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很重，又很凶。
季長霖絲毫不懷疑她是要把自己的鼻子給咬下來。但是他只是微微俯身，手肘撐在一旁的桌面上，雙眸含笑，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唇角反而挑了下︰“小可憐是生氣了麼？”
顧輕澤咬了半天，慢慢地就松了口。
他覺得自己和面前這個人計較沒意思，跟一拳頭打到了一堆棉花里一樣，軟綿綿的，特別無力。
季長霖的鼻尖兒上已經被咬出了一個淡淡的齒痕，偶爾有點深陷的地方，兩處。
季長霖伸手輕輕觸摸了下，忽然笑起來，說︰“還有兩顆小虎牙。”
——真的很不想理他。
他拿著紙筆，很用力地寫出了三個字，然後冷著臉甩給季長霖看。
[顧輕澤]
季長霖盯著那普通的字看了很久。
他笑起來，“記住了，顧輕澤。”
舌尖糜爛，聲似纏綿。
***
天色昏黑的時候，整個學校都是寂靜的。
教學樓處已經被封鎖，學生都提前被遣送回了宿舍。秋風吹過樹木，落葉沙沙而落。
何醫生一直沒有回來。
李朵倒是對此很是理解︰“他是怕回來看見這些個熟悉的東西，忍不住想起那個女護士。”
顧輕澤側目。
前一天她還哭著鬧著想要回到女生宿舍去，今天倒是乖乖地待在醫務室里，什麼抱怨都沒了。
不知道是他的意思太過明顯，還是李朵早就想好了措辭，她理直氣壯地說︰“我可不能回宿舍去，要是出現了女鬼，筆仙，還有廁所里的血手怎麼辦！”
顧輕澤︰“……”
他抬頭掃了一眼雪白的牆壁上掛著的鐘表，22︰53︰03.
照這個樣子來看，何醫生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他起身，在李朵的注視下前去把門給拉住了，又 噠一聲上了鎖，確保萬無一失之後，這才朝著李朵點了點頭。
晚飯已經吃過，接下來只用簡單洗漱就好，明日就要放假了。
可是顧輕澤還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覺得事情沒這麼容易解決，沈安暖的怨氣不可能是死了兩個人就能平復的。但是這些事情又發展的如此自然，讓他挑不出差錯來。
……像是有什麼被他下意識地忽略掉了一樣。
系統10086在腦海內發出了一聲呵欠的擬音，同他道︰[晚安，宿主。]
顧輕澤頓了一下︰“你們系統都睡的這麼早麼？”
[什麼叫你們，]10086嘟囔說，[拒絕地圖炮好不好？只不過是我養生了一些而已，早睡早起身體好……]
話還未說完，就被顧輕澤打斷，他面無表情地回復道︰“晚安，再見。”
10086的聲音陡然截止。
[……沒情趣。]
顧輕澤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朵正在叫他，喊了好幾聲了。這個女孩兒今天差不多緩過來了，明天能回家的消息讓她心弦松了下來，跟他商量著道︰“能洗澡嗎？昨天一整天都沒洗，真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你要一起來嗎？”
他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紅了起來，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去，搖了搖頭。
李朵說的洗澡間是醫務室里的衛生間。
這個醫務室分為三部分，正室是顧輕澤他們睡的地方，布置著三張病床。一間白色的小門將正室與副室隔開，那里面是何醫生他們睡的地方。而與副室正對面的地方還有個小門，門嵌在牆壁上，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道雪白的牆壁將衛生間和正室區分開來。拉開了里面就是衛生間。也就意味著，這個衛生間是獨立開來的，坐在正室里面的人無法看到衛生間里會發生什麼。
衛生間的門上貼了厚重的花布，不用擔心什麼問題，外面的人是看不清里面的狀況的。
顧輕澤神色有些猶豫，他並不想讓李朵在這麼一個節骨眼上去洗澡。
總感覺會出事。
但是李朵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讓他改變了這個想法︰“你是要一起來洗嗎？”
“……”
那個沉默內斂的啞巴手足無措地朝著床邊挪了好幾步，白皙的面頰被紅暈所染，耳根處攀滿了粉色。
他擺了擺手，動作有些慌亂。
李朵撲哧一聲捂著嘴笑了，她手里端著一個盆子，是今天從宿舍拿回來洗澡的。李朵邊笑邊抹去眼角的淚花，她說︰“怪不得季家小少爺那麼喜歡你……”
顧輕澤一臉茫然地盯著她，沒听懂李朵在說什麼。
女孩兒靈動地轉過頭，沖著他做了個鬼臉︰“想知道？——不告訴你！”
在進門之前，李朵腳尖微頓，扭過頭，輕聲說︰“謝謝呀。”
謝謝你，知道我曾多舌還惡意滿滿，卻願意听我說心中委屈，守在我身邊。
這種感覺，如雪中送炭，無人可比。
***
23︰13︰02.
