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生在東園備弄有關衛氏父子的事，震驚了甦州橡塑總廠所有干部群眾，一時間，所有攜帶包包出廠門的職工，特別是要害部門人員，門衛，那兒幾個老阿伯，老阿姨都會認真查看一番，衛有才偷盜事，他們痛心疾，覺得是門衛室沒為廠子守好這道門，致使公有財產流失。
衛有才涉重大偷盜行為，被公安機關刑拘，市局即刻下達了文件，免去衛有才在廠的所有黨內外職務，開除黨籍。
市局組織科喬科長親自帶著文件來廠宣讀，過後，召集現有班子開了踫頭會，以口頭通知形式宣布由黃林清同志暫接替衛有才所有工作，考察一段時間後再下達有關任免文件。
向東方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數，產生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心里空蕩蕩的，很不踏實，今兒是周末，他一人早早來到藕園山水間水閣等魏紫石，眼下，除了金伊林、向東方唯一可信任，商討之人便是他了，今，他希望魏能幫著捋捋頭緒，提些建議，以便應對接下來的諸多難題……
他從遠處款款走來，穿了件中式薄棉襖，藏青色的，圍條中灰色羊毛圍巾，近日忙碌原因，視力減退不少，戴了金絲邊框近視眼鏡，向注視著他斯斯文文的樣子，微微笑道︰“你模樣，更應此景了，薄鏡片是書易外面帶來的？”
魏︰“是，幫你也弄一副，輕，很舒服的”。
向︰“方便，就弄一副，蠻好”。
有服務員來問喝啥？向向魏征詢道︰“宜興紅茶”？
服務員端上來二杯宜興紅茶，四個碟子︰香瓜子、南瓜子、糖蓮芯，糖豆瓣。
向東方呷了口茶水，皺皺眉頭︰“溫吞水，漿頭不足”。魏欲身招呼服務員，向連連擺手︰“算了，魏兄，眼下也嘸閑情吃茶，權當解解白開水的淡水氣吧”。
“魏兄，前陣子因資金，項目跑重要客戶等原因，對伊林關心甚少，這次備弄出事，才知伊林瞞了我許多事，這起毒品案子中，牽上了書易，好像萬老板也確有某些連帶關系哎，你到底知曉多少？”
魏︰“伊林與書易接觸，特別是後來幾月，估計是在幫鐘隊做外圍，她身份適當，本就又搏書易喜歡，所以方便多接觸，至于萬老板……”他知道小錦盒之事不能與任何人透露，包括向，但他還是表達了自己想法，旗幟鮮明地表道︰“萬老板肯定有問題，就如數月前的6阿四，誰曉得他競是毒販子”。
向急道︰“照你說，萬就等于現在的6阿四？”
魏︰“個人感覺，是，如果是真的，比6阿四還大”。
他邊說邊透過向的左側，看他後面水閣的景致，閣跨水而建，南北敞空，左右有窗，向的右側是雞翅木落地罩透雕著松、竹、梅“歲寒三友”，雕鏤精湛，呼應了藕園“對偶”的特征。
甦州城內大小園林星羅棋布，但他素知向東方獨對藕園情有獨鐘，平時只喜與伊林同來此。其余均獨自園中漫步，今相約自己來此吃茶，足見他此時的心經該有多孤獨，無助。
這時，一位背著小孩的鄉下阿姨正拿著長柄笤帚掃地，背上的小孩見這邊桌上四個蝶子仍滿滿堆著，煞誘人，便試圖伸出小手去抓著吃，鄉下阿姨忙呵斥，小孩便哀哀地縮回手，兩眼仍直勾勾盯著台上。
向東方立即將四小蝶食物裝在一邊擱著的袋子里，說︰“阿姨，我呢不吃，拿回去讓小囡吃，拿著”。
魏紫石看著一如以往笑容而實質內心洶涌暗動的向東方，甚是不忍，他雖清高，但很欣賞眼前這位青年，當今這個社會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拿起熱水瓶為二杯茶續了水後，道︰“向廠長……”
向立即用食指晃晃說，你我是知心朋友，今後叫我東方。
魏沉吟會後，說︰“東方老弟，我建議，盡量籌款把由萬老板作擔保的那筆款子提前還上，免得受牽連，咱們牽連不起阿”。
他見東方兩眉緊蹙，思索著，接著道︰“馬上要轉制，這個檔口上面派來個黃林清，目的很清楚，都看好總廠前景，想分一杯羹。衛有才出事，就把黃頂上去，明顯是後面的人在操縱阿……，萬一弄出個毒資為廠里作擔保，對你非常不利。哎，听講梅寶母親催著雙方大人見面，如你喜事將近……”他想接著說你這邊的法碼或許加重時，突見他眸瞳轉黯，呼吸急促，本就情緒不高，現更顯憔悴疲憊，可能為掩飾自己的內心，他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面對著“五愛亭”無可奈何般地吟了句“群鳥欣有托，亦吾愛吝廬”。
魏知道他獨喜歡這藕園，原因是希望自己能象園主人那樣和愛妻做一對神仙眷侶，所謂“藕園住佳藕，城曲築詩城”。
稍刻，向東方重又坐下，一口飲盡紅茶水，道︰“想想真是諷刺，假設萬老板的擔保真有問題，本人這堂堂大國企豈不是要靠毒資，有毒資產來維持，魏兄，我，我錯了？不該調結構？上項目？”
他眼眶在慢慢紅潤，魏紫石趕緊往他杯中續熱水，然後端給他，向繼續吐露心扉︰“伊林，伊林雖和高翔……，但我……我也未必是非要娶那個梅寶阿……，魏兄，你知道的，沒有了伊……林，和誰談婚論嫁都一樣，和梅寶，也是為了……”聲調幾近哽咽，他終于停了下來。
魏忙掏出手帕遞與他，輕聲地︰“來喝口茶水”。又飽含情深地加了句︰“我懂”。
他陪他靜靜地坐了好一會，終于，向東方慢慢平靜下來，似乎下了決心︰“魏兄，你說得對，諸事必須提前作準備，先，籌錢還掉那筆銀行貸款，配合局國退民進轉成股份制企業。”魏接過話道︰“沒有了國企之詬病，你就甩開干，把眼下這個平台做大做強，圓你實業興國的夢”。
他見東方此時的眼眸顯現著一片勃勃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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