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傍晚，向東方來到梅寶家，將祖傳寶物︰哥窯青瓷壺作為聘禮，呈送給了梅氏夫婦，梅局長當場開啟包裝欣賞，連聲道︰“呵，小向家競有如此雅件，希罕物，希罕物阿！”
喬科長眼角喵了喵，道︰“即是寶物，可別讓大伯看見，要不然，立馬換主人，寶寶，這是你的定情物，自己好好保管”。
用完晚餐，二人壓馬路，梅寶小心奕奕地試探著拉住他手，見他未拒，便興高采烈地拉著，興奮地朝渡僧橋方向邊蕩邊走。
他問︰“梅寶，今剛入廠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人你認識”？
“認識阿，負責人韋姨，是黃林清的母親。”
接著又說︰“告訴你，韋姨和黃伯伯在圈子里可是絕配，只要黃伯相中的企業，都是韋姨的事務所搞審計。還有……韋姨可喜歡我啦！前陣子老帶黃林清來我家，我知道啥意思……”她邊說邊側頭看向，見他仍是那副微笑遵容，心想，如果是伊林講如此話，他便會掛不住。她賭氣地甩開他的左胳膊，終于，听到他溫和的關心語︰“怎麼啦，天太冷？要不，送你回家？”
她手重又伸進他的臂彎里︰“不冷！哎，昨天黃林清寫的那個時間計劃表，單單錯別字就有十二處，文理更不用說了，你是特意測試下他的吧，以往這種公文都是王主任寫的”。
“是，當時，領導讓他接替衛有才，我沒有底，經這十幾天下來，我更沒底，即是沖著這轉制股份來的，但願轉制後當個安分的股東吧，工作就……”
說話間，倆人已漫步走到渡僧橋附近，臨近過年，一到晚飯後這里便漸漸鬧猛起來，一些城市小商販，臨近農村的農民都會拿出自家制的土特產，日雜品等到這里兜售，換取少量貨幣以貼補過節的費用。
向，梅二人不約而同地在眾多攤位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看來廠里不少工人擔心未來，已在作各種打算了。
向東方下意識地拉拉梅寶，想迅撤離此地，他不想也不忍看見這個場面，誰知剛一轉身，迎面踫上硫化甲班的6師傅，因曾是伊林的師傅，故相互蠻熟的，只見她手里拎著十幾雙小孩穿的老虎頭棉鞋，正準備蹲下來擺地攤。
“向……廠長……”
“6師傅，這小人棉鞋是你做的？做工蠻好，不錯！”
“做得不靈，今朝夜里廂讓你見笑了……，我是第一天出來，不曉得，阿賣的脫……”
邊上一塊小牌子，上面寫︰小人棉鞋5元一雙。向隨著她一起蹲下來，輕聲詢問︰“好像看見不少廠里人出來擺攤頭哎”。
6師傅︰“是阿，廠里要辭退2ooo多人，我們這種沒文化，年紀大，又是熟練工種的人，板著手指頭算算命輪也會輪到我們走人”。她苦笑了一下，又道︰“反正從小就吃慣苦，最多重新過苦日腳。只是車間里好多中年人，雙職工帶小人的，家境不好的，那叫一個苦職阿，光光小人的一只書包都負擔不起阿……”。
向東方臨離開時，買了6師傅6雙小人棉鞋，說是過年有遠親帶小人來甦州過年，正好當禮物送人，3o元錢一番激勵推拿6師傅最後招架不住，收下了。
還有四個工作日，就是春節了。
廠長辦公室，向東方拿著審計報告，兩眉緊蹙，不會，財務甦處長應聲過來，喊了聲︰“向廠長……”話未落地，便听向問道︰“甦處長，三個問題，固定資產為何如此低估，特別一些不動產如地皮，房產等，幾乎不計價值，如奉送般樣，第二，應收賬賬面淨值大幅減少，一些原來民用的滯銷產品作報廢也就罷了，但近二年的應收款均是給重要客戶的鋪底數，怎可如此大幅遞減淨值呢，還有，重大設備的耐用年限及受益期限遠遠不止這些數據，第三無形資產，如本廠在行業中的地位，還有商標，怎可用一元錢了結！所謂無形資產，是我們廠從建廠初期至今，幾代人為之奮斗得來的榮耀和信譽……”他突然想起6杏芸，想起她剛進廠就為廠的橡膠制品設計商標，圖案，並于當年成功注冊。
這時，黃林清，石一清6續進來，他更是激動成分，道︰“就說這商標，這商標它代表著所有人生產或經營的商品服務質量及企業信譽和形象，同時，它還增加了商品的附加值……”他喵了喵黃林清，問道︰“阿知道我廠這商標的創意，設計者誰？”黃眼楮直直的，明顯不知，石一清忙替他答︰“是原開辦處長6杏芸，年僅26歲時設計此圖案的……”向激動地︰“具有如此獨佔性的標識，競只值一元錢……一元錢，悲哀阿……”。
工會戴主席和王平州站在門口，欲開口問話，向東方知道他倆剛從局里回來，一些針對下崗職工的重要政策今天可能會有結果，便揮揮手，說︰“到小會議室吧！”
晚上梅家餐廳，梅寶母親自認是文化人士，又出身名門，所以餐廳的布置與眾不同。浸漬著濃郁的吳地文化，吃飯間餐桌由兩個半圓桌相並而成，兩張桌面均為獨幅木板，縴細而變幻的木紋顯示著主人崇高自然的審美情趣，六條桌腿間安有弧形長掌，內瓖人字紋底盤，簡潔，美觀又起到穩固桌體的作用。
幫佣用木盒裝菜端上台，油爆蝦，大蒜炒豬肝，干蒸童子雞，紅燒甩水，再加一只白菜咸肉，粉絲，蛋絞砂鍋。
老梅倒了杯干紅，呷了口後，便逐個菜吃遍，沖著廚房里忙碌的幫佣嚷著︰“阿姨，阿姨，過來，過來一道吃，來，唉！阿姨燒菜真好吃，比啥格五星級不曉得要好多少呢，阿姨……”
說著，又站起來，欲去廚房喊，忽听門鈴聲，隨手開門，一看，是向東方！梅寶喜出望外，這是向次主動登門，梅寶頓時有種漸入佳境的情景，終于有戀愛的感覺了。
當梅氏夫婦明白向的來意後，便一致勸說，要服從組織，听從上級安排，況且，這些都是為了你好，畢競，你將是今後這個廠的最大股東。你看看，局里、市里為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夠在民營企業這個平台上做大做強，為你們做了大量工作，減輕你們各種負擔。
向東方一听這夫婦倆近乎于背台詞的語調，知道再講也無用，便隨口說道︰“下崗工人離職前每人領取48個月的一次性補貼是市里明文規定的，不管企業轉制前的經濟狀況如何，這筆錢必須出的，2ooo多號人的救命錢吶！這筆錢不下去，裝進誰的腰包阿，我明天便去向何局長表明，如果這筆錢不下工人，該我的股份我不要。”
梅氏夫婦一听，急了，老梅︰“小向，你可千萬不能說這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向不語，喬在一邊如機關槍似道︰“意味著你這近六、七年來的努力全部白費，意味著我和老梅為你和寶寶的付出全功盡棄，意味著本該屬于咱們的一切因為你的幼稚而付之東流，向東方，我們為你，為你們做這麼多輔墊，為的就是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如在這關健時刻你不好好抓住好機會，便稍縱即逝，你好好想想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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