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第二日寅時起床,天還蒙蒙亮。農家的清晨,空氣帶著泥土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秦月站在小院子里,按照《太玄經》上的要求,他穩穩地扎了一個馬步,然後開始運氣十個周天。從閭尾穴開始,經過項梗,再回歸腰身。如是往復。然後開始做行步練習一個時辰。行步時宛若行走在泥水之中,不丁,不八,不弓,不馬,氣要下沉,不急不躁。意守丹田,意正身直,松肩氣下,含胸拔頂,手腳相合,三盤連環。
一個時辰下來,秦月頓感神清氣爽,小時不愛武道落下的沉痾,仿佛好了一大半。一時耳清目明,如同黑夜里突然亮起了一盞明燈,明月照耀前行的道路。馬步微蹲,兩肘配兩膝,八方任飄搖。
這些基本功是基礎。金剛八式才是最主要的攻防要訣。金剛八式包括撐錘、降龍、伏虎、劈山掌、探馬掌、虎抱、熊蹲、鶴步推。這套功法講究彼不動,我不動,彼若不動,我以引手誘敵發招,隨即用崩開裹迸之法強開對方之門,貼身暴發,三盤連擊,一招三用,三法,三力,而一舉成功。
秦月天資聰慧,再加上幼時有一定的武者功底,半天下來,秦月覺得自己的沖脈,和帶脈有些松動的跡象。心中大喜。覺得太玄經上武者境的修煉法門極其精要。他深知欲速不達的道理,需要靜心凝神,不急不躁方可。
岳老三被小院的呼喝聲驚醒,急忙披衣起來,站在窗戶旁邊向外看去。剛開始的時候,看著這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岳老三不禁啞然失笑,覺得應該是小孩子睡不著,起來瞎胡鬧。岳老三由于痛失愛子,看到乖巧的秦月心生憐愛。又喚老婦起床看秦月“折騰”。老兩口站在窗邊笑吟吟地看著。
老婦沒有修習過武道,沒啥感覺。岳老三卻是越看越心驚,只見秦月的一招一式都蘊含道理,那麼和諧,那麼渾然天成。岳老三是武者境高階的高手,見過多少江湖上的腥風血雨,年輕時也沒少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拙樸卻又深刻的招式。
岳老三見秦月時而動如脫兔,時而靜若處子,時而演練,時而沉思,知道他練功處在一種玄妙的境地中,就沒出聲驚擾。默默地陪著老婦去準備早飯了。
院落傳來一聲雞啼,秦月從沉思中醒來。看了下遠山,這時朝陽初升,金色的霞光,猶如一只神奇的巨手,徐徐拉開了柔軟的天幕,整個大地豁然開朗了。
老婦見秦月練功完畢,趕緊走了出來,輕輕叫喚道︰“流兒,吃早飯咯。”秦月應了一聲,頓時感覺饑腸轆轆。緊隨著老婦進了廚房。秦月一口氣吃下了五個大饅頭,兩碗清粥。老婦慈祥地看著,目不轉楮地看著狼吞虎咽的秦月。
“小子,你早上練的是啥名堂啊,看著怪里怪氣的,但是又有點意思。”岳老三道。
“家族傳下來的修煉功法,我今天才開始練。”秦月頓了一下,不敢說實話,畢竟干系重大。
“今天才開始練?第一天練武,就有這麼大的動靜?”岳老三瞪大了眼楮,一臉的不可思議。
“恩,小時候不愛習武,後家鄉瘟疫橫行,家里只有我一人存活,到處流浪,到這里才算安定下來。所以,才開始學武。”秦月半真半假地說道。
“不愛習武?你這小子真是浪費天分啊,好好練,很有前途啊!這幾天錢府有事情,我可能回不來,等我回來,一定要好好跟你比劃比劃!”岳老三一生愛武成痴,只是受資質的限制,困在武者境高階幾十年,看到這麼好的一塊練武材料很是激動。
老婦人看到岳老三“武癮發作”,走了過去,擰著他耳朵,大罵︰“還要跟流兒比武,多大歲的人了,欺負小孩子!萬一傷到流兒怎麼辦?”
