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那個單一定被我弄沒了,那些天心情也沮喪到了極點,每天在辦公室都是低著頭,不敢看李瑛那張緊繃嚴肅的臉。---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我想我很快就該收拾東西滾蛋了。對于那天的做法,我有些後悔,我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沉不住氣。
三天過去了。李瑛在下班時不動聲色地說︰“陳總想約我們吃個飯。他希望你能去,能不能挽回局面一切都看你了。你如果不是缺錢用呢,我也就勸你別在這一行做下去了。我看見過你男朋友開車來接你,條件應該也不錯,你讓他養著可能比你出來打拼要舒服安逸得多。你如果真想自己能夠獨立自主一點呢,該忍的你就忍了吧。我們做的就是服務行業,你服務不到家,別人有選擇的權利。你用不著在這里裝清高,擺架子。”李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李瑛的話與其說是一種諷刺,不如說是一種刺激。想著林楚君那番話,想著羅唯父母針尖一樣的眼神,想起琴姨和隱畫以後的人生,我想︰我如何能這樣輕易地放棄呢?
晚上,李瑛開著她的本田雅閣來接我,我們去了天上人間。在ktv的包房里,我又見到了陳總,盡管燈光幽暗,我還是有些尷尬。倒是陳總對我頷首一笑,仿佛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
“對不起,陳總,那天我喝醉了。”我硬著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歉。
“都是酒後醉言啊,誰會計較那麼多,哈哈——”陳總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豁達與開朗。
倒是坐在沙發角落的林總,用一種水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好了,沒事了。不過陳總,林總,今天這單你們可要給我們簽了哦。”李瑛坐在陳總的身邊,把手擱放在陳總的肩上,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說。她晚上穿的是gucci最新款的裙子,領口開得非常低,微微一側身,酥胸就半露。星眸迷離,夜色里,她成了一只妖精,讓男人們蠢蠢欲動的妖精。
听公司的同事說,李瑛是三年前與老公離婚後只身來深圳的。關于她的流言,辦公室也傳得很厲害。她並不漂亮也不年輕,听說只有一個大專文憑。不漂亮沒文憑的女人,想在深圳站穩腳跟,平日穿gucci,住一百多平米的公寓,出入能開本田雅閣,並不容易。所以,他們暗底下說她是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業績和地位。關于這些流言蜚語,我從來充耳不聞,可此刻看來,他們不是捕風捉影。
我們開了一瓶軒尼詩,這次,陳總不再讓我喝酒了。他打著哈哈讓我陪林總唱歌,然後躲在一邊和李瑛卿卿我我去了。
林總遠沒有陳總那樣油嘴滑舌,深沉內斂得多。
我和林總唱了幾首歌。其實我的心很亂,一想到我該如何言歸正傳,就有些忐忑不安。
“能喝一點酒嗎?你喝了酒的樣子非常可愛。”他說得很真誠,可是我隱隱覺得他是針對那天我的失態。
“喝一點吧,不過酒會使人亂性,你還是要看著我少喝一點才好。”我開著玩笑。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歲。”
“你有沒有想過你並不適合做這份工作?”
“任何事都有個適應過程。”
“你哪個大學畢業的?”
“呵,我大學沒有畢業。”我笑了。
“是嗎?為什麼沒有念完?”
“不為什麼,念那麼多書也沒有用,我貪玩唄,不想繼續下去。”我淡淡地說。
“感覺不像那麼一回事。”
我不再說話,只微微一笑。當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時候,我們就微笑或索性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他朝我舉舉杯。
“你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女人。”他突然說了一句。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心底暗自嘲笑他,什麼年代了,還用這樣的老式對白,不會來些新鮮的嗎?
