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第八章 西行快車上的凶案(2)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維卡斯•斯瓦魯普 本章︰第八章 西行快車上的凶案(2)

    現在強盜牢牢地控制住了每個人的注意力,開始著手搶劫。---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他左手拿著個褐色的麻布袋,右手持槍,喝令所有的人︰“好了,把你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放進這個袋子里。男人們,把你們的錢包、手表和口袋里的現金都交出來。女的把手提包、手鐲和金項鏈給我。誰膽敢不听話,我立刻打死他。”米娜克西的母親和年輕媽媽驚叫起來。我們听見別的車廂里同樣傳來哭叫的聲音,大概強盜的同伙也向其他旅客發出了類似的威脅和指令。

    強盜提著敞開的麻布袋走近我們,一個一個地查看。他先湊到帶小孩的女人面前,年輕媽媽驚恐萬狀地拿出她的褐色皮包,打開來,很快地將橡皮奶嘴、一瓶牛奶掏出來,然後把皮包放進強盜的袋子里。因為中止了喂奶,嬰孩再次號哭起來。

    米娜克西看樣子是被這一情景嚇呆了,她把金手鐲抹了下來,正要放進袋子時,強盜卻丟下袋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比這個手鐲要漂亮得多呢!我親愛的。”米娜克西不顧一切地企圖掙脫那老虎鉗般抓牢她的手。強盜放開她,卻又一把抓住了她的克米茲。他抓住的是她的領口。她急忙朝後退,拉扯之下衣服幾乎被撕成兩半,乳罩露了出來。我們全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米娜克西的父親再也無法忍受,“你這個惡棍!”他喊叫著,試圖給強盜一拳。可是強盜的反應比美洲獅還要敏捷。他迅速放開米娜克西,用槍托朝著她父親重重一擊。商人的前額上立刻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紅的血從那里冒了出來。米娜克西的母親再次大聲哭喊。

    “閉嘴!”強盜厲聲警告,“否則我殺了你全家!”

    這句話立刻讓我們清醒地認識到身處險境,每個人都完全靜默下來。恐懼糾結在我的喉頭,我的雙手變得冰涼。我听見每個人強憋著的呼吸聲。米娜克西輕聲抽泣。她母親將手鐲和錢包扔進袋子里,她父親也用顫抖的手把自己的手表和錢包放了進去;阿克夏問強盜,他的《 阿奇漫畫 》是不是也要放進去,強盜火了︰“你以為這是開玩笑,是不是?”他嘴里不滿地咕噥著,同時給了阿克夏一巴掌。阿克夏疼得大叫,去摸自己的臉蛋。出于某種原因,我覺得這番對白頗為可笑,有如恐怖片中的滑稽過場。

    強盜厲聲訓斥我︰“笑什麼笑?你有些什麼?”我從前襟口袋里拿出些零錢和幾張票子,放進袋子里,只留下了我的一盧比幸運鋼。然後我往下解我的手表,但強盜看看表說,“這是假貨,我不要。”

    強盜掂了掂麻布袋,似乎對從我們包廂搜刮到這麼多東西很滿意。正當他提著袋子準備離開時,阿克夏突然喊叫出聲︰“等一等,你忘記了點兒東西。”

    我眼看著這一場景如慢鏡頭般展開。強盜轉過身來,阿克夏指著我說︰“這個男孩身上有五萬盧比呢。”他聲音很小,但對我來說大得好像整列火車的人都能听到。

    盜匪威脅似的看著阿克夏︰“又是一個玩笑?”

    “不,不是。”阿克夏說,“我發誓。”

    強盜看了看我鋪位下邊,問,“在這個棕色的箱子里嗎?”

    “不是,他把錢藏在他的內褲里,用一個信封袋裝著。”阿克夏回答,不自然地賠著笑。

    “啊哈——”強盜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顫抖起來——不知是出于恐懼,還是因為憤怒。強盜走近我,說︰“你是趕快把錢拿出來呢,還是要我當眾把你剝個精光?”

