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唯在林楚君和倪喜紅來之前就撤退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他安排了一個包間,另外點了一桌菜。他親昵地撫摸我的頭發說︰“今天晚上的時間留給你們三個人吧。想你們肯定有很多話說。改天,我再請倪喜紅吧。”
這是個狡猾的男人,真是滴水不漏。看著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我覺得有些悲涼,每每想起他的車輕巧地滑過林楚君的居所時,我就會覺得我活在一種深深的悲涼之中。當你知道了一個人的秘密,而這個人在你面前能夠做到若無其事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人有多麼可怕。一個秘密能夠完完全全封鎖在一個人的心里,這個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見到倪喜紅,我們忘乎所以地擁抱在一起,某一個時刻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的氣息于我,還是這樣地熟悉,她一下子把以往純真美好的歲月帶到了我的面前。
和h分手後,h找過她很多次,她骨子里有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絕然。之後,她沒有再談戀愛,安安靜靜上課。大學畢業後,她在內地一家銀行做前櫃,每天早上八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一個月八天或十天的輪休日,沒有新的朋友,也沒有新的戀情。兩點一線的生活令她開始厭倦了穿著制服,數著不屬于自己鈔票的工作。
倪喜紅依然沒有褪去剛從大學里出來的青澀,她還是那樣溫和安靜,融融的,暖暖的。她其實是適合內地的節奏的,在那座小小的城市,過著悠閑舒適的生活,到適婚年紀,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子,相夫教子,波瀾不驚地過完這一生。
除了和h的戀情,她一直就生長在一個順風順水的環境里。事到如今,h不過是她世界里經歷過的一場小小地震而已。
我們三個女人開始追憶起少年時的往事。但我們不說h,不說崔西晨。那些是我們不言而喻的傷口,我們小心謹慎地收藏好它們,不願再拿出來示人。
喝了一些酒,我們都話多了起來。酒精讓我們放松。
“看,我們都老了,開始追憶似水流年了。”林楚君把身體往椅子里靠了靠,點燃了一根愛喜,微眯起眼楮。璀璨的水晶燈光下,林楚君還是那樣一張美到無懈可擊的臉,可是她的眼楮里已經寫滿了風塵。
在深圳這座都市,豐富的閱歷會使人過早地老去。林楚君是驕傲的,她的驕傲也許是建立在一層一層自尊之上。這個城市,沒有誰會去追究別人的過去,只看你光鮮漂亮的外表。
我又何嘗不是因為生存付出了代價。
“我們還只有二十三歲,人生最美好的時段。深圳,我來了!”喝了一些酒的倪喜紅有些激動地說。她的瞳孔里還裝滿著對這個世界的期望,如新生嬰兒般的驚喜與好奇。
我們都喝了很多,說了很多,中途我又吐了兩次。
一個星期後,倪喜紅通過林楚君的介紹,進入了一家化妝品公司做財務工作,朝九晚五,周末一天的休息日,住在公司提供的三人公寓里。她拒絕了住在林楚君那兒,她還維持著她驕傲的矜持。
成人的世界,秘密越來越擁擠。我們再也不會像曾經一樣,可以挑燈達旦抵足夜談,可以在蒙 間擁抱著彼此,心無旁騖地睡去。
或許是因為倪喜紅的到來,我們三個人的關系又有了微妙的變化。林楚君會在周末並且自己又有空檔的時間約我們一起兜風,去小梅沙看海。當海浪撲面而來時,倪喜紅總會發出惶恐的驚叫,林楚君會看著倪喜紅大笑著罵她膽小鬼,然後牽著她的手飛快地逃開。
那個時候,林楚君是純真的,她對倪喜紅是真誠的。只有那個時候,我才能感覺到她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染半點塵埃的。她們的純潔,還停留在1993的秋天。
