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正要答話。
“我來,我練過。”張麟樂主動請纓。
徐栩詫異了︰“六碗,你怕是對你的體重過度自信了,我給你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下面可是好幾十米,你學雜技的啊?還會走鋼絲?”
張麟樂認真地回答︰“雜技沒學過,但我之前學武術基礎的時候練過梅花高樁,刻意控制下,平衡力比一般人會好一些。”
“不錯啊,張六碗,有才藝,飯沒白吃。”徐栩笑眯眯地拍著他的肩膀夸道。
張麟樂從容地笑了︰“多搭幾根鋼條,應該可以應付。”
“不能掉以輕心,這架空的中庭怨氣很重,極有可能影響人的意志與情緒。”李景行提醒道。
“我會小心的。”張麟樂笑著,眼楮發亮,忽然,他的眸子暗了下來,“等一等......你們察覺到周圍有什麼變化沒?”
李景行猛然扭頭看向後方。在底層遇到的電梯,此刻正開著門,停在他們所在的九層。門里空空蕩蕩,恍若一口空棺待人入甕。
徐栩低聲道︰“邪氣,很重的邪氣。”
張麟樂憑欄向下望了一眼,吸了一口涼氣。
徐栩剛要撥指起算,張麟樂就按住了他的手︰“我已經看到了,邪煞一層一層地上來了。”
徐栩沒再發問,他屏息而立,表情異常嚴肅,他明白,很快又有一場硬仗要打。
李景行不容有疑地向店鋪走去︰“時間耽誤不得,我們去把鋼條搬出來,早點破了這格局。”
張麟樂忙跑過去給他指店鋪的方向,徐栩跟在後面,悄悄地起了一局。
三人聯手搬了幾根細鋼條,方形的中庭欄桿剛好可以成為鋼條兩頭的支點。
李景行找來一條麻繩,在尾端打了一個結實的結,套在張麟樂的手臂上,另一邊套在了牢固的欄桿上,還使勁拉了拉,生怕不扎實。
“繩子只有一條,拴著你當保險了,我和徐栩在鋼條的兩側用手固定,你自己小心。”李景行快聲囑咐道。
“行,我上了。”張麟樂朝兩人點頭。
徐栩伸出手,揉一揉張麟樂的頭發︰“拉穩繩子。”
被自家的哥哥這麼叮囑與寵愛,張麟樂更想要好好地表現,黑亮的眼楮里帶著滿滿的自信與朝氣,爽快地答應道︰“成!”
此時不宜廢話,徐栩趕快走到另一端,朝李景行點頭,兩人將手電夾在胳膊下,雙手按住了鋼條,把鋼條用力地合在一起。
如果他們手松開,鋼條就會滾動分開,那對于走鋼條的張麟就危險了。
這還真是體力與技術的雙重考驗,他們不敢大意,屏住呼吸,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部。
張麟話想,下一秒單手一撐,借助手臂的力量飛身躍上了鋼條,穩穩當當地立在鋼條上。
他的身材清瘦高挑,跳躍的時候像一只凌空的燕,側身站在不過手臂寬的鋼條上,手持鴛鴦鉞,銀色的刀尖在月色下泛著冷光,整個人看不清面容,單單只是剪影一般,張麟樂的身影投影在如月的屋頂上,這跳躍的精靈仿若自天界而來,輕踏著細細的鋼條臨界起舞,腳下是叫囂的污濁,丑陋不堪卻躍躍欲試。
一清一濁,一靜一動,渾若兩個世界。
如此美景在前,徐栩嘖了一聲,嗯,這小子對自己的體重還是有自信的。
“小心一點。”李景行提醒一句,這一句卻劃開了弧度。
徐栩明白,李景行這句話不僅是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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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心有靈犀,看著張麟樂已經快要走到目的地,各自用左手扶住了鋼條,右手伸向了自己的兵器。
徐栩握緊了青銅鈴,余光看向李景行,李景行警惕地觀察著,銳利的長刃拿在身前。
兩人在警戒的時候,張麟樂已經移動到了鋼條的中間,他朝下看了一眼,一股凌厲的黑氣迅速往上涌,張牙舞爪地在樓層之間制造了詭異而刺耳的響動,這片黑暗將會吸噬僅有的微涼月色。
很快,淺唱低呤自下而上傳來,听上去像是女子的哀怨,空靈的回聲侵蝕著空曠的樓道。周圍的牆體如同樹皮一般脫落,裸露出血紅的內部。
張麟樂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心道︰這是幻覺,不要受環境影響。
這中庭怨氣太重了,心智稍不堅定就會動搖,張麟樂閉目凝神,那歌聲遠去了不少,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一切如舊,死氣沉沉,牆壁沒有脫落,周圍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張麟樂將手里的鴛鴦鉞斗在一起,伸手向上,但還差了些距離。