岳老三滿臉羞紅對著老婦人︰“小子在看著!哎呦,不比,不比就是了!”
老婦這才松了手。
岳老三收拾了幾套衣物,出了門。臨行前,還對著秦月擠眉弄眼了一番。
接下來的日子,秦月每日寅時起來習武,修煉金剛八式,早飯過後,跟著老婦人去莊稼地干些小農活,日子過得安靜又充實。其實,早在第二日的時候,沖脈和帶脈就被打通,秦月進入了武者境初階。這個速度要是被岳老三知道了,又要“捶胸頓足”一番。
岳老三第四日傍晚回到了家里,手里還提了一堆時下小孩子最還吃的零嘴。晚飯的時候,岳老三喝了點小酒,摟著秦月,激動地聊起這幾天在鎮上看到和听到的奇聞趣事。
“鎮上張家的大兒子,名喚張大。前幾年自己以為學有所成,跑去岐山山脈獵殺妖獸,回來的時候被嚇瘋了。張家人請遍各地名醫沒有醫治好。以前下雨的時候,這個張大每次都會沖到雨里大喊大叫,別人問他為什麼這麼開心,他說在洗澡。前幾天又下大雨了,張大站在屋檐下,一動不動。全家人都非常激動,以為張大的瘋病好了。張家族長就問他︰兒子,今天怎麼怎麼不去洗澡了?張大一臉不屑地說︰你們真當我傻啊,我在等水熱呢!”沒等岳老三講完,老婦笑得直不起腰了。岳老三也笑得前仰後合。
反倒是秦月覺得不好笑,但是看著岳老三夫婦開心恩愛的樣子,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桌角邊岳老三買回來的零食。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爹娘來。想起這些日子岳老三夫婦對自己的照顧和自己食不果腹的逃難生涯,秦月越發感激岳老三夫婦來。他看著岳老三夫婦,忍不住跪下來便拜︰“岳叔,嬸子。感謝這麼多天來的照顧,我知道二老膝下無子,我給二老當兒子吧!”
岳老三夫婦看秦月突然下跪,來不及攙住秦月,听秦月這麼一說,頓時老淚縱橫。“好!好!我岳老三果然沒看錯人。真是有情有義的孩子啊!我和你嬸子早就想認你當兒子,怕你嫌棄我們啊。”岳老三道。
“岳叔,嬸子……”秦月看著岳老三夫婦失聲痛哭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傻小子,還不改口!”老婦邊哭邊笑道。
“爹!娘!”
“誒!”岳老三夫婦激動地應道。
“爹,娘,你們等下。”秦月說完,跑到院落的水井邊,提了一木桶水,把臉上易容之物洗了。
岳老三夫婦看見門外來了一男童,光潔白皙卻又稚嫩的臉龐,稜角分明;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濃密的眉,高挺的鼻,透著一抹高貴的氣質。不由地有些呆了。
“爹,娘,這才是我本來的面目。”秦月說道。
“這……”岳老三夫婦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爹,娘,我真名叫做秦月。”秦月將自己的家世事無巨細地跟岳老三夫婦說了還把煙雨樓里自己小乞丐的身份也說了。
這時候輪到岳老三不好意思了。“秦小子,你爹我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當時一大堆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天生愛出風頭。”
“爹,當時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而且我當時就覺得你不是壞人!”秦月認真地說道。
“這小子!我一早就看出來你不簡單啊!”岳老三听完,笑罵道。但是言語中還是帶著激動和興奮。
“孩子,不管你叫江自流,還是秦月。不管你出生大家族還是農家,都是我的孩子。”老婦慈祥地說著。
“好!好!今晚我們爺倆不醉不歸!”岳老三摟著秦月激動地唱起了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