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穆喜脈總算是醒了過來,一睜開眼便看見了坐在床頭一雙冷眸盯著她的月明軒,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這是哪里?”
月明軒起身,將自己的披風披到了穆喜脈的身上,這才緩緩開口,“客棧,怎麼,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痛苦?那跟別人在一起就是郎情妾意了?”
郎情妾意,什麼別人?穆喜脈被月明軒沒來由的話刺激的更是惱火起來。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關系了,他怎麼還要這樣糾纏不清,她的事與他又有何干?
“郎情妾意?呵,少莊主果然是性情中人,想必少莊主夫人一定好福氣吧,也對,月懿喜歡了你那麼多年,這些本就是理所應當的,相識一場,好像我還欠你們一聲恭喜,失禮了。”
穆喜脈說完,挑釁的看著月明軒,即便心里正在滴血,也還是要佯裝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只是,這回倒是輪到月明軒一頭霧水了。
什麼叫少莊主夫人,又跟月懿有什麼關系,什麼是理所應當的,又何來的恭喜?
難道……月明軒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和月懿不曾成親。”
“你們成不成親跟我有什麼關系,我……”
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哪里不對,“沒成親,怎麼可能,二哥不是說……”
原本就凌亂的腦子里更是亂成了一鍋粥,穆喜脈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月明軒說他沒和月懿成親,可是月俊杰為何要騙她?這個問題倒是很好解答,她大可認為是月俊杰為了讓她徹底忘記月明軒而撒的謊罷了。
可是既然沒有與月懿成親,為什麼她失蹤了這麼久,天天等著盼著,她寫的幾封信月明軒連一封信都不願意回給她?
為什麼久別重逢的那一刻,她看不到月明軒眼里有絲毫喜悅激動的神色?
為什麼,為什麼……穆喜脈只覺得腦子就要炸開一般。
“喜脈,對不起,我早該想到你還在這世上,早就該來找你的。”
一股溫暖的氣息瞬間將穆喜脈團團的圍住了,幾近癱軟的身體也有了依靠,鼻尖熟悉溫潤的氣息陣陣襲來,竟讓她莫名的安心起來。
月明軒將穆喜脈緊緊的攬在懷里,動情的說著,對穆喜脈早已經是一副溫柔心疼的模樣。
是啊,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穆喜脈死了的時候,他的心里一直堅信穆喜脈還活著,直到後來找到了與穆喜脈相像的尸身,他心里最後的堅持也瞬間崩塌了。
他就那樣相信了那些假象,若他再多堅持一會兒,是不是就會早些找到在京城里的穆喜脈,他們之間也就不會有這些誤會了?
“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些天,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每晚在夢里,我都在等你,可是你卻那樣殘忍,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能滿足我,喜脈,你當真好殘忍,既然你還活著,為何不去找我?”
“呵,找你?既然有心之人要將對我不利,好不容易我逃脫了,你覺得鳶尾山莊我還回得去嗎?現在想想,我寫給你的信該是從來都不曾送到過吧。”
月明軒心里一緊,的確,這麼久以來,他哪里有收到什麼信。
當即覺得笨的可以,穆喜脈說的不錯,希望穆喜脈離開鳶尾山莊的人,不管當初是打算將穆喜脈送走亦或者是想要取了她的性命,既然已經讓她逃脫了,就不會給她機會接近鳶尾山莊和他一步。
即便有穆喜脈的音訊,自然也不會讓他知道,他千算萬算,卻獨獨忽略了這一點。
心里隱忍的疼痛再也壓抑不住,唯獨能讓他心里好受的便是此時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穆喜脈,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
他們總算可以重新開始了。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終于找到你了,喜脈,我好想你,我沒有跟懿兒成親,你誤會我了。”
穆喜脈靜靜的听著,心里動容,克制隱忍了這麼久以來的情感再也隱藏不住,瞬間便爆發了出來。
“嗚嗚……嗚嗚……”穆喜脈靠在月明軒的懷里便嚎啕大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儼然就是一個孩子。
良久,穆喜脈總算哭得累了,眼淚將月明軒胸前的衣裳打濕了一片,眼楮也早已經紅腫的厲害,可是眼底眉間卻是再也不見郁結著的情緒,整個人明朗了許多。
“哭夠了?”月明軒寵溺的將穆喜脈臉上的淚痕拭去,語氣輕柔溫暖的如同山間一道清泉,將穆喜脈這些天以來心里積蓄的情緒無形間便融化了。
向來敢愛敢恨,既然一切誤會都消除了,大可不必將心里的感情藏著掖著了,穆喜脈噗嗤一笑,一頭便扎進了月明軒的壞了,緊緊的將月明軒環抱住了。
“你要是以後再讓我誤會,讓我生氣傷心,你給我等著瞧,本郡主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七王府?”