    “不。這是我的錢。”我哭叫起來,本能地護住腰間到褲襠那一片,就像一個足球運動員條件反射般地去阻攔一個任意球。“這是我好不容易掙來的錢。我是不會給你的。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強盜發出一陣粗啞笑聲。“難道你不知道強盜是干什麼的嗎?我們要的就是不屬于自己的錢,就是從那些不知道我們名字的人手里弄到錢。現在,趕快把錢給我。難道要我親手扒下你的褲子嗎?”他在我面前搖晃著手槍。

    像一個被打敗的斗士,我在槍彈的威逼下棄甲投降。我慢慢把手伸進褲腰帶,抽出那個被汗水濡濕、散發著我的體味的馬尼拉紙信封袋。強盜從我手里一把搶了過去並打開來,當他看見里邊確實是嶄新的一沓千元盧比時,高興地吹起口哨。

    “你他媽的從哪里弄到這麼多錢啊?”他問我,“你肯定是從什麼地方偷的吧?無所謂,我不在乎這個。”他把那些錢丟進麻布袋子里,說,“我和我的伙伴在這里會合之前,你們任何人都不準動。”

    我只是默默地瞪視著,眼睜睜看著我那五千萬的美夢被人攫取,丟進那個褐色的麻布袋里,和中產階級的金鐲子、錢夾混在一起。

    強盜轉移到車廂里的下一個包廂去了。但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敢于拉動緊急呼叫索。我們在座位上扎了根,就像葬禮上的哀悼者。十分鐘後,那家伙背著袋子回來了,袋口已經扎住,槍依然握在他的右手里。

    “真他媽好啊。”他說,一邊掂量著那個袋子,向我們顯示里邊裝滿了東西,所以很重。他看著我,咧著嘴笑,好像一個惡棍剛剛搶掠了某人的玩具。然後,他不懷好意地盯住米娜克西。她用圍巾遮著前胸,但是透過薄薄的縴維,仍然可以看見她白色的乳罩。強盜舔舔他的嘴唇。

    外面傳來強盜同伙的叫喊聲,“我準備好了,你那邊怎麼樣了?”

    “來了。”在我們這節車廂的強盜回答。火車突然開始減速。

    “快點兒!”其他強盜一個個跳車而去。

    “來了。來,拿著這個袋子。”我們這邊的強盜把麻布袋——連同我那五千萬的黃粱美夢 —— 一起遞給了車門外的強盜。他正要跟著跳下火車,卻在最後一秒改變了主意,返回到我們的包廂,“快,快給我一個告別之吻。”他對米娜克西說,一邊揮舞著手槍。米娜克西驚恐萬狀,蜷縮在座位上。

    “你不想親我?好吧,那就拿掉你的圍巾,讓我看看你的奶子。”他命令她,雙手握槍朝著米娜克西號叫,“最後警告,快點兒,露出你的皮肉來,否則我走之前叫你的腦袋開花。”米娜克西的父親閉上了雙眼;她的母親已經暈了過去。

    米娜克西帶著屈辱的淚水,抽泣著撩開她的圍巾。內里只有一件白色的玩意兒︰兩條帶子連著兩個罩杯。

    但我眼前呈現的並不是這個場景。我看見一個長發飛揚的高個女人。狂風呼嘯;她長長的黑發隨風飛揚遮住了她的臉,令她的面部忽隱忽現。她身上的白色紗麗輕薄如紗,飛舞飄蕩如風箏。她懷抱著嬰孩。一個留著長發、胡須濃密、穿黑色長褲白色t恤的男子正向她逼近。他用槍指著她,咧嘴淫笑。“解開你的紗麗。”他狂叫著。女人開始哭泣。閃電倏忽。塵沙四起。樹葉飛舞。嬰孩突然從媽媽懷里跳下來,躍向男人,照著他的臉抓了一把。男人尖叫著把孩子推開,但嬰孩再次沖上來抓他的臉。嬰孩和男人在地上翻滾扭打;身穿紗麗的女人在後面哀哀哭泣。男人回過手來,用槍直指那嬰孩的臉,但此刻嬰孩被賜予了超人的力量。他用小小的手指推開槍管,掉轉了槍口的方向。男人和嬰孩再次扭打在一起,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在地上翻滾。他們認定了這是一場殊死的決戰。有時男人佔據了上風,有時嬰孩突然扭轉局面,看起來要贏。男人終于騰出了持槍的手臂,他的手指勾住了扳機。嬰孩的胸脯正對著槍口。男人用力扣動扳機。但就在最後的那一瞬間,嬰孩設法扭轉了槍口,使之朝向男人自己的胸膛。接著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男人往後倒下,好像被一股突然爆發的力量擊中。鮮血立刻染紅了他白色的t恤。

