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嬤嬤離開後,雲池將屋子里所有能摔的東西,都給摔了。尤不覺過癮,又到教養嬤嬤本來住的廂房里,把一干她能動的東西,包括炕桌、屏風、博古架等東西,全部給推倒。
看著原本整齊有序的屋子里,亂七八糟的,她心里才有報復後的快感,郁結了一天的心情,總算好點了。
發泄過後,才自己動手打了水,洗浴。
洗浴後,換上一身干淨的衣衫,這起身前往正院……
由于身體的疼痛,楊招弟的精神有些不濟,勉強跟雲大樹辯駁了幾句後,便開始昏昏欲睡。雲溪到正院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夢中是早上雲婆子撕咬自己那一幕。
早上被咬時的痛感,遠沒胸前那整塊肉被咬下來後,來得強烈。
如今噩夢中,重現一次早上的情形,讓她拼命地反抗著,手腳不斷的揮舞著,嘴上不斷咒罵著,“你個老不死的,竟敢這般傷害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手上抓到能抓住能抓到的東西,不住地往一個方向里砸。
走到屋門口的雲池,看到不遠處的大炕上,那個披頭散發,全無平日里干淨利索模樣的楊招弟,竟然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絲毫沒上前阻止她的打算。
想到早上為了這個女人,自己原本完美的形象,全然無存,杜仲遙才會對她愛答不理,她就恨死這個女人了。
沒錯剛剛砸完那些東西,冷靜下來後,她左思右想杜仲遙不理她的理由,就是自己當時太過狼狽,臉上的表情因著打架而失去了本來的美好。
否則憑借她絲毫不比雲池差的容貌,還有通身貴氣的打扮,她不信杜仲遙,不對她另眼相看。
可她一切的美好,都被不遠處那個跟瘋婆子一樣的女人,給毀了。
這叫她怎能不恨?!
一想到這段時間,但凡對她有些意思,想要上門提親的,不是那些滿身肥腸的商人,就是那七老八十了還想發展人生第二春的老頭子,就讓雲池對嫁入官家做妾有些發 。
在雲家村的時候,她覺得只要能嫁個有錢又有勢的人,無論對方長成什麼樣子,都沒關系。至少這樣的人,能保她衣食無憂,不用像村里頭那些姑娘們一樣,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干家務活,養育孩子。
可來揚州這段時日,看多了那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听多灰姑娘變身的話本子。加上她本身正處于愛幻想的年齡,整日里想著自己未來的夫君,應該是如何英俊瀟灑,威風凜凜的。
尤其在見過夜傲辰這麼個長得跟仙兒一般的人後,她心里更加期盼將來自己的另一半,能有夜傲辰這般的皮相。她甚至有種不管不顧的沖動,直接跟了夜傲辰的想法,這才會經常做夢想到夜傲辰。
好在這夜傲辰她只是見了一面,那種跟他過活的念頭,還沒到十分強烈的地步,還能停留在yy當中。
可當今天看到背著陽光,猶如踩著七彩祥雲,一步步朝她走近的杜仲遙,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個男人就是她想要的。
夜傲辰身上的氣質給人感覺太仙,一點人間煙火都沒有,是一種只可遠看,不可近看的存在。而杜仲遙則是那人間的王,既有著出眾的外表,又讓人很想親近。
更重要的一點,他還懂醫術,將來可塑造的地方多了去。
這樣的男人,讓她那顆青春萌動的心,徹底淪陷了。
可她卻因為自家親娘,給了那男人不好的第一印象,這怎麼叫她不恨?!
