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之後,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資料,張艷說對了,這真不簡單。從這個人名片上印的頭餃,到他的需求,怎麼看都像是個“成包之成包”的單子。就是說,他弄了這麼個活兒,然後把自己不能做的分包出去,其中一個課程就包給了我,甚至有可能全部課程都是外包的。我想事先陳思婷也知道,我想她也確實是忙著別的更大的單子,所以把這種又不討好,又容易得罪人的單子甩給我。不過再轉念一想,如果沒有她,我連這個單子都沒有。</p>
雖然張艷猜對了,但她和我一直都只是主做拓展這種體驗試的課程,我手里是沒什麼能講室內課的人的。我也不想找何欣,她給我那一沓子分成方案我並沒細細研究過,這單子估計沒什麼利潤,如果講師從她那里出,她就一定會分了大半去,太虧了。我知道喬玄有時候會被派去給一些講師做助手,所以她手里一定有這些人的聯系方式。</p>
由于是周末,我給喬玄打di n hu 的時候,她好像還沒睡醒,腦子不大清楚,反應也慢了很多。我把情況跟她說了一遍,包括這是個“成包之成包”的活兒。</p>
喬玄聲音迷迷糊糊,“你怎麼知道他是個二道販子?”</p>
“我看了他名片上寫著是‘總經理’,但你想,一個公司,都有六十多個主管了,還需要一個經理親自操心培訓的事嗎?擺明就是他的公司接了個什麼課程,然後拆分幾塊,包出去。不過也比沒有好吧。”</p>
喬玄只“嗯”了一聲。</p>
“您真醒了嗎?”</p>
“醒了”,喬玄還是沒什麼精神地,“你說‘拆分幾塊’的時候我就醒了。不過我現在手里這些講師都不大好呀,太不入流了,一幫瘋子一樣的人。”</p>
“那也得找一個出來呀,好歹能用的,這麼好的機會,賺不賺錢的,咱也得試試手吧。”</p>
喬玄沒說話,不知道她是在想,還是根本就沒醒。</p>
“是不是有個叫周什麼的?他們之前老用的那個。”</p>
“周戰?”喬玄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亢奮,“丫就是一瘋子!大瘋子!你不是真要用他吧!”</p>
“對,就是他。我記得當時說他的反應好像挺好的。”</p>
“kao,不是吧,你听誰說的呀!就丫那氣死精神科醫生的本事,真用他,這單子飛定了。”</p>
“可是目前我也想不出來誰了,”我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我沒听過這人講課,只是在公司里見過一兩次面而已。“至少他外形比較拿的出手。”</p>
“你沒听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我呸!丫連‘其外’都沒有!”</p>
“我看過他的簡歷,在很多大外企干過,好像還被派出國學習過,而且也在國企工作過,我覺得就憑這個,就夠了。你要是對他意見這麼大,你把聯系方式給我,我去聯系。”</p>
“行,您隨便吧,我馬上發給您。那我繼續睡覺去了。”喬玄好像又不高興了,氣呼呼把di n hu 掛掉了。</p>
實在沒必要跟喬玄講道理了,她太自我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們現在是在創業,我們需要機會,機會不會滿街跑,機會不會滿天飛,更不會一開水龍頭就自己流出來。這兩三個月我繞世界找機會,現在終于有一個機會了,又剛好能找到一個背景還不錯的講師,就應該去試試,就算不行,好歹也試過了,再說,什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難道不能想想,現在根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嗎。</p>
像這種自由講師,基本是沒有固定工作的,要判斷他們是否有工作能力,有一個“不完全方法”,就是看打di n hu 給他們的時候,對方會不會很快接di n hu ,如果對方當時沒接,而是到了五點以後才打回來,那就證明剛剛一定在講課,是強手貨的表現。</p>
周戰很快接了di n hu ,而且聲音中有一絲興奮。我把情況大概說跟他說了一下,我可以感覺到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興奮,以比較冷靜的聲音說,要考慮一下,然後再看一下時間表,之後再回復我。</p>
難道這次喬玄說對了,這個周戰怎麼這麼裝。不過我還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等著回復。大概四十分鐘後,他說自己時間應該沒有問題,並提出應該見面談。我隨便說了一天,他又說可以。看來,至少周戰不是個“強手貨”。</p>
