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醫生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他面色蒼白地走到一旁，因為手上戴著潔白的手套，他身上沒沾染上一點兒血。但是那副模樣怎麼看都是恍惚的，顧輕澤沉默地朝著前面走了兩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讓他先到一旁休息，不要再逞強。
季長霖手插在褲兜里，微微眯起眸子，發覺這只小可憐低垂下眸子的時候，那雙眼楮微微下垂，是一個格外溫柔的弧度，看起來讓人意動。
嘖。
季長霖下意識地抽出銀色的打火機在手指間摩挲，生生壓下了那種突如其來的沖動。他有些煩躁，想要把眼楮撇開，卻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在盯著那小可憐的唇，淡色而薄，一看就是很好親吻的樣子。
很適合接吻。
那樣孱弱的身子，修長，明潤，抱起來一定很舒服。
像只貓。
顧輕澤卻沒有看他，他蹲下身，絲毫沒有在意身後肆意打量的眼神，反而是一心一意觀察著面前的場景。從兩具尸體的破壞程度來看，死亡時間的間隔不會太長，像是一前一後跳下來的。他微微動了下眸子，盯著那被血染紅的白色高跟鞋，忽然想起來，昨晚自己在即將入睡的時候……好像是听到了什麼突兀的聲音。
那是輕柔的女音在低聲歌唱，如黃鶯夜啼，伴隨著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音，破開寂靜的夜，旋律優美而詭異。
所以……護士就是一邊愉快地唱著歌，一邊奔赴死亡麼？
讓人毛骨悚然。
被謀害者就跟絲毫不知情一樣，以為自己做了個美夢，縱身一躍，就這麼摔成了肉泥。
系統10086︰[這一次，比以往都顯得有些棘手哦…… 擦 擦 嚓……]
顧輕澤皺眉，在腦海中發問道︰“你在做什麼？”
[主腦那邊最近推出了奶油口味的瓜子代碼，]10086很沒有負擔地說，[好讓我們更愉快的觀看宿主掙扎，做您合格又忠實的觀眾。]
顧輕澤︰“……”
他真的很想錘死自己的系統。
沒時間和10086繼續耍寶，顧輕澤俯身，正想要伸出自己的指尖，觸摸面前的尸體，好看個清楚——
這時，有人輕拍上了他的背，熾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側，“先走，他們要來了。”
顧輕澤的指尖就這麼僵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顫抖了兩下。
季長霖微微眯起眸子。
肉眼可見的，那瑩白的耳垂漸漸地染上了一層緋紅，看起來可口至極。
真是敏感。
顧輕澤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面頰上浮現了一層淡粉，有些疑惑地望著他。
季長霖看著那純黑柔軟的眸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軟了，“先前有人報警了，這件事先交給他們處理。”他頓了一下，笑起來，“怎麼說都還是要做個好公民的，不是麼？”
警方到來，他們這幾個高中生不方便插手，要是被強行趕出去了就更不好說了。
再者而言，對于鑒定尸體的專業性，還是他們更值得信賴一些。
顧輕澤終于點了點頭，但是他起身的時候，刻意地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過頭，與季長霖拉開一些距離。
他很不喜歡這種觸踫。
總是覺得……很奇怪。
季長霖自然地收回手，抬起自己的下巴，淡淡地撇到一邊，望向一旁︰“記得帶她一起走。”
顧輕澤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李朵還在那里吐，扶著樹哭的不行，淒淒慘慘的，頭發也披散了下來。
顧輕澤︰“……”
他記得，他們的早飯都還沒吃呢，這姑娘哪里來的這麼多東西吐？
目光又朝著左邊移開了點，發現何醫生正坐在樹旁邊孤獨淒涼地抬起頭望著天上並不存在的月亮，最好手里再來根煙。
顧輕澤︰“……”
系統10086︰[宿主，我怎麼覺得你這個世界里的隊友都是拖後腿的？ 擦 擦卡擦……]
顧輕澤︰“閉嘴！”
***
警方很快就趕到，封鎖了現場，將學生驅散至教室里，隨行人員給他們進行心理輔導。警戒線以尸體降落處為中心，朝著外方至10米處，形成一個不可侵入的圓。
何醫生因為認出了其中一人的尸體，且關系同護士婉歌比較親密，被叫過去問話。他走的時候身形不穩，跌跌撞撞的，失了魂一樣，顧輕澤有些擔心。
醫務室內，三個人以昨天的姿勢坐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說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顧輕澤和季長霖听了李朵昨天的敘述以後，以為第一個出事的肯定是她這個始作俑者，所以才選擇讓她留下來好有個照應。
三人相對無言。
幾個小時後，何醫生趕了回來，開口第一句是︰“校方受不了壓力準備放假，你們做好準備。”