我還是有些嫉妒,莫名地嫉妒她們的關系,嫉妒像林楚君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居然可以為倪喜紅空一間房子,隨時等候她的到來。
“下次我們一起來燒烤吧,叫上羅唯。”林楚君淡淡地說。
“可以啊!”我愉快地答應著。我倒真想看看這個自以為左右逢源的男人,將如何糾纏在我和林楚君之間。
羅唯並不想來,他說兩家店的生意都要照顧,但我堅持著。我抱怨︰“你不能像台機器一樣,一直就這樣沒完沒了地工作。你也需要放松一下。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出去玩了。你越來越沒有情調了。”
我佯裝生氣,知道他拗不過我。果然,他很快向我投降。他從後面抱住我,在我耳邊柔聲說道︰“小磨人精,也只有你才讓我舉手投降。”
突然之間,我也變得千嬌百媚起來。
我想看看這個男人同時面對我和林楚君是什麼樣的。我太了解林楚君,我甚至能想到會出現什麼樣的場景。
我不怕撕裂關系,我無法忍受的是欺騙本身。
我們就在附近的觀景樓住下。
我們就在酒店頂樓餐廳吃海鮮。我們商量著吃過晚飯,各自回酒店里休息一下,晚上十點過後再去燒烤。
我對羅唯都表現出極度的甜蜜。
“來,親愛的,多吃點,你最喜歡吃龍蝦的。”我體貼地夾了片生龍蝦蘸了芥末,送往羅唯的嘴里。
羅唯倒是心安理得地接住了,然後也夾了一片來喂我。
一聞到那股腥味,我的胃里開始洶涌澎湃。我捂著嘴干嘔了幾次,全桌的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你怎麼啦?”羅唯擔心地問。
“是啊!隱墨,哪里不舒服嗎?”倪喜紅放下手中的筷子,微蹙著眉頭詢問我。
我等胃里沒有那麼翻涌了,才低下頭,羞澀地笑道︰“我,懷孕了——”
“真的?”羅唯驚喜地叫道,“隱墨,我要做爸爸了是不是?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羅唯興奮地抓住了我的手,他眼楮里的喜悅像濃稠的蜜汁,仿佛要流出來了,他真像個孩子。
我抬起眼瞼,看了羅唯一眼,嬌嗔道︰“你羞不羞啊?這麼多人——”
“隱墨,真的嗎?這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看來,我和林楚君快要升級當阿姨了。”倪喜紅拍著手掌歡叫著,由衷地為我感到高興。
林楚君的臉卻是灰白的,那只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這場戰役,她仍然敗了。
“楚君,你不為我感到高興嗎?”我看著林楚君,俏皮地笑著,然後把身體靠在了羅唯的身上,羅唯很自然地把手環在我的腰間。這個時間,任誰都看得出我是個快樂幸福的小女人。
“當然,恭喜你。羅唯,你要做爸爸了。”林楚君的眼楮直直地盯著羅唯,那里面有多少的幽怨和憤怒?
“謝謝——”
我靠羅唯太近,可以听得到他聲音里的艱澀,甚至能感覺到他聲音里微微的戰栗,像微風吹過樹葉。
不想去看他們,不想看他們的眉來眼去。我依在羅唯的身邊,裝出很甜蜜的樣子。可我的心,卻在一點一點滴淌著血。我真壞,真過分,真卑鄙,我利用了我腹中的胎兒,用它當了打垮林楚君的武器。
那餐飯,林楚君一定是食之無味的,倒是倪喜紅,興奮得像自己有了孩子似的,不停地猜測是男孩還是女孩,該取個什麼名字……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倪喜紅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這個——”我含羞地看了羅唯一眼。
“羅唯,這就是你的不對啦,你早該就向隱墨求婚吧?現在吧,我和林楚君當見證人。”倪喜紅說。
“這,沒準備啊。”羅唯搔著頭皮,四處張望,“你們等等——”
說完,羅唯起身急忙往外面走。
“肯定是去給你買玫瑰去了,男人都是這樣。”倪喜紅比我還興奮,整張臉因興奮而通紅,“隱墨,我從沒有想到你是我們三個人之中最先結婚的。我一直以為我才是最先結婚的。你覺得幸福嗎?”
