襟,黑木頭釵,足以。
薛齊見弟弟如此草率,張嘴就要批評,卻被薛邵提前搶答,道“哥哥快上車,再晚少安就要�@緦恕! br />
他無奈扶手,罷了,回家再與他討論。
雖然城西與朱雀街相隔非常遠,但是在馬兒勤勞的步伐下,半個時辰就到了李府。
紅底黑字,天與千分春富貴;人同萬載月團圓,橫幅和一,灰黑之間透露出絕美。讓人心生一種敬佩之意。
薛齊下車親自扣門,理正衣冠,鄭重其事的取下他本為另一同窗好友準備的禮,或許李青才是最適合接受這份禮物的人 。
薛邵被哥哥如此鄭重的禮節唬的怔怔的,下車不自然的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
“ ——”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襲緋紅緞子衣袍,玄紋雲袖,水紋瓖邊,一同烏黑長發被竹簪高高束起。美的有些妖艷。
薛邵率先跳出喊道“李青,你怎麼變得這麼娘。”
“咳咳——”薛齊緩過神,上前擋住自家欠揍的弟弟。雙手顯出自己的禮物,道“醉仙樓一別,再見少安風姿更盛。”
李青看著面前顏色鮮艷的——大公雞,愣了好大一會兒神,半晌才笨拙拿起,左頭奉之,用左手拿,應該沒錯。
這幾天陳氏在狂補李青的文化常識,其中就有‘士相見之禮。摯,冬用雉,夏用 ,左頭奉之。’
他到現在一直不能理解,左手拿雞和右手拿雞有什麼不同,如果可以,他不用手也可以解決掉雞。
陳氏強忍頭頂突出的青筋,立馬結束這毫無營養的討論,她不認為會有人送稚給李青,畢竟這是士人最高禮節的禮品。
“薛兄進來坐啊”李青左手拿雞非常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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