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喜子似乎看到了吳得志和杜若蘭面有難色,她唏噓地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小百合前輩安排七天之後進行競香嗎?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看到自己的身體一年一年地老去,這是藝伎最為不想看到的事情。在櫻花凋落的時候,我想到時小百合前輩又一定會很傷感的。”
“小百合前輩的生日?”吳得志和杜若蘭驚呼一下,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小百合前輩的復雜心情就更可以理解了。“櫻桃喜子小姐”吳得志突然說道︰“你就不怕萬一小百合前輩公開性別身份,對他個人聲譽造成極大的影響和損害嗎?”
櫻桃喜子淒然地笑道︰“以前我確是有這樣的擔心。可是跟小百合前輩的終生遺撼相比,又算得了什麼?我們日本人就是喜歡櫻花般的性格,一邊盛開一邊凋落,生命總是在得到與失落之中循環。生如櫻花,死亦如櫻花,轟轟烈烈在綻放了,就完成使命。”
“如此干干脆脆,不拖泥帶水。與其讓小百合前輩覺得窩窩囊囊地過,倒不如讓他轟轟烈烈地成為女人中的驚艷,男人中的奇跡吧!這會是一個傳奇。”櫻桃喜子越說越有激昂豪邁之相,吳得志和杜若蘭都被她感染了,失聲為之叫好!
“可是——”櫻桃喜子的心情重新變得灰暗起來︰“小百合前輩是一個非常宿命的人。他沒有看到這棵不開花的櫻樹開花,他是不會復出的,更不願公開自己的身份。這是一個魔咒,盡管痛苦,卻不得不忍受。”
“也許,我們可以做些東西。”吳得志的眼眸著綻放一絲異彩,這是與先前的愁眉緊鎖是完全不同的!杜若蘭馬上發覺,一下子就追問道︰“你這家伙不會想搞些什麼瘋狂的事情吧?”吳得志笑而不語。
櫻桃喜子卻是變得警惕起來︰“得志君,我知道你們好意想幫助小百合前輩。不過,他是一個非常相信命運的人,你不可以人為地逆轉。千萬別給我搞出什麼弄虛作假的事情,不然,小百合前輩會是非常生氣的!”
吳得志卻是十分篤定,安慰她說道︰“櫻桃喜子小姐,請你放心。我們不會亂來的。我只想請你一個幫忙。”“要我幫什麼忙?”櫻桃喜子板起臉孔,卻不無好奇。吳得志緩緩地說道︰“我想你勸說小百合前輩將競香安排在晚上舉行。”
“你的意思是要晚上進行競香?”櫻桃喜子一時拿不住主意。吳得志勸道︰“對。你不是說賞櫻也分朝櫻、夕櫻和夜櫻嗎?那麼,競香也可以分日香和夜香嘛!我想,晚夜的競香,一定會很有意思。”櫻桃喜子沉吟一會,說道︰“這確是個新穎的主意。反正小百合前輩說過,只要符合你修煉香道的要求,都可以盡量滿足你。我想應是沒有問題的!”
等櫻桃喜子小姐走了之後,杜若蘭滿懷狐腹地說道︰“你要櫻桃喜子安排晚上競香,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于是,吳得志就如此這般地跟她說了一番。听得杜若蘭連連叫好,不住地說道︰“好啊好啊。這個嘛,全包在我身上呢!”
接下來的幾天,置屋里的藝伎們都在為制香而忙碌。她們兩人為一組,每組都絞盡腦汁地想一鳴驚人,以得到小百合前輩的贊賞和青睞。而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吳得志這一組了。因為他是眾目之的,又是小百合前輩最為欣賞的客人,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盡在藝伎們的關注之中。
最讓她們羨慕嫉妒恨的是,阿八居然成為吳得志先生形影不離的人。她忙前忙後,一會兒研磨香粉,一會兒打調香楠木汁,更多的是鑽進廚房里搗鼓什麼。她們都很好奇,究竟他們要做什麼樣的香丸,竟然連廚房里的東西也派上用場?
不過,阿八是個很容易滿足和守不住秘密的人,只要稱贊她一句廚房花魁,她們自然從她的口中打听到想要的消息。原來吳得志和她要制作的是具有廚房氣息的香丸!據說小百合前輩是奈良吉野人,所以這款香丸也要有小百合前輩家鄉的風味。
這些信息都傳到了小百合前輩的耳中,她秘而不宣,笑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在得志君的指點下,我們一定會成為制香冠軍的,就如我獲得廚房花魁的稱譽一樣。我實在太幸福了,竟然能得到這麼多的榮譽,又成為姐姐妹妹們嫉妒的對象!哈哈!”阿八每每發出這樣的宣告,讓正宗的藝伎們心里好不爽!
