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顏愁苦了久許，到底還是沒敢出去強搶民男當禮物，最終什麼都沒帶，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出門了。
這才剛出門還沒上轎子，吳煥章便從街那頭過來了。他手里抱著幾個卷冊，想必是打算今天好好教導甦顏一番，看見甦顏那一身打扮立時便皺了眉頭︰“郡主這是要出去麼？”
甦顏听他明知故問就知道他不高興了，連忙陪著笑︰“抱歉，我忘了今天與你有約，今日確實有急事必須出去一趟，臨帖習字之事就改到明天。”
轎子走出去一大截，小靈在外面敲了敲窗︰“郡主，煥章公子還站在那兒呢。”
甦顏探出頭去望了一眼，這會兒已經走出老遠了，早就看不清人的眉眼相貌，就剩那藍色的衣衫亮汪汪的一團。
甦顏知道自己臨時爽約吳煥章肯定不高興，可是卻不知道他居然這麼不高興，他這麼憤怒的點到底在哪？
小靈輕聲問道︰“咱真就把他撂下了？”
“不然還能怎樣？”甦顏直白的問道，“我要是帶著吳煥章去見衛夷夫人，難保他不會覺得自己是被當成禮物打包送人了。”
小靈︰……
衛夷夫人到底和皇家有幾分牽連，吃穿用度肯定是不虧的。她的府邸不在街市當中，而是于城邊獨闢一處，氣派自然是氣派，只是周遭空空蕩蕩沒有半間屋舍，也不知道是故意選了個僻靜處還是周圍的人敬而遠之。總之這里少了都城喧囂的人聲，反倒是樹木如蓋綠茵遍地，格外安寧靜謐。
甦顏帶著小靈進去，大門沒關，里面也沒有人過來接引，敢情衛夷夫人的名號比門神還管用，小偷飛賊都聞風喪膽不敢光顧了？
朝里進了一門，總算有人迎了上來。
“郡主，許久不見，您清減了。”來人約莫三十歲出頭的模樣，眉目稜角格外俊朗，除了衣飾華貴之外更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用不著甦顏出聲，小靈已經在旁邊輕聲提點︰“郡主，這位是夫人府的總管曲行之。”
“總管？總管有必要找這麼醒目的人麼？”甦顏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陳唐出美人這倒可以理解，但總管不就該是自家陶總管那種慈眉善目的小老頭麼？曲行之這姿色來當總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郡主？”甦顏直盯著自己的臉發懵，曲行之的表情簡直是大寫的尷尬，忍不住提醒，“郡主今日到府，可是為了拜會衛夷夫人而來？”
小靈連忙替主子點了點頭︰“前些日子郡主身體抱恙，有勞夫人記掛在心，再三探問又送來補品，郡主今日便是特意來登門道謝的。”
難得小靈解了圍，甦顏趕緊附和︰“正是正是。”
曲行之施施然躬身行了一禮︰“既是如此，請郡主在此稍事休息，行之這就去通傳。”
他這一走，府里倒是出來了兩個人伺候茶水，但也不同其他地方用著丫鬟侍女，而是清一色的俊秀少年。
甦顏在心中感概，在對生活品質的追求上，衛夷夫人和寂川神棍的審美倒是出奇的一致。
小靈看侍童都退下去了，這才找準機會追問︰“郡主，您方才為何如此失態？”
“我只是在想……那曲行之如此姿色如此才能居然在府里做總管，是不是太屈才了？”說一千道一萬，曲行之這樣的人常年在這里呆著還能逃過衛夷夫人的荼毒，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小靈忽然笑出聲來︰“您可真是忘得干淨，曲行之本就是衛夷夫人本家送她的隨侍，衛夷夫人見他頗有打理家業的才能，這才提拔做了總管。”
甦顏恍然大悟，敢情曲行之根本就不是逃過了毒手的幸運兒，而是從床上打拼出來的戰士啊。
“除了那曲行之，府上還有不少出身名門的公子，您需得小心著。若是再和方才那樣直盯著別人，只怕引來誤會猜忌便不好了。”
“知道了。我只是還有一點弄不明白……既然眾家都對衛夷夫人的行徑不齒，為何還要……還要送她男人？”甦顏倒不是被曲行之帥到了，而是被他管家的身份刺激了，回過神來之後想想也不過如此，當時在賽詩會游船上見到的畫面可比這震撼得多。
“衛夷夫人到底還是皇親國戚，在陛下面前也說得上話，眾家雖然不齒，可到底還是用得上這條人脈的。哪怕明面上不直接送，私底下約個飯局酒局，裝作是牽線搭橋讓衛夷夫人見著，只要她心喜了，第二天公子們自會上門來。”小靈壓低了聲音，“衛夷夫人也不是來者不拒，這些年見得多了，口味也越發刁鑽，往後再有人想送她也還得變著法子想花招才行。”
“那這府里到底有衛夷夫人多少……多少相好的？”
“不計其數。”小靈想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除了各家送來的，她自己亦時不時從外面帶人回來，園子再大也容不得這麼多人在這吃閑飯，不少人也就在這做了花匠、侍衛、僕事，反正這大園子里，您只要看著好看的，那便肯定是了。”
甦顏忍不住咋舌，面首團發展到這規模還能保持相安無事，衛夷夫人實在強悍得可以。