越想心里越氣的雲池,看到自己站了那麼久,楊招弟還一點歇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她大步走了過去,伸手狠狠地搖了搖她,“瘋夠了沒?瘋夠了,就趕緊給我醒醒。”
噩夢中被人襲擊,楊招弟條件發射地將人給推倒,一個靈活的翻身,直接騎到雲池身上,“我打死你個老不死的,我打死你個老不死的……”
沒注意觀察楊招弟的雲池,壓根沒注意到,楊招弟這是在噩夢中。
更沒想到她會伸手推自己,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上,還直接被人給騎在身上。
心里被剛剛那番想法,堵著一口氣的她,一時竟忘了身上的人,是她的母親,不管不顧地打了起來……
女人的打架,總逃不過揪頭發,抓臉……
反正兩母女你來我往的,打得好不熱鬧……
噩夢中的楊招弟,感覺這會兒的打架,跟剛剛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由艱難地睜開眼,當看到自己口中的老不死,竟是親閨女時,她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就在她晃神的瞬間,雲池的一個拳頭已經招呼上她了……
“哎呦……”看著瘋魔了一般的雲池,楊招弟制住鉗制住她的身體,“池兒,你瘋了是不是?”竟然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打。
身體動彈不得,雲池總算消停了,眼里卻噴著怒火,“你才瘋了,我好好的來看你,你竟然把我推倒在地上,還騎在我身上。”
楊招弟這才發現,自己還騎在雲池身上,趕緊翻身下來。
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雲婆子的身影,這才明白自己是做惡夢了。
將事情的始末,跟雲池解釋了一遍,責備地看著被自己折騰得頭發凌亂的雲池,“看來你爹沒冤枉你,要不然你怎麼會連娘把你當成你奶奶,你都分辨不出來,竟然就這樣跟我打了起來。”
想到這女兒竟然不顧,她暈倒,一門心思在一個男人身上,楊招弟厲聲質問道,“是不是娘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嗯?!”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不用你們操心。”
“清楚的話,你豈會看上一個小白臉。甚至為了那麼個小白臉,連親娘的傷都顧不得?”
“人家是杜春堂掌櫃的佷子,醫術好得不得了,才不是什麼小白臉,您別瞧不起人家。”
“那你告訴我,你找個大夫能做什麼?天天幫你治病嗎?”
“憑借她的醫術,只要肯努力,再有人幫忙引薦,說不定將來能入宮當御醫。到時候連宮里的那些貴人,指不定都得巴著他,還怕他給不了我們前程嗎?”
看到心思已經完全被那男人,給勾走的女兒,楊招弟嗤笑,“你以為皇宮是你家開的?你說進宮當御醫,就進宮當御醫啊?”
“事在人為,我相信杜郎能做到。”
“鬧吧,鬧吧,要鬧盡管鬧吧。”看著冥頑不靈的雲池,楊招弟干脆不再勸說,直接上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你爹已經跟我說了,如果你再不收斂自己,他就把你送給那羅志義當做妾,往後要怎麼做你自己看吧?!”
“你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注意了,再也不需要我這個礙眼的娘親了。”一直以來兩個孩子她都不偏頗,甚至對這個一直在跟前養著的閨女更好,可就是這個自己寄予了厚望的女兒,卻在關鍵時刻,不听自己的話,楊招弟真心有些傷心,“這次清明節你爹就要把我送回雲家村,指不定過不久,他就會給你娶個後娘回來,到時候我也管不了你了,你愛怎麼怎麼滴。”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是真的有些灰心了。
正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雲池,乍一听楊招弟要回雲家村,雲大樹還可能給她找後娘,被唬住了,“娘,您說的是真的嗎?”
“我要回雲家村的事十有**,娶後娘的事,想知道,問你爹去。”
“不行,娘您不能回雲家村。”她很多事情,還要楊招弟幫襯著,楊招弟真要回去了,指不定哪天她真的直接被他爹給送人了。
“你已經心有所屬了,並信誓旦旦說那男人,能給你想要的一切,哪里需要娘再這里礙手礙腳的。”以往踫到這種事,只要她稍在旁邊點一下,這丫頭就能听擺正自己的心思。
這次卻直接跟她,硬上嘴了。
不狠狠治她一通,她怕這丫頭傻傻把自己獻出去了。
那她過去這些年,謀劃的東西,就全白費了。
剛剛雖有一瞬間,真想就這樣不管了,但到底還是不甘心。
“可是娘,池兒還小,真的不想嫁給那些老頭子。”如果不是這段時間看多了,上門求婚的人沒一個入她眼的,她對杜仲遙的心思,也不會這般強烈,“跟那樣的人縱然能給家里帶來利益,可他們死後池兒就要守一輩子的活寡,池兒不甘心。”
以往對男女之事,她並不懂得,但來揚州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多了。尤其兩三次經過那勾欄院一條街,窺視到里面的情況,她多少懂得,那男女之事應該是件很美妙的事。
“娘已經讓人叫你弟弟回來了。這次娘會交代他,讓他看看跟他私交好的那些官宦子弟,有沒有意願納了你。”本來這件事,她想等雲錦焱端午節回家的時候,再問。
畢竟,眼下對雲錦焱來說,準備鄉試,順利考取秀才的頭餃,最重要。可是就雲池現在的情況,如果不給她一個希望,她真擔心這丫頭,就這樣看上了那個大夫,那就得不償失了。
果然,她的話讓雲池眼楮一亮,“娘說的話,可是真的?”
