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殺死了七頭狼。
撲向田雨辰、孫政岳、仇樸任、車家豪、劉華的狼被殺死,苗人古射殺了一頭,文天一和程望舒一起殺了一只,還有幾只狼逃走了,可能兩只,也可能是三只。
女生除了馬丹霞死了,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高琳琳發現狼尖叫之後,抓著鄭艾叢就跑,恰好就跳到了一個土窩內,幾乎沒有引起狼的主意,兩個人也僅僅是被樹枝刮了下,不算受傷。
而其他看到狼就轉身逃走的,也大部分是幸運兒。
狩獵中的野獸會首先攻擊弱者,而伏擊為了報仇的狼的目標,是他們中敢于反抗的人。
站立的人中,一半血染全身,其中的田雨辰猶為醒目。
死掉的人被拖到了一起,只能拖到一個淺淺的山溝內,連並排都做不到。
身上的衣服都被脫了下來,包括馬丹霞的,只在他們的身上覆蓋上野草,掉落的樹葉。
活著的人只能考慮活著的了,無暇給死者尊嚴。
仇樸任臉色煞白地坐在地上,靠著樹,他的肩少了一塊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血已經凝固住不流了,他也一動不敢動。
“仇樸任,你感覺怎麼樣?”苗人古看著仇樸任的肩膀,只覺得無從下手,連所謂的包扎都做不到。
仇樸任斜著眼楮看看自己的肩膀,輕輕喘了口氣道︰“歇一歇,能走回去。”
苗人古張望了下,找到田雨辰,她也呆坐在地上,眼楮直勾勾的,苗人古走過去,“仇樸任肩膀傷口挺大,回到山洞太遠了,傷口要是不處理,我擔心會發炎。”
田雨辰好像才回過魂來,轉頭看看仇樸任,卻是對苗人古道︰“我肩膀被狼抓了,也疼。”
苗人古的臉色變了上手就抓住田雨辰的體恤,就見到被鮮血染紅的體恤破了口子,原本都是血,看得不清,這仔細一看,就清晰了。
“到咸水那邊去。”苗人古說著,就要拖著田雨辰站起來。
“讓我歇一會。”田雨辰輕聲道,“沒有力氣。”
剛剛的戰斗讓她手腳都發軟,坐下了就再也沒有力氣。
“田雨辰被狼抓傷肩膀了,還有誰身上有傷,見血的。”苗人古站起來喊道。
“我腿抓破了點。”文天一道。
“我肩膀也是抓的。”孫政岳道。
“我後背。”車家豪也道。
苗人古視線落在程望舒身上,程望舒搖搖頭,“我沒有事。”
“他們受傷的,先道咸水那邊,用咸水消消毒。你們沒有事的,把狼帶回去。”苗人古看著程望舒道。
“你們都有傷,身上還有血,那邊安全嗎?”程望舒道。
“再說吧,要是傷口都感染了,更麻煩,我跟著他們,這邊你管了。”苗人古有些急躁道。
“行。”程望舒說著。
苗人古就先對田雨辰道︰“你自己能走不?”
他們這里往木屋所在走還要近便一些,那里也留著幾塊肉干,夠他們充饑的。
田雨辰點點頭,肩膀雖然疼,但也知道,若是被攙扶著,更疼。
苗人古就看著仇樸任道︰“你也得自己走,最多我們換班扶著你,要是不走,後果你知道。”
仇樸任看了眼苗人古道︰“扶我起來。”
仇樸任左肩受傷,只能右手右臂使勁,那傷口瞧著還大還嚇人,苗人古扶著仇樸任,一下沒有起來。
孫政岳走過去,苗人古讓開了位置,孫政岳一只手放在仇樸任腋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兩下一使勁,仇樸任“啊”了一聲站了起來。
血順著他的肩膀再次流了出來,苗人古手里拿著一件體恤,卻不敢給仇樸任纏上——體恤上也全是血和灰塵,仇樸任的傷口完全裸露,沒有皮膚,根本就不敢踫。
仇樸任靠著孫政岳一會,和孫政岳一起轉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苗人古就走到田雨辰身邊,田雨辰搖搖頭道︰“你們走得快的先走吧,先弄點水。”
這場戰斗讓他們全都帶著傷,不論是身體上海市心理上幾乎都精疲力盡,就算在一起,再遇到野獸,也組織不出像樣的防御了,與其一起拖拉,不如分出先後。
苗人古也知道,點點頭,對文天一和車家豪道︰“我先過去弄點水,你們照顧著點她。”
說著拎起一張弩,和幾支箭,就先向前快步走去。
文天一也找了一張弩和幾支箭,連告別都沒有,幾個人蹣跚著向木屋那邊走去。