“湘宜妹妹，姐姐可算是盼到你了！”衛夷夫人無論走到哪兒身邊都總是一群男人，很多時候你都無法集中精力去仔細看清她的長相和裝束，因為那一堆浩浩蕩蕩的面首團，原本就是她最強大的身份標識。
“哦……衛夷夫人……衛夷姐姐。”甦顏嘴瓢了好一陣，終于理順了這個稱呼。
“對了對了，听見你叫姐姐呀，我這心才算是放下來了。”衛夷夫人今天的氣色格外好，見了甦顏也不見外，直拉著她就奔主位，“快坐下，姐姐有好東西送你。”
“這個……衛夷……姐姐，衛夷姐姐！”一開始喊著生疏，多喊幾次倒是越來越順口了，甦顏拽住衛夷夫人，臉上堆滿了笑，“今天我就是來道謝的，可不敢再收什麼禮物了。”
“你還沒看著是什麼，怎麼就忙著拒絕？”衛夷夫人拉她入座，“這禮物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你可看仔細了，別辜負了姐姐一番心意。”
甦顏還來不及再推辭，已經有數名少年出來把門窗關閉，拉上了厚重的簾幕。這麼一來光線便全被擋在了外面，大白天居然像是深處黑夜當中一般。那黑暗中沒有光亮也沒有人聲，只剩下細不可聞的呼吸聲在此起彼伏。
屋里漆黑一片，視覺和听覺變得更加敏銳，而鼻端則繚繞著一股旖旎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燃起的燻香，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人的心底抓撓，莫名的心癢難耐。
甦顏心里還在嘀咕這是要出什麼ど蛾子，不期然間屋里便亮起一線綠幽幽的亮光，很快亮光便擴大了，變成了一片圓潤的綠色。直到這時候甦顏才看明白那是一顆發出綠光的圓球，剛才的變化便是它從盒子里被取出來的過程。
前幾天才見識過顧勛的夜光杯，衛夷夫人的夜明珠也不算稀奇了，就在甦顏打算婉拒的時候，忽然發現那顆珠子居然飛了起來。
那顆珠子貼上了肌膚，如同照亮了一塊上好的美玉，少年身上裹著一層細滑的白紗，腳趾勾著薄紗寸寸摩擦，身體柔若無骨般讓夜明珠順著肩膀脊背的曲線游走，仿佛引領著人的視線來一點點把他看清楚。
少年高眉深目長相精致膚色又十分白皙，明顯與東方人不同，但又不像西方人骨架寬大，反倒成就了一種很特別的柔美。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所以靈活而嫵媚的晃動著腰肢，把身材若隱若現的展現在薄紗之上，並且很明顯的……沒有穿衣服。
甦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什麼套路，一言不合就開車？
少年看到甦顏沒動靜，舞姿越發奔放起來，借著舞步搖曳的姿態，直接到了甦顏跟前牽起她的手。原本她還以為這少年是邀她共舞，沒想到他卻捧起甦顏的手，如同乖巧的小貓一般去舔舐她的手指。甦顏只覺得渾身一麻，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這少年看起來不過是隨意為之，然而挑逗之能卻無人能及。
衛夷夫人拍了拍手，那少年便如同听話的寵物一般，立刻退了開來。其余侍童跟著出來撤去了簾幕再打開門窗，屋子里終于恢復了白天的光線。
“這便是我對妹妹說的胡人少年，可是有趣得緊？”
“呵呵呵……”甦顏干巴巴的笑著，“有趣，好有趣啊，呵呵呵……”
大概是湘宜郡主在衛夷夫人這兒總是爆發本性，衛夷夫人怕她當眾把持不住會出丑，這才站出來阻止了少年。可誰又知道湘宜郡主軀殼里早已住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靈魂，剛才這一出，甦顏還沒來得及把持不住，倒是差點就要拔刀自衛了。
“既然妹妹喜歡，一會兒便帶回府去。”衛夷夫人說得慷慨，可差點沒把甦顏憋死。
“這是姐姐府上的寶貝，妹妹怎好意思橫刀奪愛？”甦顏一臉苦笑，還沒來得及出招就被衛夷夫人佔了先機，現在的氣氛這麼詭異，你讓我下面牽線認識常良娣的梗怎麼拋啊？
“我與妹妹如此情誼，只要妹妹喜歡，姐姐還有什麼好舍不得？”衛夷夫人顯然誤以為甦顏是在假意客氣，便故意冷了臉，“妹妹若再推辭，姐姐可要生氣了。”
“這……好……好，妹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甦顏害怕再哈拉下去又生變數，趕緊搶在了前面，“今天雖然是為道謝而來，妹妹倒是還有件事要麻煩衛夷姐姐。”
衛夷夫人臉上帶著嫵媚的笑容︰“湘宜妹妹但說無妨，姐姐若能幫得上忙，必定鼎力相助。”
甦顏見她一口答應下來，連忙說道︰“這事對姐姐來說確實是舉手之勞，妹妹想請姐姐做個東，讓妹妹能與太子的常良娣聚宴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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