前段時間,她剛去過山陽書院,看到跟雲錦焱走在一起的兩個公子,雖然容貌沒夜傲辰和杜仲遙那般出色,但也算得上偏偏貴公子,更重要的是那兩人,據她所知一人是江南巡撫府上的公子,一人是布政使家的,兩人都是從二品大員家的孩子。
真要能嫁給其中一人,有焱弟這層關系在,如果她自己再懂得鑽營,說不定將來能被扶為正室,那樣子她一輩子的風光,定跑不掉了。
比起杜仲遙這個還未知的未來,這兩人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沖著這一點,她可以暫時壓制,自己對杜仲遙的愛意。
“你這段時間必須老老實實,待在家里跟榮嬤嬤,好好學規矩。”見她的神情有些松動,楊招弟繼續添了把火,“你爹對你今天打你奶奶的舉動,非常不滿意。如果你再不收斂,他真的會一氣之下把你打包了送人。”
雲池揪衣角,低著頭不敢看楊招弟,有些氣弱道,“娘,您給我換個嬤嬤吧。這個嬤嬤整日里板著一張臉,還動不動就打罵女兒,女兒不喜歡。”
“不行。”楊招弟果斷,拒絕雲池的想法,“這榮嬤嬤曾經在宮里面待過,被放出來後又在京城大戶人家待過,若不是那戶人家獲了罪被流放,而娘又仗著給過她幫助,千求萬求才把她求來我們府上。”
“反正那些禮儀規範,誰教都一樣,最關鍵是女兒肯听。”
“榮嬤嬤在宮里曾經當過秀女的教養嬤嬤,她的禮儀規範完全是按著宮里的貴人來教的。讓你好好跟她學,你就好好跟她學。等將來有一天,若你有造化,指不定哪天能進宮見那些貴人,到時候一點都不需要擔心禮儀的問題了。”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楊招弟很肯定地說道,“能跟你弟弟玩得好的公子哥,想必課業都很出色,考取功名肯定不在話下,再有他們家里那層關系在,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如果你自己再爭氣一點,能獲得他給你的寵愛,有焱兒這層關系在,讓你當正妻也不是不可能。指不定你男人將來能給你掙個誥命回來,讓你逢年過節就要進宮。”
指望兒子將來當大官,指望女兒嫁入官家的楊招弟,早早對這些東西做了功課。
說起這些事情,一套套的,把雲池唬得一愣愣的。
不過,不得不說她給雲池畫了一副美好的藍圖,但凡稍微有見識的人,都知道有誥命在身,那是相當的風光。
雲池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美好的假設當中,開始做起了她誥命夫人的美夢來了,“好,我听娘的話,我好好學禮儀,為將來某一天進宮做準備。”
見雲池眼楮里閃動著興奮的光芒,楊招弟總算松了口氣,“往後好好跟榮嬤嬤相處,最好能讓她心甘情願認你當主子。這樣將來你嫁到夫家,身邊有她幫忙,娘也能放心。”
猛一听到榮嬤嬤,雲池才記起來,自己已經把這個嬤嬤給趕走了。
想到楊招弟三令五申的樣子,楊招弟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娘,池兒保證會好好學習禮儀規矩,但這嬤嬤女兒想換一個。”
見雲池的樣子,楊招弟心里咯 一下,“你是不是把榮嬤嬤怎麼了?”