我有點想叫喬玄跟我一起去見周戰,畢竟單子她也有份,但是我想到喬玄那天的態度,又怕她不管不顧的作風跟周戰嗆嗆起來,無論是為了我們合伙人關系的和睦,還是為了讓這個周戰給我們賺錢,我自己去都是最好的選擇。順便也可以全方位見識一下,是什麼人能讓喬玄稱之為瘋子。</p>
由于石岩不在北京,我只能自己坐車去,在交通系統的幫助下,我遲到了。周戰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個小學老師對待上課說話的好學生,想要責備又不忍開口,透露出的那種惋惜猶如隨從見到灰姑娘沒穿上玻璃鞋一般,欲將嘆息卻難釋懷。此情此景著實讓我覺得,他果然能裝。</p>
“對不起,周老師,您早到了吧,不好意思。”雖然我對他的樣子很不屑,不過畢竟是我遲到在先。</p>
“沒關系,雖然守時很重要,但在一個車多人多的城市里,有時候也沒辦法。”周戰以夸張的幅度用手在空中畫了個圈,似乎是想表示無奈。“你已經不在老王那里了吧,那現在哪里高就?”</p>
我把公司名告訴他。</p>
“wow!那可真是行業的領頭羊呀。看來這單子是你自己接的活兒吧。其實我們是一個‘娘家’的,我們都是美國公司,我之前在的那個美國公司,哦,我就不說名字了,養成這習慣不好,容易被學員認為是打廣告,就是那個以賣漢堡而聞名的大型跨國連鎖快餐集團,世界五百強的。”</p>
我看著他,覺得他也挺了不起的,能把三個字就說清楚的事弄那麼長一串。</p>
他看我沒反應,“就logo是一那個字母……”,然後手在空中上下上下畫著。</p>
我只好點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p>
周戰看到我的反應,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最怕遇到你這樣的學生了,沒有熱情,如果是在平時,他們坐在底下早喊上了,你知道,我不好說那是什麼,但他們說出來”,他撇著嘴,使勁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問題。”緊接著,他為這聰明的行為自豪地笑了起來。</p>
我也笑了一下,應該有些僵硬。作為一個xi o sh u,我不喜歡得罪人,誠如他老人家所說,養成習慣就不好了。</p>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一個什麼課程?”</p>
“這是一個《職業生涯規劃》的課程……”</p>
他打斷我,“哦,這個課程非常有用,我覺得現在每個年輕人都應該去學一下。這門課很深奧,我講三四天都沒問題。”</p>
我有點無奈,“只有一天。”</p>
“哦?那看來這個老板也不是很重視這個呀,他為什麼不重視呢?這是為了他好呀,他是老板,學員領悟了,都會對他有幫助呀。現在很多年輕人,連基本禮儀都不懂,更別說上班時應付老板同事了。”</p>
我沒說話,因為我不高興。第一,不管他覺得我的公司有多小,在我和他的關系中,我都是甲方,第二,他實在應該收斂他那喜歡賣弄的**,第三,也是讓我最煩感的,我畢業已經好些年了,不要再把我當學生看。</p>
周戰似乎發現了什麼,表情變得很平靜,“其實我有時候上課會用一些這樣的手段來活躍氣氛,你知道,有時候我們在上面講課,如果下面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效果就不好了。”</p>
這話說的還比較誠懇,跟他剛剛那不著調的風格也有很大區別。</p>
“其實《職業生涯規劃》是一門很大的課,確實可以講很久,但也是可以精簡的,而且可以根據受眾不同而不同,畢竟在不同的位置需要不同的方式。”</p>
我覺得他突然間正常了,所以給了個反應,點了點頭。</p>
“當然,也可以根據對方要求擬定課程方向。”</p>
我在想,他不會是喬玄那星球的吧,正經起來還是能挺正經的,所以我又表示同意地點點頭。說實話,這種課我也是真不懂。</p>
“這是一個怎樣的培訓?新員工入職?”</p>
“這是一個……相當于轉包的課程,也是通過轉了幾手,到我這里,我目前只知道,這是一個主管的培訓。”</p>
“哦,如果是主管,那方向就會跟新員工不同,因為他們已經有相當的工作經驗了,所以不再是側重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而是要轉向告訴他們‘怎麼做才能一直對下去’。畢竟他們以後要獨立判斷很多事,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嘛。”</p>
我覺得他要是能一直這麼正常下去,說不定能拿到這個單子。“好,那我需要您給我一個報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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