“當然幸福——”
“我真為你感覺到高興。孩子有多大了?能听到胎心音嗎?”她兩眼放光地看著我的肚子,恨不得把耳朵貼上去。
“兩個月了吧。我今天去醫院做的檢查。”
林楚君始終一言不發,我也盡量不抬眼楮看她。但我依然能感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凜冽的寒冷。我想她一定非常受傷,一想到她的傷痛,我也是痛的。
不大一會兒,羅唯就進來了。他的手藏在身後,唇角帶著神秘的笑意。倪喜紅心領神會地朝我擠眉弄眼。
“什麼?玫瑰嗎?這麼老土嗎?”我哧哧笑著。
他眨著眼楮調皮地笑著,然後朝我攤開掌心,他的掌心里躺著一支白色的錄音筆。
“這個時候,我買不到花。因為買不到花,我也便免了俗,免得日後你們三個人說我老土。”羅唯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是向左上角傾斜的,所以,他笑得像個孩子一樣頑皮。
“那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你用這個向我求婚?”
他按下了一個按鍵,“是的,我用這個向你求婚。從這一刻起,我所說的每一句,都將作為永久的記錄。許隱墨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愛我嗎?”我問。
“愛——”
“你願意照顧我一生一世嗎?”
“願意——”
“你敢發誓嗎?”我把電視里的那一套全搬來了。
“我發誓——”
“你在遇到我之後再沒有別的女人嗎?”我步步為營。
他遲疑了一下,沉重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你確定沒有嗎?”我突然想笑了。我為林楚君感到悲哀,她機關算盡,在這個男人的心中,她可曾看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沒有?
“我會從今天起,照顧你一生一世,請倪喜紅和——林——楚君見證。”他回避了那個問題。
“羅唯,你是個畜生——”林楚君再也無法忍受,噙著淚水沖了出去。
“羅唯,你滾——”我無力了,我殫精竭慮。
從我牙縫中擠出的那四個字,輕若鴻毛,重如泰山。這一仗,我贏了,我終于可以卸下我臉上如面具般沉重的笑容了。
“怎麼啦?隱墨,好好的,你又怎麼了?你們三個都怎麼了?”倪喜紅是局外人,她如何知道我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是啊,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羅唯的表情是困惑的,可是他的語氣分明透露出他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事。
“倪喜紅,你去找林楚君吧,我想她肯定受不了這刺激。小心她出事。”我冷冷說。
倪喜紅進退為難。這太戲劇化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你去吧,這里離海近,我想她應該就在海邊。”我只是擔心悲劇重演,她是個為了愛不要命的女人。
倪喜紅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憂傷的神色。
“我去。你們等我。”
包房里只剩我和羅唯了。他走過來,蹲在我的腳下,滿眼乞求地看著我。我不說話的時候,他就會感到恐懼,感到不安。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羅唯,你以我腹中的胎兒發誓,你和林楚君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你敢嗎?”
他沉默了。他眼中的光芒在散去,走向熄滅。過了好久,他說︰“我承認,我和她有過,但我和她不過逢場作戲。”
“你應該知道她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
“你應該知道因為她,我和崔西晨才會分開。”
“我知道——”
“你應該知道,你可以動任何女人也不可以去動她。”
“我知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也就這樣完了——”我有些哽咽。我與眼前這個男人在一起兩年的時間,他曾經允諾給我一個永遠,他曾給了我一個自以為是的安全模式,原來沒有一種關系是安全的。
“不可能,不會這樣完的,你有我的孩子了。”他不相信地搖著頭,眼眶紅了。他肯定感覺到我的凜冽了。他害怕了,他眼里全是慌亂和痛苦。
“是的,我有了你的孩子,他來得真不是時候,我拿你的孩子做了過河的卒子。我想打敗林楚君。但你也是活該——”我冷笑起來。
“不,我不能失去你。”他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的肚子上,“這里面有了我們的孩子。你不能這樣殘忍,隱墨,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和她,只是——”
“放開我,你踫我,讓我感到惡心。請放開我——”
“我不會放,我不能放——”他越抱越緊。
“你可恥又卑鄙。你讓我感到惡心。”我用力地推他。我感覺自己的心像一支在燃燒的煙,一寸寸,成了灰燼了。這生活把我們折磨得面目全非。
“隱墨,羅唯,林楚君不見了。我在海灘上找到了她的鞋子。”
倪喜紅提著林楚君的一只高跟鞋,滿臉淚容地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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