要不然她話都說得那麼透了,這丫頭斷然不會再提換嬤嬤的事。
知道榮嬤嬤走的事,瞞不住,雲池只能硬著頭皮,把今天的遭遇說了一通後,“我本來已經夠委屈了,回來她不僅不安慰我,還罵我爛泥扶不上牆。娘,我們找她來是教規矩,不是來給我添堵的,您說是吧。”
“……”見雲池一臉委屈的樣子,楊招弟已經不知如何說這個女兒了。
她知道這個女兒,為了給自己開罪,說的話肯定含有很多水分,不能相信。而且她敢肯定,女人既然帶著情緒叫榮嬤嬤走,怕是說了很難听的話。
那榮嬤嬤雖然落魄,人卻清貴得很,既然連爛泥扶不上牆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就算她現在追去求她,她也斷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雲婆子才來一天,就把她原本好好的生活,搞得一團亂,楊招弟心里窩火得不行。
看著被氣得不行的楊招弟,雲池扯了扯她的袖子,討好道,“娘,女兒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一次,行嗎?”
楊招弟很慶幸,剛剛自己睡了有些時間,精神頭已經恢復了一些,否則被雲池這麼折騰,非得再暈過去不可,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下心頭的怒氣,“這話你都說過幾遍了?”
“娘,這事跟我女兒的關系真的不大,要怪您就怪那榮嬤嬤太不知好歹,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老是不把我當成主人看待。”她花錢不是請人來氣她的,“這次再給我找嬤嬤,一定要找一個好相與的,女兒才能認認真真學規矩。”
“教養嬤嬤跟小丫頭不一樣,隨便就能買到,你現在突然把榮嬤嬤辭掉,一時半刻娘實在沒辦法再給你找一個回來。”
“這一點女兒已經想好了。”教養嬤嬤事關她以後,她自然想得比較多,“雲溪那賤人的娘親,不是官家夫人嗎?想必在這方面比我們有門路,咱們找他們幫忙不就得了。”
“他們上次交代的事,我們到現在還沒做,怎麼可能再幫我們?”
“咱們遲遲不下手,無非那賤種不信任我們,不會吃我們的東西。”看到無論夜傲辰還是杜仲遙,都圍著雲溪打轉,雲池比任何時候都希望那賤種死,“現在有大伯在,你還怕沒機會下手。”
楊招弟眼楮一亮,“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雲大牛是雲溪最信任的人,借由他的手對那賤種下手,不僅能要了那賤人的命,還不會讓人懷疑到他們身上,簡直一箭雙雕。
最難辦的事情,總算有了些許眉目,楊招弟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些,“你往後做每件事情,要是都能像今天這般,娘就不用事事為你操心了。”
總算得了句夸,雲池順著楊招弟的話下,“往後女兒會多想,盡量少讓娘為女兒操心。”
“那咱們好好商量一下,這事應該怎麼做,才不會讓人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這事的確要從長計議。”
“……”
……
……
這邊母女兩的謀劃,雲溪自然不得而知。
此刻,她正听著聚客居派來的人,匯報雲婆子和雲大樹兩母子的作態︰原來那兩母子一進入天字號房,看到里面富麗堂皇的樣子,便吆喝來店小二,非要讓店小二再給開一間天字號房。
店小二不答應他們,兩母子卻在那里鬧不停。
掌櫃的雖看不慣這兩母子的作態,卻不知道兩人跟雲溪是何種關系,不敢貿貿然得罪他們。只跟他們說,他得向上頭請示一下,才能給他們明確的答案。
兩母子雖然心里不痛快,卻也只能听掌櫃的建議。
不過為了報復,他們拿來菜單,專挑那些貴的菜品點,兩個人竟然整整點了不下三十道菜。這一桌子菜下來,最起碼得六七百兩的銀子。
掌櫃的擔心,他們再折騰出其他花樣,趕緊派了人過來,問問這事該怎麼處理。
听完來人的話,雲溪推測著雲大牛帶那兩母子去聚客居的原因。
無緣無故雲大牛,絕對不會讓那兩母子去那個地方的,結合那雲婆子眼紅雲宅,今天又受傷的事。她大概能猜到雲大牛帶他們去聚客居,怕是婉拒他們來雲宅做出的事。