見我不語,他又接著往下說︰“她九十年代從美國留學回來,也是做手機battery出身,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說她的事。她並不是非常漂亮,但她非常有氣質,哪怕一個眼神,一個微笑,無一不給人美的享受。你跟她一起說話聊天,會忘記時間的存在,會忘記地球是否還在轉動。她學識淵博,談吐風趣優雅,對世界各地的人文地理、民俗風情都略知一二。豐富的閱歷令她的美所向披靡,見過她的男人或許都像我一樣對她難以忘懷。
“她第一次進貨,身無分文,但是不知為何供貨商竟把貨給了她。她允諾那些錢半年之內會付清。也許你無法想象,這個供貨商讓她不要急于支付貨款,而是先穩定好市場再慢慢還。她欠這個供貨商的錢不多,也就十幾萬,但是她還了三年還沒有還完。不是她不想還,是這個供貨商主動提出要她還百分之多少。每個月,這個供貨商會親自開很遠的車去見她,和她一起吃個飯或喝個咖啡,他忘記他們只是利益關系,他沉浸在她的溫柔與美麗之中。
“是的,她很溫柔,跟她在一起,哪怕你們談的是了無生氣的工作,但你的心無法不從她那雙如秋水般瀲灩的眸子里去研究她隱密柔軟的內心世界。她就像一個謎,深深讓人著迷。
“當然,不止這個供貨商如此,還有很多供貨商都不希望一次結清貨款,都主動要求月結。每次有機會要款,都希望能和她見面,不然擔心下次沒有機會見她。
“更有甚者,她的同行居然把自己的材料借給她做轉手貿易賺錢,希望和她扯上關系,這在界內,算是犯了大忌的,俗話說,同行相排斥。但她卻擁有這種魅力,讓所有人心甘情願做她裙下之臣。她真是個讓人難以忘記的女人。”
在說這些的時候,我看到他眼中,海水一樣的溫柔在蔓延,他沉浸在緬懷過去之中。
“你就是她的第一個供貨商吧?”我問。
“你非常聰明!”他由衷地贊嘆,“你們長得挺像的。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想起了她,想起每次開上兩三個小時車去見她的日子,與她共同度過的那些美好時光。之前,我有很長的一段日子沒有想過她了。”他笑的樣子很內斂很矜持,能看到整齊潔白的牙齒。他的牙齒保護得很好,不像是經過煙燻酒染的樣子。由此,我能肯定他是個非常自律的男人。
“你沒有試著向她袒露你的胸懷嗎?”
“有時,一件事物太美好,你總是不想去破壞它,你怕破壞……等我想向她坦白的時候,她已經找到了心儀的男人。”他自嘲地笑著。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過也好,此情終已成追憶……”我半真半假地感嘆,不過是嘲笑這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當年的不識時務。時過境遷的懷念與後悔,都是對月空嘆。
我陪著他又喝了一些酒,唱了幾首歌。李瑛偶爾也探過身體看看我,用眼神詢問我有沒有向林總提出續簽合同的事。
我是這個晚上才知道林總才是華南真正的總代銷商,而陳總不過是他片區的一個銷售經理而已。但畢竟那天砸了一次鍋,想著那天的不歡而散,今天要開口,心里總是虛的,沒有底。
我還是緊張,只有不停地喝酒,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希望再多喝一點,借著酒勁就可以說得出口了。
“你在緊張?”
“你怎麼知道我在緊張?”話一說出口,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我學過心理學,一個人如果在短時間內不停地重復一個動作,證明他感到非常不安和緊張。我見你在不停地喝酒,差不多把它當水在喝,你不怕醉嗎?”林總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窘迫,這一下,頭真覺得有些暈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卻一片兵荒馬亂。長這麼大也沒有求過人,還真不知要如何說出口呢。這一亂,我又低下頭去喝了一口。
“是不是想說續簽合同的事?”
