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倆人出水閣，經“鰈硯廬”時，听聞有絲竹聲，先是一陣悲嗚摧哀的瑟琶獨奏，殺氣騰騰、塵埃蔽天，向、魏駐足聆听，向道︰“四面楚歌”？魏，項羽逼至垓下。即，又傳出如行雲流水般的簫聲，音調悠揚，律呂哀切，如怨如訴，透人愁懷，聲聲為之斷腸，音音為之解體，向東方喊了聲︰伊林！便一頭入了進去，只見︰伊林雙手執長簫正沉浸在悲嗚的世界里，那抱著琵琶的競是剛才掃地的鄉下阿姨，高翔一旁站立，兩手還苯拙地幫著抱那小孩，眼眉繾綣，正欣賞著伊林的簫聲。
“東哥哥”，伊林停下吹奏，迎面過來。
“這是……”，向東方不解地望著彈琵琶人，突然現她雖是甦州鄉下人打扮，但五官周正，還蠻年輕的。
伊林道︰“高翔未來過藕園，今特地帶他來游玩，在藏書樓里見這位阿姐試音，便一時興起，合了曲《楚歌》師傅，怎樣？”
向在她說話間與高翔示意，算是打招呼，笑道︰“悠揚有余，淒涼不足，如我是楚兵，斷不會心酸，涕泣，還要下功失！琵琶彈得好，專業水準，你……”。
她道︰“我姓余，原是吳縣評彈團的，前幾年團解散了，到 老倌的廠里當外包工，沒想，今年廠子里要變私人老板了， 老倌搭幾個工人听講政府有補貼，就去廠長室鬧，混亂時受了傷，躺在床上，嘸辦法，正好表哥這里要個打掃衛生的，我就來……”。
向問︰“你們是啥個廠？夫婦倆都沒拿到補貼？”
余姐︰“色織總廠，我是外包工，不敢想有補貼，可老倌是硬當當的基本工阿，上面講廠里破產了，嘸錢補貼”。
向東方知道，這是糊弄小老百姓，市里明文規定，所有遣散人員中，基本工給于2萬—5萬元一次性補貼，其余臨時工，外包工等也有近8ooo元左右補助。這些都是起碼數。他突然想起，這色織總廠，是黃局長手下的信托投資公司出面收購的。
這時，余姐的阿哥來喊，她趕緊接過高翔手里小孩背好，向又問︰“余姐，你們這樣的情況色織廠有多少人？今後都怎麼安生？”
余回︰“色織廠一共有2ooo多人，已裁了一大半，听講最後只留4oo人左右。都沒有拿到補助，都講……一夜回到舊社會……日日都不好過……”。
見余姐欲動身，四人不約而同地掏盡身上現金悉數給余姐，余再三推托，幾經相勸，方收下，感激不已……。
四人走出書廬，一陣冷風吹來，伊林淚水直流，高翔忙陶出淺蘭色手帕為其試淚，愛憐之情，躍然臉上，向忙問︰“怎麼會這樣？”
高翔︰“可能淚腺未完全恢復正常，每遇風吹，便流淚”。
向︰“伊林，明天帶你去看趙醫生”。
伊林︰“昨去華山醫院看過了，不礙的”見高又順手幫她試淚，當著他倆，她似乎有些靦腆，輕輕推開他，臉色微微泛紅，見她羞澀的表情，向五味雜陳，假裝不經意地扯開話頭︰“用了2o多年的手帕，變顏色了”。
伊林一陣微紅，低著頭，嗔道︰“高翔說，淺蘭色也很適合我。”
高翔終于開口，像對相識多年的老友那樣對向道︰“我喜歡淺蘭色，所以……”。
向東方禮貌地擺了擺手，似大度地說了句客套話，便和紫石準備先行離開，不想伊林又道︰“東哥哥，你，你怎麼？……”
向忙回︰“噢！本是來，走走的，沒想在水閣踫上喝茶的魏兄，所以……”。
魏忙補完︰“我倆踫上也沒多時，走過來就听到你蕭聲了，向廠長說伊林的蕭儼然達專業水準了”。
待他倆一走，伊林喜孜孜地︰“我東哥哥說過，這‘藕園’只會約我一同前來，決不會約別人，他說他與其它人都有單獨專去的園子，但各自保密，‘藕園’只約我一同來是我倆秘密”。
高翔輕輕笑了笑，想想，又笑，伊林“你自顧著笑什麼呀？”突然，高翔說有話對向講。
他快追上他們倆，用余光掃了掃魏，還是對著向說了︰“向廠長，向東方，听講你們馬上要轉私有股份制，過程中如需幫忙，盡管開口，收購，出資，借款等都可以”。向東方尊重他的誠意，點頭示謝。
轉眼已是大寒臘底，馬上要過年了，局里準備搶在節前布置余下幾個廠的轉制程序。
周五的上午，橡塑總廠廠級班子在局長室開會，聆听何局長等關于轉制工作中的一些具體實施方案，規則和細節。
因王林清暫替代衛有才的工作，原來準備聘選的干部又因為明清，杏芸原因一直未有人到位，故廠里的廠級班子，目前只有向、石、黃及工會戴主任四人。當他們四人開完會，下午三點樣子回到廠里時，即被候在廠門口的工人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各自陳述要求︰“我們也要入股！”
“阿，廠剛有起色，就轉私有，吃虧總歸是工人……”
“向廠長，千萬不要讓我們下崗呀，趕回家里去，今後吃啥喝啥阿……”。
戴主席拿著個喇叭，站在二米高的花台上，喊道︰“工人同志們，不要堵在廠門口，回各自崗位，所有轉制的具體細則未定，大家不要瞎猜……”。
硫化車間大部分工種技術含量低，工人年齡又都較大，在人群中顯得更激進，喊道︰“我們就是在還未定細則前提醒廠長。一旦制定出對我們老工人不利的規則，我們決不答應！”
“對，決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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