正在她猜測的時候,送雲大牛的車夫也回來,從他嘴里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雲溪不僅心情大好。
雖然知道今天這件事,會讓雲大牛有些改變,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變化如此快,還如此大。
此刻她的心里,竟有種吾家爹爹,初長成的自豪感。
實在是讓一個向來只會听從別人的老實漢子,因為她,在面對事情的時候,能夠采用這種迂回的方法,阻止她跟雲婆子踫面,比那天要下紅雨還讓人意外。
要說那玉佩,她當時給雲大牛的時候,只拿那玉佩當普通的配飾給他,壓根沒想過這玉佩竟然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好在她當時特意把這玉佩,能夠發揮的權限做了修改,而那掌櫃的也是個聰明的。
要不然今天指不定,今天得被那對母子,貪墨掉多少銀子。
看在雲大牛有進步的份上,雲溪決定讓那雲婆子好好享受幾天,至于那雲大樹,她可沒那個義務去管他。
想到過去這人對身子本主的欺凌,還要上次派人殺她未遂這件事,她都沒找他算賬。
如今竟然還能沒事人一般,跟她套近乎,她心里就不痛快。
既然今天人家送上門來了,不好好坑他一把,有些對不起以往自己眥睚必報的性子。
睜著大眼楮,晶晶亮地看著聚客居的伙計,雲溪嘴角勾著邪魅的弧度,“回去你跟他說,想多開一間天字號房可以。條件是開了客房,他們在那邊的花銷,包括吃的飯菜,店小二服務的小費,得由雲大樹負責。”
既然雲大樹知道那張卡意味著什麼,肯定會趁這次機會,好好享受聚客居的服務。
這就跟後世,普通人進入那些高檔會所一樣,將來是能拿來跟周邊的人炫耀的。
這對雲大樹這個,初來揚州經商,急需打入富商圈,一個很好的談資。
以雲大樹的精明,絕對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至于她說的這些額外花費,雲大樹肯定想著,大不了他每餐從外面買東西,回來吃就好。
可惜他不知道,聚客居有個規定,那就是在那里住宿的人,不許帶外食到客房里面吃。
再說,就雲婆子那種性子的人,只要不從她兜里掏錢,花多少錢,她都看不到。
而且就她那貪吃的性子,聚客居的美食,她已經吃過了,斷沒再委屈自己的想法。
總之,這次她一定要狠狠地坑雲大樹一把。
得了她的指示,聚客居的伙計便匆匆,回了聚客居。
伙計的走後,一旁從頭看到尾的杜仲遙,對雲溪豎起了大大的拇指,“你果真會坑人。”
“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而已。”
“你若第三,那絕對沒有第一和第二。”
“表要這樣說,要不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就你那堪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就算不好意思,也沒人看得出來。”
雲溪翻白眼,懶得跟他繼續耍嘴皮子,直轉正題,“說說看,清風寨的情況如何?”再怎麼說她現在也是大當家的,還是要做做樣子,關心一下那些人。
“只能說派系分別比之前更厲害了。”原本水嫣然當大家當的時候,寨里就算不是很和諧,但當時許青山並不會有過激的行為。而他當大當家的時候,由于水嫣然對他的馬首是瞻,讓許青山開始不滿,進而小動作不斷,之前接雲大樹暗殺雲溪任務的,就是許青山做的。
經過一段時間,他絕對暴力的碾壓,寨里至少有了短暫的和諧。
可惜這樣的和諧,沒維持多久,又被雲溪給打破。
許青山看到雲溪長期不在清風寨,武力值似乎也不是特別厲害,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有爭斗大家才會有前進的動力,挺好的。”派系之爭就跟團隊作戰一樣,能提升整個團隊的作戰水平,“訓練的器材,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這次進城,除了跟你說寨里的事,順道看看那些器材的情況。”
“反正那邊的事情,我顧不上,交給你了,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開口。”
