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是深夜,家里的大宅子像隱匿在黑暗中的母親的懷抱等著子�n的回歸。在情場失魂的他宛如失卻肉身的飄零的野鬼般在無處可歸的時候看見了希望,也正是這個時候他從心里涌現出來的強烈的歸屬感告訴他,這就是家,這就是養他育他的家。子�n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這個即將別離的地方對自己而言是多麼的寶貴,自己從六歲開始就來的這個地方是那麼的平常那麼的不經意甚至有些平庸,但在今晚這個特殊的時候卻顯出了它的無可替代。就像是只有受傷的皮膚帶來的微小但足以在關鍵時候掣肘的刺痛才能告訴你完好皮膚的平凡可貴。
子�n在黑夜里繞著自家的宅子走了一圈,那些記載著自己頑皮搗蛋的過往的院牆在子�n眼中竟有些俏皮,他咧開嘴唇會心一笑,從南牆潛入回到後院。
回到後院的子�n在進屋的一剎那有了猶豫,搖搖頭把伸出去的左腳收回來,踏進屋的右腳拿出來,轉身去了練功房。
“今晚是我最後一次陪你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子�n一嘆,收心開始修煉。
靜氣平心扎穩馬步,子�n的意識牽引著氣從四面八方鑽進自己體內,游絲般的氣今晚竟十分听話,沒有阻塞也沒有跳動起波瀾,就像斷而未斷藕斷絲連的小河一樣安靜的流淌,這小河一直淌著,不知前方不知歸途不知疲倦,就只是安靜地流淌…
這小河不知道淌了多久,分不清是一個瞬間還是一個世紀,子�n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從馬步變成了打坐。
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子�n摸到了冥想的門檻,現在子�n心中無欲無求,沒有被娜兒拋棄的傷痛沒有被迫離家的惱火心酸,有得只是自己的意識脫離了子�n的掌制而肆意游走,子�n也沒有要重新奪回自我意識的想法,就這樣靜靜看著。子�n的內心世界雖然一片朦朧模糊,但子�n總有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那意識就好像是他自己!掌控意識的是他,被掌控的意識也還是他!
子�n的意識在不停的飄蕩,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走走停停,像是新生的嬰兒在蹣跚學步,又像是個精靈在肆意作畫。子�n這個時候倒像是個旁觀者,他看著自己的意識的行為,他無思無念靜靜地記載著一切,就像是一張白紙亦或著說意識就在子�n空白混沌的精神世界里創造世界。
早上,睡夢中的子�n被母親叫醒,“小子�n,起來了”
子�n不知道自己的意識什麼時候回歸了自己的手中,只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呼喚自己,子�n睜開眼,發現母親正坐在身邊的蒲團上看著自己。
“修煉雖然重要,但它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母親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起來收拾一下,我們就要走了,你的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再看看還需要帶什麼”
子�n呆坐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閉上眼楮默默感受了一會兒才起身準備離開。起身看看腳下的蒲團,看看自己練拳的木樁沙袋,子�n走過去解開沙袋,“你也該休息休息了”,將各東西復歸各位後,子�n安心地退了出去關sh ng m n。
回屋最後一次用罷自己的東西,子�n也很小心地將該收的東西收起來,母親這個時候來了,看見子�n的動作心里一酸但仍然強顏歡笑,“又不是不回來了,看把你緊張的”
“對啊”,子�n嘿嘿一笑,然後轉問母親,“母親,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再回來呢”
“應該很快,你父親不是答應你三個月嗎,我相信三個月後我們就會回來的”
子�n對于自己和母親的將要離開的傷感之處在于他將離開這個習慣的家,忽略了自己家族將要面臨的巨大危機,大到甚至會顛覆他的家族的危機。子�n沒有想到這些,至少現在還沒有想到。
子�n自己收拾時候天才剛剛亮,這時母親便帶著自己去前堂和父親道別。子�n以為道別只有父親一個,沒想到的是家里族眾竟都來了。
“來了”,父親朝子�n和母親看了一眼。
“嗯”
“此去一路小心,我會派許東隨你們一路回去”
“可是…”
“哈,沒事,家里的高手已經盡數抽調回來,應付這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我與子�n回去鄉下是沒有危險的,不需要派人守護”
“以防萬一”,父親看了子�n一眼便不再說話。
子�n立在母親身後注視著一切,這個時候他才慢慢感受到家族之禍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母親也看了子�n一眼便不再與父親爭辯。
“時間不早了,走吧”
陳銘帶著陳子�n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的是子�n母親,許東,管家,二叔陳虎以及大批族眾。
安全起見,子�n和母親被安排從h u m n離開。
母親先上馬車,子�n被父親抱到懷中還用胡子蹭子�n的小臉,子�n給父親逗笑了,咯咯地大笑起來,但余光瞟到滿臉愁雲的族眾們,子�n情不自禁地羞紅了臉,掙扎著從父親懷中下來自己跳上馬車去了。
