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涼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我從母親清澈的眼淚中看見他的影子,看見了我的父親。母親的眼淚是再好不過的證明,沒有真憑實據我也認定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陽光好的時候,他把母親抱到屋外曬曬太陽,他一直拉著母親的手,訴說曾經的風華。他時而趴在母親的耳朵上喃喃細語,時而看著天空哈哈大笑。他在母親面前像一個孩子一樣,他說他是怎樣遇見的母親,他說他是怎樣失去的,他說他又是怎樣找來的。
許多年前的那個深夜,母親懷著身孕離開了何家,她不知道這時除了回到自己的老家之外,還能去哪里。她本想老老實實地做一輩子姨太太,把肚子里的孩子撫養長大,那是她唯一的愛,她要結出果實,讓果實再結出果實。可是怎麼會這樣呢?算得上是好日子的生活過了還不到一年,又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何老三糊里糊涂地被一槍斃了,剛剛活生生的人一轉眼就沒了。何家大院瞬間瓦解,跑的跑,搶的搶。
母親無助地走在深夜的山路上,這時兩個官兵從山溝里躥出來攔住了母親的路。這些喪盡天良的官兵,拿著國家的俸祿,還想再額外賺點外快,單身夜行的母親自然被他們盯住了。可是當他們看到挺著大肚子,滿臉都是妊娠斑的母親時,色心頓時去了,他們的狗眼開始盯上了母親的包袱。就在他們撕扯母親的包袱,並趁機亂摸的時候,父親出現了。
父親是何家的管家,叫何春。他在遇見母親前娶過一房媳婦,可惜過了不久得了場怪病死了。後來父親再也沒有娶妻,直到遇見母親。父親沖上來,以不要命的姿態轟走了這兩個畜生。母親是認識父親的,父親為人本分忠厚,一直得到何老三的信任,當初下聘禮迎娶母親都是他領著的。何家倒了,他要趕回老家,想分上兩畝土地好好地過日子。他回家心切連夜趕路,沒想到正巧救了我的母親。
母親看見他,本來就極度恐慌的她一下子暈倒在了他的懷里。
後來,母親沒有回家,而是跟著父親去了另一個村莊。她懷著一個八個月大的孩子嫁給了何春。
再後來,母親生下了那個孩子,因為孩子的頭特大便起名何大頭。
過了兩年,母親懷上了我和魚禾。就在我們剛剛在母親肚子里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父親一早去鄉鎮趕集,就再也沒有回來。
父親這一走十六年,杳無音訊。
母親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父親的堂弟為了霸佔父親的三間茅草屋和幾畝田地,拿著棍子逼著母親離開。
我可憐的母親啊,總是無法安身。當時才十八歲的母親,懷里抱著嗷嗷待哺的大頭,肚子里又有了新的生命,她第一次對生命徹底地失望。她一路走一路乞討一路哭,出了山東境內,到了河北易初的時候,她看著路口的歪脖子柿樹,想到了解決這一切的辦法。
那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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