“那些器材我們都沒見過,不知道具體怎麼訓練,回頭你得親自去示範一番。”
“器材具體什麼時間到位,記得提前跟我說,我好安排時間。”會所開業前的時間,她機會已經安排滿了,要抽出時間必須得提前做好安排,否則真排不出來。
“確定了第一時間告訴你。”
“接下來說說拍賣會那天,能過來幫忙的有多少人吧。”
“滿打滿算80人不到。”
“這麼少?”清風寨總共有三百多號人,她原想著,少說也有百來號人能用的。
“每年端午的時候,寨里都會接護送龍舟的活計,今年也不例外。所以寨里大部分人,都出了遠門。”賽龍舟是揚州城每年一大盛事,天南海北的客商,都聚集在這里賽龍舟。
遠道而來的客商,為了顯擺,往往都是從自己的家鄉,走運河開龍舟過來。
因為這事運河上並不太平,為了安全到達,那些客商每年都要雇佣武藝高強的人,一路護送他們到揚州。
四面八方,一個方向十個人的確有點少,但也勉強可以,“80個人就80個人吧。這些人就你負責了,拍賣會前兩天你就要把人帶進城。”再怎麼說也得讓他們先熟悉一下環境,再安排一下隊形。
“清風挺能干的,寨里的事情有她就可以了,這段時間我暫時不回寨里。”
“……”眼楮挑眉,合著自己的話白說了。
見她斜挑的眉毛,杜仲遙覺得有意思,“反正我無業游民一個,而且就住你隔壁,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吩咐一聲,爺立馬為你辦得妥妥的。”
“那啥你老留在這里,我擔心你大伯找我談話。”關于她不會醫術這件事,無論她怎麼說那老頭子都不信,待著機會就問她‘師父’的事,讓她煩不勝煩。
“那老頭整就一個醫痴,你理他作甚。”
“我這不是看在他是你大伯的份上,不好太過分。”
“你連親爹親娘的面子,都不賣了,能賣我這個面子?”
“先別說那兩位是不是,我親爹娘。就算是,就他們那種自私的性子,在我心里也絕對沒有朋友來得重要。”而且,她敢肯定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是那對夫妻的女兒。
“你這話爺愛听。”
“……”
正事談完,兩人開始了打口水仗,直到明月過來說,自助餐已經準備妥當,可以開始了。
初夏的天,黑得比較晚。
這會兒雖已酉時了,天卻還沒暗下來。
今天的自助餐,同樣擺在望塵居後面的八角亭邊上。不同的是今天的自助餐,主打牛排,配以其他輔料、水果、還有沙拉。
這也算是自助餐廳,這種飲食模式,第一次正式進入這古人的視線。畢竟上次的自助餐,說起來其實只是燒烤,外加了點水果和酸奶而已。
而這次的自助餐,她將現代牛排館的全套家伙,依樣畫瓢全部搬了過來。
為的是讓這些人親身體驗,這樣的飲食模式,然後提出一些意見來。
為此雲溪特意邀請了于建德一家子,還有甦恆兩夫妻過來,至于鄭靜姝和郁明煙,由于是晚上時間,出門不方便,便沒來。加上夜傲辰、鳳朝歌還有杜仲遙三人,這次自助餐總共有九人參加。
于甦兩家本來就是皇商,對京城的人和事比較清楚,自然認識鳳朝歌這個擺著大好前途不要,卻滿世界跑者經商的貴族子弟。
于建成和甦恆都很意外,雲溪竟然連鳳朝歌都認識,而且看起來交情還不錯的樣子。
不過,就雲溪的性子,只要對她稍有了解的人,都會想著與她相交,兩人倒也沒多想。
商人見面三分聊,既然這麼巧相遇了,于建德和甦恆自然得跟鳳朝歌,暢談一下天下的經濟形勢。鳳朝歌雖然出生不菲,但只要入了他眼的人,他從來不擺架子。三人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交流圈,說他們的生意經去了。
至于甦夫人早就想甦明煌兩兄弟了,一听那杜仲遙剛從清風寨回來,便抓著他問起了兩兄弟在清風寨的表現。
好些時日沒來雲宅了,于夫人想雲溪想得緊,自然先拉著她嘮嗑家常。于長寧這對雙胞胎兄弟在看到烤牛肉的烤箱後,已經好奇地湊過去了。
于是現場就形成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邊三兩人,那邊也三兩人,各自說著各自的事情,獨獨八角亭里面的某人,自成一道風景線。
雲溪知道夜傲辰不喜這樣的場景,倒也不勉強她,只在視線時不時會往那邊瞟一眼,確認他是不是還在那里。
用這個烤爐,烤牛排需要的時間,大概一炷香也就是十五分鐘左右。