看來只有跳高了。
“小心!”李景行突然開口。
徐栩手一松,側身翻滾,一股黑氣與徐栩擦肩而過,擊中了鋼條。
鋼條少了一邊的平衡,猛烈地晃動起來,從徐栩這邊分開。張麟樂立馬朝李景行方向退了幾步。
徐栩想要撐起來,卻發現這股邪氣異常強盛,將他的手定在地上,搖不動青銅鈴。
李景行單手撐住了鋼條,將刺刀插入背包,順手掏出一卷骷山符咒,順著鋼條滾了過去。
張麟樂輕巧地雙腳一跳便略過。
符咒順著鋼條滾動,特殊的字體如同烙印般閃著光,嵌入鋼條中。
骷山法是道家民間道法,用于捕捉鬼魂妖魂,特別是邪氣未顯形的時候,能夠壓制其邪惡力量,消化鬼魂于無形。
符咒還未滾到徐栩那側,力量便散發開來,鋼條分散的力量合攏,徐栩手里的壓力減輕。
他連忙搖動著青銅鈴起身,卻見令人生畏的一幕。
就在他旁邊,站著一具高大的無頭尸體,血從斬斷的脖子上往外涌,將白色的長壽衣染成了血袍。
徐栩擅長奇門遁甲預測,也懂風水,整蠱人的小道法會不少,但對傳統的驅邪道法卻是個半吊子,更不會武術。
他看著這一幕,恨不得一腳將這惡心的東西踢下樓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先持續地搖動青銅鈴,再做打算。
這尸體受到青銅鈴的威懾,奈何徐栩不得,搖搖緩緩地步步退後。
“這就是那具半貓半人的尸身吧?!”張麟樂站在空蕩蕩的中央,反倒氣定神閑” ,被我們抹了脖子不甘心,又來嚇你了。”
“是你們把它臉給戳爛的,關我屁事啊?”徐栩沒好氣地抱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我下手?”
“柿子挑軟的捏唄。”張麟。
“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來收拾你。”徐栩停下青銅鈴。
“我等著。”張麟著,用鴛鴦鉞去敲屋頂的玻璃。
徐栩面前還有一只鬼,他可不敢怠慢,從背包里拿出拷鬼棒,在欄桿上敲了三下。
拷鬼棒是道家傳統法器,一般用在道家科儀,敲擊意味拷問威懾,以朱、孟兩大元帥的威名命令其消散,否則嚴懲不貸。
無首尸體佝僂著腰,退了兩步,想要大步逃開,但還未走出兩步,便化作了一團灰,灰還保持著行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樣子,過了數秒,就直直地掉落在地上,地上瞬間多了有一道黃色的符咒。
“道士,你這五雷火燒得真遠,我的拷鬼棒還沒派上大用場了。”徐栩咧嘴。
“和邪氣磨蹭做什麼?”李景行沉聲命令︰“集中精神,扶好鋼條。”
徐栩將拷鬼棒放在一邊,伸手去扶鋼條,張麟樂說道︰“只有翻跟斗,才能踫到這頂棚。”
“你還會藝術體操?”徐栩夸張地挑著眉。
張麟樂無奈道︰“這是武術的基礎。”
“小心一點。”李景行囑咐。
“你們小心,邪氣來了。”張麟樂指著李景行的後面。
李景行跳上欄桿,用雙腳並攏鐵條,騰出雙手,一左一右分別握著刺刀與符咒,戒備地看著四周。
四周空空的,但李景行能敏銳地捕捉到到處流竄的邪氣。
徐栩恐高,絕對不能模仿李景行這樣爬上欄桿,只好用一只手壓著鋼條,用另一只手持續搖動青銅鈴,想要驅走這一波陰魂。
邪氣成煞,便展現出了真實的樣子。
這些陰邪全部都是扁頭,看不清樣子,腦漿像漿糊一樣往外瀉,密密麻麻地涌上了九層......
徐栩一直在使用青銅鈴鎮魂,口中還念叨著口山派的鎮妖咒,邪氣無法靠近,全部沖向了李景行那一面。
十幾只邪煞猛地撲向李景行,想從李景行這邊攻陷,襲擊正在中庭上方的張麟樂。
李景行拿起符咒,口中高念“金炸鎮妖法”︰“金金水水水......”
符咒全部炸開,形成一道高防御的幕牆,妖邪無法靠近。
“殺不完的,死亡格局注定了邪氣能長久地滋生下去。”李景行催促道,“麟樂,快一點,捅了這圓墓的屋頂,破了這風水的第一層。”
張麟樂不敢耽誤,走鋼條輕巧得很,他快步走到徐栩這邊。
徐栩沖他點了點頭。張麟樂助跑了幾步,翻了一個跟斗,接著再翻了一個跟斗,腰部一用力便高高地翻了上去。
向上的力量很猛,他在至高點的時候,拼盡了全力,兩把鉞一起出手,震碎了屋頂的玻璃。
鴛鴦鉞與碎玻璃一起掉了下來,砸在還沒落在鋼條上的張麟樂身上,他伸手去接鴛鴦鉞,卻接到了尖銳的玻璃,玻璃戳破了他的手指,“啊!”張麟樂吃痛,注意力集中在受傷的手上,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仰著跌下了鋼條,向中庭落去。
“麟樂!”