顧輕澤隱約能听到隔壁傳來的水聲。
他有些累，原本半睜著的眼慢慢地闔上，就那麼靠著背後的床鋪，順著邊緣滑落下來，低垂下頭犯瞌睡。
應該不會再出事了。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指，頭輕輕一歪，睡了過去。
***
李朵抱著盆子走進了浴室里。
這個地方不大，很狹小，裝修的風格也很簡單明了。浴磚和花灑之類的都很干淨。
她輕輕地放下盆子，彎著腰，輕快地哼唱著最近流行的歌曲，仰起脖頸，用皮筋把自己的頭發扎成丸子頭，這樣方便沖洗。
衣服褪下，疊放在一旁的小木凳上，遠離了花灑的範圍，以防一會兒出去只能穿濕衣服的情況。
花灑被打開，李朵用手探了下，靜靜地等著水溫變熱。
23︰24︰45.
正等的無聊，浴室門口被人輕輕地敲著，咚咚的發出一陣聲音。
李朵側頭，隨口回答道︰“顧輕澤嗎？”
外頭的敲門聲依舊沒有停止。
李朵偏著頭笑︰“行了，知道了，馬上給你開門——哎，我還沒穿衣服，要不一會兒你再來洗……”
敲門聲依舊沒有停止，還在沉悶的響起。
李朵被吵的有些不耐煩，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听到外面有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像是被砂石磨過一樣，很有些難听︰“請問這是你掉的紅衣服嗎？”
……咿？
原來是會說話的嗎？
不對，顧輕澤明明說過，她不會說話，才用紙張寫東西……
李朵抱著花灑的動作忽然停止了。
她呆愣著，腦子很有些遲鈍地在想︰既然不是顧輕澤，那麼，現在在外面的人……是誰？
這個醫務室里……除了她和顧輕澤，還有誰？
李朵想要尖叫，想要發瘋，這時候，她忽然感覺手上有些異樣。方才花灑里出來的水都十分的順滑，現在觸摸到手上，卻是粘稠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些血腥味兒……
噴頭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出來的液體，不再是水，而是泊泊流動的血！
李朵尖叫著扔掉了手中的花灑，不住地在拍打著自己的胳膊，但是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地上流淌著的，還是水。
不是血。
她有些呆滯地癱軟著坐了下來，赤著身體，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噩夢……不是早就離她而去了嗎？
那為什麼……還不走還不走還不走！
李朵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自己的頭，聲音帶著哭腔，把自己縮成一團，哭喊著︰“顧輕澤，顧輕澤，顧輕澤……”
她後悔了，她不該一個人過來洗澡的……
外頭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道嘶啞冷漠的聲音低沉地呼喚她︰“請問這是你掉的紅鞋子麼？”
李朵沒有回應，她想著，只要不說話就好了。
裝做自己不在，那個“東西”，就會離開。
可是過了好久。
過了好久，顧輕澤都沒有來。而敲門聲，依舊不停。
李朵覺得自己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花灑流出來的還是水，牆壁依舊潔白無瑕。
那個東西，它說︰
“請問，這是你掉的紅領巾麼？”
“請問，這是你掉的紅裙子麼？”
“請問，……”
夠了！
都夠了！
沒有人——
沒有人能來救她！
李朵暴怒起來，像是被逼到了絕處的獅子，她猛地別過頭，死死地盯著那扇白色的門。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想從門縫里看出些什麼，卻發現一片漆黑。
正準備撤離的時候，黑暗里陡然出現一雙血色的雙眸，布滿了鮮紅的血絲，就那麼突兀的出現。那雙眸子瞳孔極小，只有放大的血絲最為清晰，伴隨著的，是詭異到毛骨悚然的笑聲，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帶著極其沉重的呼吸聲︰“ ……”
它的頭……和身子，是倒過來的！
“啊——”李朵被嚇了個不輕，瘋了一樣朝著身後撞去，胸膛一起一伏，哭著說，“不要追著我，我沒有做錯什麼，我沒有啊……”
它笑起來，它還在說話。
“請問……這是你掉的命嗎？”
這一次，幾乎快被逼瘋了的李朵神情麻木，嘴唇喃喃地動了下。
她說︰“……是。”
花灑流水的聲音又不再清澈起來，粘稠的血液泊泊流動，順著地板的縫隙下滲。白色的牆壁角落處，開始一滴一滴地滲著鮮紅的血液，在不知名的地方，悄悄地形成了一個字。
——死。
那樣小，卻那樣觸目驚心。
李朵听見了笑聲。
那笑聲斷斷續續，嘶啞難听，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折磨著人的耳朵。
她知道——
“它”，心滿意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農夫農夫，你掉的是金斧頭，還是銀斧頭啊？
這是29號的更新，先放出來，29號兩點修改。
明天就不用等了，除非明天下午提前放出30號的更新。
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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