    “啊,天哪!”我听到阿克夏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是來自山洞里的回響。強盜躺在地上,離車門只有幾英尺,而我手里正拿著那把槍。一縷輕煙從槍口慢慢地飄升上去。此時,火車開始提速。

    我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你的好夢做到半截卻被突然驚醒時,大腦總得要一些時間去反應吧。但如果你手里有把冒著煙的槍,腳邊躺著一個死了的男人,事情便再明白不過。強盜的白t恤上到處是血;顏色越來越暗,範圍也越來越大。這可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在電影里,一顆子彈能立即制造出一片紅色,並一直保持同樣大小,直到人們把尸體抬進救護車里為止。不對!事實上,子彈剛剛射進人體時,甚至沒有血流出來;它是一點兒一點兒地滲出來的。一開始只是個小紅點,還不如一顆圖釘大,然後變得像鋼那麼大,像茶碟那麼大,再後來擴展得跟晚餐用的盤子那麼大。紅色不斷地、不斷地擴大,血越來越多,直至奔流成河。整個車廂幾乎都泡在鮮血的河流中,我開始透不過氣來。阿克夏的父親狠命搖晃我的肩膀︰“振作起來,听我說!”他大聲叫喊;紅色在我眼前消散。

    我坐在我的鋪位上,成群的人圍著我。實際上,整個車廂的人都跑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男人們、女人們和孩子們都伸長了脖子來看熱鬧。他們看到一個已經死去的、無名的強盜,他躺在地下,白t恤上有一塊暗紅色的血漬;以及額頭上帶著深深傷口的父親;每一滴奶水都已被饑餓的嬰孩吮吸淨盡的、驚恐的母親;絕不會再在火車上看《 阿奇漫畫 》的弟弟;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噩夢的姐姐;還有一個街頭男孩,曾經短暫地擁有過一筆財富,但永遠不會再做中產階級的美夢了。

    包廂內黃色的燈光異乎尋常地刺眼。我一次次艱難地睜開眼,雙手無力地握著槍。這是一把小巧而實用的槍,有著銀色合金槍身和黑色的扳機。槍身兩側都清晰地刻有“科爾特”幾個字,還有一個奔馬的圖形。我掉轉槍身,在另一邊的槍口附近發現了“輕型”字樣,但我卻感到它重得出奇。槍身上還刻著些字母,雖然已不大清楚,但還是可以辨認出來︰“美國造”和“dr 24691”。

    米娜克西偷偷地看我,眼神就好像薩利姆在看著電影明星。我知道,在這個瞬間,她愛上了我。如果我現在向她求婚,她會答應嫁給我,我們會有一群孩子。即使沒有那五萬盧比,我們也會過得很幸福。但是,我沒有回應她的顧盼,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此刻,在我的眼里只有手中的槍,和死去的無名強盜的臉。

    他可以有許多種死法。他可以在擁擠的市場里遭遇警察被擊斃而死;可以在路邊小攤上喝茶時被敵對的幫派殺戮而死;或因為染上霍亂、得了癌癥或者艾滋病在醫院里不治而死。然而,他沒有死在以上任何一種情況下,而是死于我射出的一顆子彈。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火車旅行最關鍵的就是可能性,但心髒處的那個彈孔卻使一切成了定局。死亡的軀體絕不會再乘火車旅行;也許它會去往一個火葬場的柴堆,但絕對不會再遇到叫賣的小販和火車檢票員了。我呢,無論怎麼說,將要面對的很可能不僅僅是小販和檢票員,還有警察。他們將怎麼看待我?是一個英雄嗎?保護了端莊的女孩,並為這世界除掉了一個窮凶極惡的強盜;還是一個冷血殺手?槍殺了一個男人,甚至在不知其姓名的情況下。我知道的僅有一點︰我不能冒險尋找答案。泰勒上校的話猛然闖入我的意識,如同一道閃電來自天空︰搞亂你的行蹤,甩掉你的尾巴。現在我清醒地知道必須怎麼做了。