“六碗!”
兩人同時驚呼。
黑漆漆的空洞,無人回響。饒是李景行也沉默的盯著下面,沒了主意。
“沒……沒事,我在……這兒。”片刻後,張麟樂的聲音斷續從下方傳來。
李景行快步走到欄桿,伸出頭去,循著蕩來蕩去的繩子,看到了滿手是血的張麟樂。黑暗中,他不可察覺的呼出一口大氣。
“抓穩點。”徐栩也並了過來,“腳能借點力不?”
張麟道︰“我的鴛鴦鉞掉下去了。”
“人沒事就好。”徐栩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氣。
李景行拽著繩子︰“拉緊繩子,我拉你上來。”
張麟樂點頭,卯足勁準備使力。
徐栩則背靠著欄桿,戒備地看著李景行的身後,突然張麟樂大呼一聲︰“不好!”
&n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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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麟樂擰著眉喊道︰“我眼里出現陰陽街了,暫時別管我,你們快用道法。”
“不會不管你,上來再說。”李景行更為用力地拉繩子,希望能快點將他拉上來。
然而,此刻張麟樂的眼中,早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購物中心,像一只沉睡的惡魔逃離了封印,四處的邪氣陡增,鋪天蓋地的黑氣騰空而起,仿佛無數黑翼的蝙蝠,密密麻麻地堆集在屋頂,月光的光線陡然淡了。
邪氣一旦彌漫,那月光就徹底透不進來了。
陰暗滋生更多的殺戮,所有的靈魂都困在其中,一旦破解這格局,意味著這些邪氣將徹底釋放。如若任其發展,活人也將淪為陰魂。
現在暫時有金炸鎮妖的符咒壓制,陰邪無法靠近,徐栩雙手扶著鋼條,從李景行手里接過繩子,說道︰“我來拉他,你快借月光,用五雷火符咒燒了這破地兒,我看著心煩。”
李景行點頭,快步踏上欄桿。
徐栩不是練武的人,手臂力量差了很多,張麟樂看他拉得吃力,也憑借著手臂的力量向上爬,好不容易才翻進了九層的欄桿。
“謝了,徐哥。”張麟樂喘著粗氣。
徐栩笑罵道︰“你少吃兩碗吧,這麼重。”
看李景已經走出了幾步,細鋼條承受不住集中的重力,已經開始偏移,徐栩立馬伸手握住,將鋼條聚攏。
而另一方的鋼條則滑動開來,在徐栩手里,像一把張開的扇子,
徐栩捏了一把汗,而李景行卻鎮定自若,雙腳順著向外滾動的力量滑向鋼條的邊緣,小腿一用力,將鋼條全部合在一起。
張麟樂顧不得累了,連忙跑到對面幫著壓緊了鋼條。
李景行拿起符咒,高聲念道︰“天皇皇,地皇皇,弟子手里晃火光......燒木木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手中的符咒燒起了火,他翻身一躍,沒有夠著那道裂縫,而手中的符咒被邪氣撞飛了出去。
時不待我,機不可失。
李景行沒有片刻遲疑,他猛地跳出了鋼條,用刀尖刺向符咒,空中奮力把刀舉高,將五雷火咒送向快要密封的黑暗。
星星之火附著在黑氣中,蔓延開來,那些黑暗里的影子被燒得嚎叫。如同燃燒的紙,陰氣一層一層從屋頂消散脫落,月光借著道法力量,引燃一個個陰魂,將火勢延伸與擴展到九層底部深淵。
徐栩的瞳仁被映上了跳躍的紅色,然而這瞳孔之中,一個清瘦的聲影也隨及而落。
張麟樂還未反應,徐栩已經拿著繩子,毫不猶豫地跟著李景行躍了下去。
“不!!!”
徐栩沒練過武術,根本不可能徒手拉得住李景行,甚至,徐栩的手臂肌肉承受不住自己下落的身體重量。張麟樂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徐栩為了李景行沖進了火光的夢魘。只剩空蕩蕩的繩子掛在欄桿上孤獨地搖擺。
張麟樂大喊著伸出手,卻只能在空氣中徒勞與無助地揮舞,滿血的雙手幾乎要融入這黑暗中,,鮮血順著指尖凝聚,一滴一滴,落入深淵。
張麟樂眼眶突然就濕了,他覺得這一切是夢。他從未想過測試必須以生命作為代價。倒寧願這一切都是夢!!!
徐栩飛身躍下那一刻,到底有沒有正確評估過自己的實力,或者他根本沒想,如同李景行追求著信仰,而他,就只是追隨李景行。
為了另外一個人舍棄生命,這需要多少勇氣?
那又是怎樣的一種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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