“這麼大的人了,知道羞了”,陳銘搖頭一嘆,抬手敲了馬屁股一巴掌。
馬兒應掌而動,子�n從窗戶探出腦袋和父親以及族眾道別。
“恭送少主”,除了父親,子�n看到族中大小無一例外向自己鞠躬,這是之前子�n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亦或者說自己此前從未關注過的東西,而今天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在子�n眼中竟成了非常莊重深沉的印象。
馬車咯 咯 地行駛在青石板路面上,車輪與路面激烈踫撞的聲音一層層滲進子�n腦海。子�n偷瞄母親莊嚴肅穆的臉本來想說話的他便住了嘴,微眯眼楮胡思亂想起來。
那滲進子�n腦海的聲音化成漣漪在他腦海擴散開來,有如一支催眠曲在安撫他的精神世界,子�n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又飄散開了,仿佛也化作一聲聲車輪聲,化作輪子,化作青石板。輪子咯 咯 地在青石板上滾動,與石板接觸一次那聲音便發作一次,如此循環往復,子�n的意識已然把握了這一場景的律動而化身為一輛馬車行駛在漫無邊際延伸到無窮遠的一條青石板路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馬車在路上跑了多久,子�n被母親喚起。
“就這麼一會兒你就睡著了,來吧,枕著我的腿睡”,母親溫馨一笑朝子�n伸手。
“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啊”,子�n沒有說出自己意識飄散無規律運動作畫的事情來,他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個孩子的想象力豐富的表現,不過等他實力和眼界達到一定程度時候他就會明白,這個東西叫自由意志。其實自由意志說也簡單,也並不稀奇,只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經歷的增加,這個叫做自由意志的東西會逐漸被所謂的現實磨滅。
“就一小會兒,沒事想睡就睡吧”
“娘親,我不困”,子�n的小腦袋在母親懷里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咱們家這次是不是真的要毀了,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傻孩子,不會的”
“可是…”,子�n一想到娜兒眼淚就收不住得流,“我不想回去,我怕我回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母親寵溺地撫著子�n的腦袋,“你也長大了,能懂事了,你留在這里太危險而且會分你父親的心”
“可是以我的實力可以幫到他的,我能自保”
母親又是一笑,“可是在我們眼中,你始終是個孩子啊”
子�n泄氣了,低著腦袋不說話了,宛如和自己賭氣一樣癟著嘴不說話。頓了一會兒,他說道,“要是我以前好好練功,不偷懶,早些時候進行實戰訓練,現在也不會是父親的累贅了”
母親捧著子�n的臉給他擦去眼淚,“都是咱們一大家的少主了還這麼喜歡哭鼻子”
“就是他們叫我少主我才特別羞愧,我對不起他們”,從這個時候開始,子�n對自己的定位有了重新的認識,自己再也不應該是那個無憂無慮的上學听課下課廝混的孩子了,要成為他們口中的少主,就要有相對應的能力。子�n暗下決心回鄉後一定要讓許東教自己實戰。
“你能認識到這些你父親听到一定會很開心的,不過你還小,骨骼正在成型,這個時候如果進行與人相斗傷到一點兒,那對你以後的路影響是無可挽回的”,母親正色道,“這也是為什麼人在十五歲才接受圖騰傳承洗禮,十五歲這個年齡的確定,是經過多少代先輩的血的教訓才得出來的”
子�n在玉騁那里了解過這些,不過他也知道,在外界有未接受傳承就可以修煉築基的功法,比如玉騁教自己的那個,雖然極為簡單,但這卻是他可以在未接受傳承境界里可以自保的底氣所在,當然,前提是子�n能膽子大一點。
“等你明年再回鄉時候,就是你接受洗禮的時候了,你就可以幫你父親分憂了”
“接受傳承是在鄉下?”
“是的,那是陳家祖宗的基業所在,明年你就知道了”
子�n若有所思,開始向往自己的圖騰,雖然圖騰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腦海里,但也只是由環境灌輸所得,自己沒有親身感受過圖騰,更不要說圖騰功法,那是子�n最需要的東西。
“真龍圖騰,我的保護神,你一定要保佑我,雖然我以前經常犯錯,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子�n雙手合十低頭祈禱,母親見狀一笑,“你這樣禱告圖騰又听不到,還不如祈禱自己以後變強呢”
“不,他老人家一定會听到的”,子�n堅信圖騰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自己的一切動作,“他一定會保佑父親和族里人的,還有…”,子�n瞧瞧撇了母親一眼。
母親哈哈一笑,“你們只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笑,作不得真”
“你怎麼知道的?”,子�n漲紅了臉。
“你父親昨晚回來說的”。
“什麼,他跟我出去?我怎麼不知道呢”,子�n一想便明白了父親心意。
“等你長大了如果還記得她,就可以去找她了”
子�n不明白母親話說的意思,但他覺得自己回去會找娜兒的,娜兒也一定會等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