    火車即將到達下一個車站。那里毫無疑問會有一隊警察在等著我。我從車門跳了出去,手里依然握著槍。我飛奔著,越過鐵軌跳上另一列正要離開月台的火車,將自己掛在車門上。當火車經過一座鐵路橋時,我把槍丟進黑  的河流里。然後,在火車到達下一站時,我跳出去並找到另一列開往另一地的火車。我就這樣跳來換去地折騰了整整一夜,從一個車站轉移到另一個車站,從一列火車轉移到另一列火車。

    一座座城市在我眼前掠過,模糊不清。我不知道自己乘坐的火車是向南還是向北,向東還是向西;我甚至不知道上的是哪一趟列車;我只是不停地換呀換。只有一件事確定無疑︰那就是我絕不能去孟買。阿克夏可能已經告訴警察有關我和薩利姆的關系;他們會在加可帕逮捕我。我也不能在那些冷清昏暗的車站下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等待著這樣一個車站︰燈火明亮、人聲鼎沸、人潮熙攘。

    早上九點鐘,我乘坐的火車噴著蒸汽停靠在一個看上去喧囂忙亂、人潮擁擠的站台。我下了車,戴著冒牌的卡西歐手表,穿著扯破了的、少了三顆紐扣的純棉襯衣,髒兮兮的滿是油污煙塵的levi’s 牌牛仔褲。這個城市看起來是不錯的暫時棲身之地。我看見月台的盡頭立著一塊巨大的黃色牌子,上面用黑色粗體字標出︰阿格拉。海拔169米。

    絲蜜塔捂住嘴。“啊呀,天哪,”她吃驚地說,“你是說,這麼多年來你一直生活在殺死這個男人的罪惡感中?”

    “是兩個男人。別忘了我是怎麼把桑塔拉姆推下樓的。”我回答。

    “可發生在火車上的事純屬意外。你完全可以證明那是正當防衛。不管怎樣,我會先查查這個案件是否登記在冊。我不認為其他乘客會讓你受到牽連;畢竟是你救了他們。順便問一下,那個女孩後來怎樣了?是叫米娜克西吧?你後來又見過她嗎?”

    “沒有。再也沒有。現在還是繼續看競賽節目吧。”

    演播室里,燈光再次轉暗。

    普瑞姆•庫馬爾轉向我,問︰“現在,我們進入第七個問題,獎金二十萬盧比。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說。

    “好。請听第七題,誰發明了左輪手槍?是 a,塞繆爾•科爾特;b,布魯斯•布朗寧;c,丹•韋森;還是 d,詹姆斯•瑞弗沃?”

    背景音樂響起。我陷入深深的沉思。

    “你听說過這些名字中的任意一個嗎?”普瑞姆問我。

    “其中一個有點兒耳熟。”

    “那麼你打算退出呢還是踫踫運氣?”

    “我不打算放棄。”

    “再想想,如果答錯了,你可能會失去到現在為止已經贏得的十萬盧比。”

    “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我準備好了。”

    “好吧。你最後的答案是什麼?”

    “a。科爾特。”

    “你完完全全、百分之百地確定嗎?”

    “我確定。”

    鼓聲漸強。正確答案閃出。

    “完全正確,百分之百正確!正是塞繆爾•科爾特在1835年發明了左輪手槍。祝賀你,你剛剛把你贏得的獎金翻倍了,二十萬盧比!”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以三倍的利息贏回了我的五萬盧比。感謝那個皮膚黝黑的強盜,那個我不知其名的人。

    觀眾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音樂再次響起。然而我耳中回響著的唯一聲音,是火車行進中活塞發出的無情而單調的隆隆聲,從新德里到孟買,最後到阿格拉。

    普瑞姆•庫馬爾突然跳離他的椅子,趨前跟我握手,卻發現我的手綿軟無力,毫無反應。不難想象,如果在現場競賽進行到一半時,你的心神突然間被意外的驚喜所佔據,大腦自然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作出反應。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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