第二句是，“這件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攙和了，還有一百多天高考，好好學習才要緊。”
季長霖似笑非笑，敲了敲桌子︰“我們不找事，事情就不找我們麼？”
何醫生听到這回話，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才神情疲憊地說︰“隨便你們吧。”
左右也管不了，這些孩子都十七八歲了，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他也不好說什麼。仔細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太過詭異了。
何醫生不敢走到內室里面，那里面還殘留著婉歌生活的氣息，他怕看到對面床鋪上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會不自覺地哭出聲來。
他手上提了三份飯盒，放在了白色的桌子上，自己一個人沉默地走到一旁的病床上，坐下來一口一口吃著打來的飯菜。
顧輕澤拿過筆，低下頭唰唰在紙上寫了三個字。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了，但是那力道還是穿透紙背。他舉起來固執地放在何醫生眼前。
[謝謝你]
何醫生這才露出今晨以來第一個笑容，他說︰“不客氣。”
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顯得太過慘淡。
***
吃完午飯後，何醫生又匆忙地披上白大褂從醫務室走了出去。警方還有很多話要詢問他，比方說婉歌的生平事跡，特殊活動之類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無法在這里停留。
三個人坐著互相沉默地望著對方，忽然自季長霖的褲子里傳出一陣響動，震動的厲害。
季長霖沒有理會。
這聲音持續了將近幾分鐘，停下來後又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季長霖淡淡地掃了一眼，又摁掉了手機。
“學校發布了放假通知了，”李朵停止了哭泣，說，“我看到官網上有消息了，明天就開始，時間是一個星期。”
校方在出了沈安暖的事情以後，做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鎮壓消息。因為內部封閉式教學的緣故，所以消息並沒有大範圍傳播開來。而在連續的死了三個人之後，驚慌的學生終于抑制不住，家長得知消息後聯合上書，暴怒地要求接回自己的孩子，不允許他們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李朵算是松了一口氣，終于笑起來。
她覺得事情就應該這麼結束了，也不會再出什麼大事了。黃毛和護士她都不算太認識，死的人不是和自己有關聯的。
季長霖摁掉了好幾次來電提示，但是對方的電話一直未曾停止。他蹙起眉心，緩緩地站起身，動作很流暢地抽出手機，懶散地歪了下頭，耳朵貼在屏幕上，唇角捎帶著一抹笑，“喂？”
他朝外面走去，漸行漸遠。
李朵趴在桌子上，小聲地同顧輕澤說著話︰“我听說季家公子和家里的關系並不怎麼好，這電話估計是來找他回家的……”她啃著手指頭，含糊著說，“我家住的比較遠，這兩天車也不好打，真是有些愁呢。”
顧輕澤手中端著一杯茶水，沉默地點點頭。
過了十幾分鐘，季長霖從外面走進來，如李朵猜測的一樣，他說︰“我今晚可能不在，過兩天再回來。”
李朵笑嘻嘻地沖著顧輕澤擠眉弄眼，示意她自己說的不錯吧，那股屬于少女的活潑勁兒又回到她身上了。像是卸掉了大一塊大包袱似的，她心安定了很多。
顧輕澤想了想，低下頭寫了幾行字。
[我放假不回去，就住在這里。]
既然季長霖都把自己的行蹤交代給他了，他也告知一下對方好了。
不回去？
季長霖下意識地挑了下眉梢，沒問出聲，這屬于人家的隱私，他也不好說什麼。
“我今晚和她一起待在這里好了，然後明天起來後打車離開。”李朵有些埋怨起來，“這鬼學校，要不是升學率高，高三又不好轉學，我才不會待在這里呢！”
說著她又期待起來︰“只剩下一百多天了……只要熬過去，一切就好啦……”
只要熬過去，管她沈安暖還是誰，都不會與她有什麼關系。到了大學，她李朵又是一個全新的人。
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驀地，季長霖微微俯身，他比顧輕澤高上很多，俯下身的時候，幾乎貼在顧輕澤的鼻尖兒了，氣息交織。聲音低沉，嘶啞的格外撩人︰“小可憐……你似乎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顧輕澤頓了頓。
他身子有些僵硬，什麼都沒說，下一秒，就抬起頭，張嘴一口咬上了季長霖的鼻尖。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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