“是——我不想因為我上次的無理,而讓公司蒙受太大的損失。”我囁嚅著,好不容易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哦——你只是怕因你的行為而失去這筆單,對嗎?”他用手松松襯衫領帶,含笑看著我。
我點點頭。
“呵呵,你還是個孩子。跟你這樣說吧,如果這次我不再與你們公司續簽的話,也根本不是你的行為造成的。在商言商吧,作為一個商人,他所考慮的就是如何贏利更多,他站的位置全是為自己的利益作考慮。我們來之前已經研討了其他公司的方案了。你們的對家,與你們的質量同等、功率同等,價格卻比你們低出了一點五個百分點。換成你,你會怎麼做?”林總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我沒有應對,只有啞口。站在他的角度,我也會選擇其他的供貨商。看這樣子這單是拿不下來了。公司要蒙受多大的損失,我也回天無力了。或許明天,我真的要從公司滾蛋了。我沒有想到我的第一筆單就這樣以失敗告終了,這多少給了我一些打擊。我想起當初我在羅唯面前的躊躇滿志勢在必得,而現在,我像霜打了的茄子。
我突然感到惘然又沮喪。
“林總,我們干一杯吧。不管如何,今晚我們坐在一張桌上,也算朋友一場。而且,你讓我學到了很多。”我非常真誠,雖然心里非常不好受。
“你再喝下去,一定會醉的。”他關心。
“不要緊——”或許,一醉方休,未嘗不是好事。
下班後,羅唯已經在公司樓下等我。這些天,我白天在公司,晚上忙應酬,一直沒有機會見他。
我已經搬到公司附近的單身公寓。羅唯不希望我搬出來,可是,我心意已決。我只能答應他每個周末回羅湖的家看看他的父母。
他給我買了很多的水果,還有一大束粉紅玫瑰。
“先把它們放到你的房間里去,我們再去吃飯,我在紅湘樓訂了餐。”沒容我拒絕,他的車就開到我所住的小區。
一進門,他放下手中的玫瑰和水果,就抱住了我。他的吻鋪天蓋地地襲過來,我本能地抵觸了一下,身體往後面的牆靠去。這微小的動作依然沒有逃開他敏銳的神經。
“你變了——”他慢慢放開我,冷靜地看著我。
我不想說,他吻我的那一瞬間,我聞到了林楚君身上的味道。這讓我有想吐的沖動。
“不是的,羅唯。”我的雙手繞上了他的脖子,我主動吻住了他。可是,一陣暈眩猛烈地襲來,我推開了他,沖進了洗手間。
我真的吐了。
“生病了?”羅唯很緊張。
“不知道,這段時間胃總是不太舒服。我們去吃飯吧。”我想盡量回避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你瘦了,工作壓力是不是太大?如果工作壓力太大,你還是回來吧,新來的經理完全不行。”
“不,工作很好,昨天我剛談妥一筆大單。很順利。經理說這個月會給我一個大紅包。”我喝了一口水,漱口。
我沒有想到林總居然答應續簽這個單了。我分析了很多原因,最後,我想他願意續簽,是因為我很像他口中的那個女人。一個商人,也是一個人,再堅硬也有一顆柔軟的心髒。雖然當我意識到這點,對自己隱約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小人得志的沾沾自喜。
李瑛說︰“所有人都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當你決定一件事時,你心里必須有一個底線,只要在這條底線的範圍之內,你做什麼都會輕松一點。而且,你時刻要記住,你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做銷售,沒有最差的,要麼就是一般,要麼就是最好。你一定要利用你所能利用的一切手段。”
我和羅唯去了紅湘樓。
我問了一些酒吧經營的情況,也問到了林楚君。他淡淡說,她白天都忙著排練采編,晚上會去華僑城那邊照看一下。
說話間,服務員端上一盤剁椒魚頭。平日里我最愛的就是這道菜了,可今天一聞到那陣魚腥味,仿佛這條魚在我的胃里翻滾,攪得我想吐。我拼命壓抑,可是最終沒有壓抑得住,沖進洗手間,一陣狂吐。
我隱約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了。我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臉,那是一張蒼白得失血的臉,兩只眼楮空洞無神,這些天忙著工作,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好好休息,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了。我想我得像林楚君討教一下如何化妝才行。
走出衛生間,羅唯正倚在外面的牆上等我。
“你沒事吧?”他扶住我的肩膀。
我搖頭。
“去醫院看看吧。”
“不至于。對了,羅唯,我們叫林楚君過來一起吃飯吧。”從冷水回來,我一直沒有見過林楚君。
“算了吧,我們兩個現在都過著牛郎織女的生活,有時間就給我們自己吧。”提起林楚君,羅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究竟那個女人在這個男人心中佔住了多大的位置?她費了多少心思多少力氣?
對著一桌的菜,我食之無味。
這時,電話響了,是林楚君的。應景似的,說曹操,曹操就到。
“喂——隱墨嗎?猜猜我是誰?”
我一愣,突然驚呼起來︰“倪喜紅——天呀,你什麼時候來深圳的?”
太令我不敢相信,整個人像被興奮劑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每個細胞都高速活躍起來了。
“呵呵——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忘記我。你在哪里?我和楚君在一起呢,我剛下飛機,還在車上呢。”倪喜紅也掩飾不了滿心的歡喜。
“我在紅湘樓——你們快過來吧,我們一起吃飯。你這個壞家伙,來深圳也不提前告訴我——”我太高興,有些喜極而泣。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紅湘樓?楚君,你知道在哪個位置嗎……我們就過來。等我們哦!”
電話掛掉了。倪喜紅的到來令我非常愉悅與興奮,我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沒有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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