“我們一定要打敗阿八,從她手里奪回得志君。她本來就是夠胖的了,實在不宜再佔有其他資源,包括帥哥!”于是,藝伎們無不眾志成誠,咬實牙關,卯足了勁,暗暗發力,想將所制的香丸,發揮到最大境界。
而令人奇怪的是,與這一幕熱火朝天,爭先恐後的競香暗斗相比,竟有人不思進取,毫不為競香的事情操心。這個人就是杜若蘭,她整天只躲在房里偷懶。本來屬于她的雜務粗活也不做了,借口說自己既然是吳得志一組的成員之一,所以就有理由不做家務。實在令人氣憤。
花園里的櫻花慢慢凋落,地上總是一片片落盡粉紅色的花瓣,既是狼狽不堪的又是繁絢燦爛的。每當有人經過的時侯,總不免會嘆息一番︰“櫻花總是在盛放七日之後就會凋謝光,真的希望櫻花能堅持到小百合前輩生日競香的那一天!”
于是,一邊是人們與循環不息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抗爭,一邊是她們在一片紛紛飄落的櫻花之中起舞,尋找詩意,務求將櫻花將盡的美麗用香氣的形式保存下來。這樣,即使是櫻花不再了,但是櫻花的氣息依然讓人感受得到。這是對小百合前輩最好的崇敬和生日禮物!
櫻桃喜子沒有過多的安慰小百合前輩。因為她知道,每一片櫻花的散落,都會添起他那淡淡的哀傷。但是,對于這種痛苦,他又是甘之如飴的。因為他覺得死去也是一種尊嚴。象櫻花一樣吐盡芳華,然後毫無遺憾地離開。那是多麼的驕傲與榮光!
唯一的心中掛牽,是最讓櫻桃喜子心痛縈繞的。因為,她總是注意到,小百合前輩每每在無人之時,倚在窗邊,獨自凝視那老枝橫椏卻渾身光溜溜的老櫻樹。它仍然沒有開花,仿佛欠了他的一個約定。而這個約定,遲遲未來,也許根本就是個奢望!
七日的時間,轉眼間就到了。這一天華燈初上,置屋一片喜悅繁鬧之象。因為今天既是小百合前輩的生日,又是群芳競香的日子。在日本的平安時代就有競香的傳統。在紫式部的《源氏物語》中,就有關貴族女人用自己制出的組香競賽的雅事。
如今藝伎們的心情,同樣激動,因為她們今晚就參與到古人所津津樂道,投入到修身怡性、展現才華于一體的雅事之中。在小百合前輩的帶領下,大家一起過著尊嚴的精神生活。這不是世俗的欲望和名利所能超越的。
正因她們身上擁有如此氣質,所以才有無數的巨賈權貴慕名而來,在藝伎的懷抱下尋求慰藉。她們提供的不是肉體服務,而是取悅于精神境界的藝術活動。所以每一個藝伎都是男人追求完美的女神化身。可望而又可即,但是絕對不是褻瀆。
這是小百合前輩所強調的。從某種意義上,這是高級的精神〞ji nv〞,男人精神空虛的寄托之所。她們听他們的喃嚀,听他們的抱負,為他們冼去征塵,然後讓他們更精神抖擻地去搏殺,在爾虞我詐的社會中生存,佔領高位。
小百合前輩曾對她們說︰每一個男人都有關于女人的夢想。他們為心中的女人而奮斗。在他們未成功之時,或者失落之時,必須有人站出來充當他們夢中女神的化身,給予他們鼓勵,給以他們陶燻,給以他們動力。這也就是伎與妓的最大區別。
而女神是無所不能的,她們以藝術之手,象春風化雨一般,滋潤男人的心田。她們柔情似水澆去他們胸中塊壘,冼去他們心中戾氣,沖刷他們的狂暴之情。所以,每一個藝伎都是精通手藝的情感大師,以繞指柔化百煉鋼,讓男人樂而忘返,念念不忘。
因此,今兔屋里的每一個藝伎是如此激動。這將會是一個向小百合前輩報答的匯報演出。自宣布競香以來,她們無不全力以赴,彈思竭慮,以得到小百合前輩的首肯和贊嘆作為目標。現在,小百合前輩以威嚴的目光注視著她們,吳得志也自豪地與她們站在一起。
小百合前輩為之驚嘆︰她們每一個如豆蔻年華,清新可人,青春的悸動平時是可以掩飾出來。但是,當吳得志這樣的男人出現在她們面前時,每一個人臉上的變化就可想而知了,真是比最絢爛的櫻花還要好看。啊,男人!小百合前輩心里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他反而有點羨慕眼前吳得志這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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