不說仇樸任幾乎要昏倒了,才走到木屋旁,就是田雨辰,最後也顧不得肩膀的疼,被車家豪攙著走過去的,他們誰也沒有力氣再翻過一座山,走過一個山坳到咸水旁,好在,苗人古沒有傷,先跑了一步,他們到的時候,苗人古已經氣喘吁吁地灌回來兩瓶咸水。
仇樸任是一步也走不了了,其他人休息下還能走,苗人古咬著牙,讓仇樸任咬著一段木頭,將一整瓶的咸水全倒在了他肩膀的傷口上。
仇樸任靠著樹坐在地上,差一點被咸水蟄得倒在地上打滾,孫政岳和車家豪一起,差點都沒有摁住他,好一會才緩過疼來,臉上卻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另一瓶咸水給了田雨辰一半,除了仇樸任,男生們都脫了上衣褲子,也不管污染不污染的,在荷花池里清洗了,陽光正濃,晾曬到樹枝上。
仇樸任上衣也是血淋淋的,不光是他自己的,還有狼的,苗人古直接拿剪子剪開了,將他身上的血污擦了,衣服也清洗了。
唯有田雨辰不方便。
田雨辰兩個肩膀上都有狼爪子抓的小洞,肩膀也腫了起來,自己不敢抬肩膀,自然就脫不下來體恤,且脫了,連換的都沒有。
男生可以精赤著上身,她卻不能,她也開不了口要男生幫忙。
苗人古洗了衣服,又拽了幾張荷葉,扯了幾根硬草,將荷葉拴在一起,這才拎著荷葉到田雨辰身邊。
“這時候也就別講究啥了,我在你後背幫你把衣服脫了,你自己要是能擦擦身上的血就自己來,然後拿這個暫時套著。”
孫政岳往這邊看看,沒有說話,文天一和車家豪也都轉身,田雨辰略微活動下胳膊,搖搖頭︰“也不是很痛,我自己來。”
這一說話,才發現聲音嘶啞,嗓子干疼。
“你就當自己死了,有什麼怕看的,非洲女人不也什麼都不穿?等到咱們以後沒有衣服穿了,不也就成野人了。”苗人古將綁扎的荷葉往田雨辰身邊一扔,手就拎著田雨辰體恤兩邊。
田雨辰還是覺得臉熱了下,心里也明白苗人古說得對,她要是向仇樸任那般受傷了,疼得動都動不了,還僥幸什麼衣服不衣服的。
她慢慢抬起手臂,可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雖然苗人古在她的身後。
即便是有苗人古幫忙,田雨辰還是疼得一頭汗,哼了好幾聲,哪里還有力氣擦拭身上的血跡。
苗人古直接將荷葉套在田雨辰的身上,連肩膀都蓋住了,這才也將田雨辰的體恤在荷花池里洗了,還拿過來一次,讓田雨辰對付著擦了。
仇樸任已經昏睡過去了,文天一在旁邊幫他驅趕蚊蠅,田雨辰縮在樹的陰影下,苗人古又和車家豪、孫政岳一起將曬干的柴火和草搬到木屋里,再接了兩瓶咸水。
啃了幾口肉干,將仇樸任搬到木屋里,他們再也挺不住了,也都倒在了木屋里睡下。
車家豪和孫政岳都在咸水塘里浸泡了,文天一和田雨辰也都再用咸水沖洗了次傷口,就連仇樸任,也被摁著手腳,再澆了一次咸水。
許是咸水真能消毒殺菌,他們一覺睡到了下午,醒來傷口還腫著,卻只是疼,沒有化膿,也沒有發燒,就是仇樸任的傷口還是那麼嚇人,白森森的骨頭露著,肉也泛著白茬。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沒有流膿。
苗人古和孫政岳、車家豪又跑了一次水塘,第三次清洗傷口,田雨辰再怕疼也不敢不清洗,倒是仇樸任的肩膀,他們有些下不去手了。
于聖的前車之鑒還在,好在仇樸任還昏睡著,簡直比自己身上疼還要遭罪,他們心底實際上已經覺得仇樸任好不起來了。
大家都穿回了自己的衣服,看著夕陽西下,白天的一切恍如一場夢,真的放松下來,才記得,他們中,再有幾人已經將生命永遠地留下了。
仿佛不是真實的。
怎麼忽然間就死了呢?
大約,不久之後,他們一個個也都會死的吧。
死亡看得多了,也就不是那麼懼怕了,對比仇樸任的傷,如果可以選擇,他們寧願是死。
但真的受傷沒有死,還會是那麼選擇嗎?
天黑之前,每個人都看了好幾遍自己的傷口,這個舉動足以說明他們接受了死亡,卻不會選擇死亡,在天真正黑下來之前,也再檢查了仇樸任。
還是在心里慶幸,受這麼重的傷的人,不是自己。
仇樸任終于發燒了。
這麼大的傷口,怎麼可能一點炎癥也沒有呢?就連當初的程望舒也低燒了幾天,而他們只有咸水,一點點其它東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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