所以那邊提醒牛排,立馬上桌後,大家聊天的時間,其實還不是很長。
不過聊天有的是時間,先品嘗今天的特色美食,比較重要。
這次湖邊擺放著四張,方形小矮幾,每張旁邊放著四個高矮合適的凳子。
幾人聊天本來就坐在這矮幾上,牛排上來的時候,大家直接就這樣坐正了。
第一份上來的時候,雲溪先給大家示範,牛排掀開前,得先用桌上的大方巾,擋住蓋子掀開後,噴出來的油漬。
收了方巾後,雲溪又耐心給大家,講解了刀和叉的正確使用方式,見大家都有模有樣,開始開動了,她才起身朝夜傲辰走過去。
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了。
遠處的天邊,飄著幾朵紅霞,映紅了半邊天。
遠遠看過去,八角亭里的那人,仿佛籠罩在一片霞光下,平添了幾分縹緲之感。
她看過很多人的背景,卻從沒一個人的背影,如他這般,仿佛隨時要羽化成仙。
若說以前不明白,為什麼這人會給人這種感覺,今天听過關于他身世的那些話後。她自然知道這人為何會這樣了。
原以為這些事情說開後,這人應該能輕松點,沒想到他還是這般。
放輕腳步,走到他身邊,小手直接握住,他負手在背後的大手上,跟他十指緊扣,“看來我這個預備女友,並不是很稱職啊!才會讓身為預備男友的你,露出這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
偏頭看向身邊的小丫頭,對上她那張認真的小臉,很是認真道,“自從有你,我不曾再有孤獨的感覺。只是我想事情的時候,習慣了這樣站著不動而已。”
“我叫你過來是享受美食,不是讓你來這里當背景的。”說著拉著他的手,朝大家走去,“我知你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面,但人是群居動物,一輩子總要做些自己不情願的事。況且,這些人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算是自己人,就算不能跟他們把酒言歡,至少混個臉熟。往後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出面的,你才知道哪個是哪個,是不?”
“傻瓜,我剛剛是真的在思考事情,才會一時愣神,不是不願意跟這些人打交道。”
這種時候並不適合追究太多,雲溪便不在多問,拉著她直接朝那張空桌子坐下,“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趕緊,加入享受美食的行列吧。”
說著又跟他講解了一遍,牛排上來後,應該怎麼做,刀叉應該怎麼用。
這牛排鳳朝歌雖然第一次吃,但自助餐如何吃,他已經很清楚了。所以,在吃的過程中,他邊吃邊跟大家解說,他們的自助餐廳要如何整,都有哪些吃食。
一頓自助餐下來,大家都覺得這樣的餐館,非常的新穎,對這獨一無二的牛排口味更是贊不絕口。其中于建德、甦恆和杜仲遙分別提了他們的意見,比如這牛排上的生雞蛋和生菜最好做成熟的,比如這粉條的量可以多一些,等等。
听幾人這麼一說,雲溪也覺得有道理,尤其那生雞蛋和生菜,畢竟古人對生熟的接受程度那麼高。至于粉條的量放多少好,倒是有待商定。
于夫人甦夫人也提了一些他們的意見,雲溪讓明月一一記了下來,方便進行改進。
今天的自助餐,她是照搬現代牛排館的運作模式,在古代肯定有些地方不適用,這也是她今天準備這次聚餐的原因之一。
先讓大家體驗一次自助餐的飲食模式,再讓大家提出自己的意見,而後她進行改進。爭取在開業前,在來場更大型的類似于現代晚會的宴請,把這樣的飲食模式宣傳出去。
牛排吃完後,大家從小矮幾換到大長桌上,一起坐著吃沙拉水果。
雖然這段時間忙,雲溪沒去于甦兩家串門,但是有好東西,她從來都會給兩家送過去一些。無論對酸奶還是沙拉,于夫人和甦夫人都很熟悉,而兩位夫人剛剛沒時間跟雲溪聊天,這會兒便拉著她聊起了家常。
至于男人們,則是聊他們的話題去了,而這次夜傲辰也用實際行動告訴雲溪,只要他想,跟任何人他都能聊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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