“說來這也是天意,若不是無意間在街上遇到了那與你眉眼間長相神似的小王爺,真不知道我要什麼時候才會找到你,其實上次……”
月明軒欲言又止,既然那晚看到的事只是一個誤會,他也沒必要放在心上不是?
“什麼上次,上次怎麼了?”
月明軒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郡主,時辰不早了。”
唰的一瞬,穆喜脈的臉當即紅到了耳根。
的臉當即紅到了耳根。
時辰不早了,這這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久別重逢,大晚上的……
穆喜脈不敢再想下去,盡管平日里灑脫豪放慣了,但畢竟在男女之事上也只是偶爾從一些不入流的書上看到,紙上談兵終究抵不過眼前月明軒身上醇厚的男子氣息和屋里越來越曖昧緊張的氣氛。
咚咚咚,心跳的聲音幾乎清晰可聞,如同擂鼓一般。
突然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被月明軒打橫抱起了,穆喜脈不敢多想,只是閉著眼楮貪婪的呼吸著月明軒身上熟悉溫暖的氣息。
金絲軟榻上,兩個人相擁而眠,輕聲訴說著心底的話語。
“……明軒,對不起,你不會怪我瞞著你我的身份吧,現在你知道我是郡主,皇室中人,這麼多年以來朝廷與江湖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會不會……”
“不會,不管你是誰,江湖孤女也好,身份尊貴的郡主也好,我再也不會將你放開。”
穆喜脈听著,心里就如同打翻了蜜罐一般甜甜的,面紅心跳之際,翻了個身一邊故作古怪的說著,“哼,你不會將我放開,那……萬一我有一天不要你了呢?”
“你敢!”
“嘿嘿,明軒,你做什麼……”
翌日,穆喜脈特意換了身男裝,這麼多天以來,月明軒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郡主,七王爺吩咐小的們接郡主回王府。”
街上一處首飾攤旁,穆喜脈正與月明軒挑選的投入,人群中突然冷不丁的響起說話聲,穆喜脈身子一僵,頓時愣在了原地。
月明軒當即明白了什麼,袖中軟劍不知不覺的已經拿在了手上。
“明軒,住手。”
“我跟你們回去。”
七王府,王爺夏子涼冰雕一般的坐著,冷厲幽深的眸子里閃著森森寒意,就連穆喜脈不過看了一眼,心里便是咯 一下。
這下倒好,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爹爹,我回來了。”
“跪下。”低沉的聲音沉沉響起,無形的便給人一種壓迫感,穆喜脈心里明白,掩飾無用,況且她也不想掩飾。
以往不管穆喜脈做錯了什麼,夏子涼都不會一個人懲罰或者教訓她,這次卻是不一樣了,偌大的書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反倒是越發的讓人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昨晚你去了哪里?”
“女兒前段時間在江湖中結交了一些朋友,昨晚得知他們也來了京城,便出去與他們聚了一聚,爹爹放心,他們不知道女兒的真實身份。”
夏子涼冷眼打量了一番女扮男裝的穆喜脈,眼神愈加冷厲了起來。
“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知道,郡主嘛,雖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貴,卻也是皇室中血脈,不能輕易被人知道我的身份,由其是江湖人,這些女兒都知道,爹爹,現在他們不是不知道嘛,況且女兒這次真的不是要私自逃出七王府一走了之,昨晚實在是事出突然,女兒才會擅自離開,爹爹可千萬不要誤會,更不要再去給我安排什麼選親……”
夏子涼冷冷的看著穆喜脈,對于穆喜脈的說似乎並不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怎麼也想不到,都到了這個時候,穆喜脈還不肯說實話。
偌大的京城,想要調查一個人的身份並不是什麼難事,何況還是在如此緊要的關頭。
即便沒有許多年前的那件事,自古以來江湖與廟堂本就是兩不相干,如今倒好,怎麼他七王爺府里就出了個整日里惦記江湖的郡主了。
出去江湖里混混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扯上了兒女情長。
撇開鳶尾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不說,其他諸多原因,無論如何穆喜脈想跟月明軒在一起的心思都是一開始就不該有的,趁現在陷得不深,倒還來得及挽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