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九年(976)二月,吳越國國王錢�m進京覲見,趙匡胤開始安排他的長子趙德昭在宋州迎接慰勞吳越國王錢�m,這是一個十分明顯的信號,即趙匡胤開始讓自己的兒子接觸軍國大事、內政外交,培養他的政治才干了。但他不知道,已經晚了。因為他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
此外,三月,趙匡胤又任命兒子趙德芳為檢校太保、貴州防御使,這又是一個十分明顯的信號,他打算通過提拔自己的兒子,讓他們接觸朝政,協助自己壓制趙炅。
趙匡胤覺得還不夠,四月份,他打算回洛陽祭祀,其實是打算去洛陽勘探一下,並將都城遷移洛陽,避開滿是趙炅的勢力的都城開封。
四月中旬趙匡胤回到洛陽,祭祀完畢,趙匡胤終于提出了他這次視察洛陽的目的,他打算將都城從開封遷移洛陽。遷都之意剛提出,立即遭到臣下的反對。
第一個反對的人居然是起居郎(記錄帝王日常行為的官員)李符,李符不僅反對,而且還提出了遷都洛陽,存在都城衰落,宮闕不完善,城內居民窮困,軍食不充足等的八大難題。
客觀地說,這八大難題段時間內是很難解決的,尤其是當時趙匡胤“強干弱枝”政策之下,將全國一半的兵力都集中都城附近,這樣多的人要吃飯,而洛陽水陸交通遠不如開封,所以遷都只是趙匡胤的無奈之舉而已。
對于李符的勸諫,趙匡胤根本不听,而且態度相當堅決,搞得當時跟他一起西巡洛陽的官員都沉默不安。
過不多久,終于有個膽大的跳出來了,鐵騎左右廂都指揮使李懷忠,他還不敢直接反對,而是找到了個方便的時間,跟趙匡胤分析遷都的弊端,說當時開封有兵十多萬,糧食多半從江淮一帶通過漕運運送而來。如果遷都洛陽,那這一大難題就很難解決了,而且大宋定都開封已經數十年,很多東西已經穩固在開封,一旦遷都,只怕軍政不穩。
然而趙匡胤還是不听,史稱“上亦弗從”,似乎打定主意遷都了。
這時,決定性人物出場了,面對趙匡胤的決心,趙炅是很擔心的,見很多人勸諫都敗下陣來,趙炅又找機會對趙匡胤說︰“現在遷都不合適啊。”
趙匡胤听罷,為了表明自己遷都的決心,說︰“怎麼不合適,遷洛陽還不算完,以後我還要遷都長安呢。”這話有點小孩子氣了。
趙炅听罷叩頭不止,極力勸諫不可以。趙匡胤見狀,為了安慰趙炅,掩蓋自己遷都的本意,又說了一句話︰“我遷都沒其他意思,就是想據借山河之險裁去冗兵,借鑒周朝、漢代經驗,安定天下而已!”
然而趙匡胤第一句話就透露出他的本意來了,故意強調我遷都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這未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趙炅豈能不知?
趙炅听罷,也沉默良久,畢竟這話也有道理。但他知道,如果遷都一旦成功,那自己這十多年的謀劃和付出將付之東流,所以決不能讓趙匡胤遷都,想了半天,他突然說一句決定性的話︰“安天下,在德不在險。”
特別記住這句話,尤其是“在德不在險”這句話,這是一句貫穿整個帝制王朝治國核心思想的一句話,也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趙匡胤听後,頓了一下,史稱“上不答”,也就是說,趙匡胤被他弟弟這幾個字給鎮住了!知道自己遷都似乎有些一意孤行的感覺。
為什麼趙炅一句“在德不在險”的話如此有威懾力呢,很簡單,因為古代王朝的統治綱領不外乎“仁義道德”,以德治天下,以道德代替法律等實際性東西治理國家,趙炅這句話是站在“道德”制高點,所以頂得趙匡胤沒脾氣了。
等到趙炅退下之後,趙匡胤終于說出了那句可悲的話︰“晉王之言固善,然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這話不禁可悲,而且還預示到了趙宋王朝後續三百年的貧弱弊病。
加上當時宰相沈義倫也不支持遷都,所以趙匡胤的遷都洛陽最終還是沒有遷成。
但趙匡胤還是不死心,回到開封後,借故說趙炅府邸缺水,然後讓人引河水灌入趙炅府邸,為此他還三番五次親自步行來到趙炅的府邸,查看工程進展境況,這是一個十分反常的舉動。一個堂堂王朝皇帝,居然親自督促下屬為親王府邸引水,而且如此勤快,這就詭異了。
趙匡胤為什麼這麼做呢,據學者考究,這是古代一種十分詭異的巫術,魘勝,這種巫術是通過法術詛咒或祈禱以達到制勝所厭惡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我們時常見到的雕刻的桃版、桃人,玉八卦牌、門神等等都屬于這種巫術之物。
至此,我們基本可以看到趙匡胤為了遏制趙炅,已經達到了束手無策的境地了。
七月份,趙匡胤又想到扶持自己的弟弟趙廷美(原名趙匡美)來節制趙炅,他居然一個月之間,三次造訪趙光美府邸,這在古代是極為罕見的情況,因為皇帝親自造訪親王府邸,這是十分明顯的政治信號,一般情況下不會這麼頻繁的。
但是很多人可能會問,為什麼不直接找個借口把他弟弟解決算了呢,對于一個帝王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容易的事情啊。
這一點我們前面已經分析過了,趙匡胤本人性格問題,他對他身邊的親信是十分仁愛和寬厚的,比如說“杯酒釋兵權”,如果不是趙普極力堅持,趙匡胤是不會出此下策的,當時他只打算將禁軍首領解除兵權(慕容彥超和韓令坤),畢竟自己“黃袍加身”就是前車之鑒。而對于石守信等人並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後來是趙普一再進諫,趙匡胤基于五代霍亂和自身經歷才決定徹底解除的。
趙匡胤被逼的如此狼狽不堪,除了說明他性格問題之外,也說明他的政治手腕一般,遠不如他軍事才能那麼突出。
不管怎麼樣,趙匡胤是被趙炅逼上死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