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石

第三十五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朝歌夕唱 本章︰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集

    城外破廟偏殿的屋子里,王長庚正在仔細的看著躺在牆角的陳鳳喜,崔三爺謙恭的站在一邊,滿臉的媚笑,隨著王長庚的舉動打哈哈。

    昏暗的燈光下,陳鳳喜被反綁著雙手,最里頭塞著一塊破布,挺胸抬頭,兩眼圓睜怒視著面前的王長庚。

    王長庚露出來憐憫的表情說︰“嘖嘖,你看看,這才幾天,你這小模樣就變成了這樣,看起來這鮮花只有在溫暖的環境里面生存,受這樣的罪,你何苦呢”

    崔三爺笑著說︰“嘿嘿,就是就是,一朵那鮮花就要,就要枯萎,哎,佞,就是佞”

    陳鳳喜扭動著雙肩,想掙脫出繩索,欲以反抗。

    王長庚把陳鳳喜嘴里的破布拿下來,陳鳳喜張口罵道︰“畜生,老天爺為什麼不把你生生的收了去,讓你在著人世間作孽,你,你不得好死”

    王長庚笑嘻嘻的說道︰“別這麼大脾氣,你的那個老天爺不管我的事兒,你要是乖乖的,我想我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不能看著我的小美人就這樣受罪,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從了我,我就放了你爹他們,怎麼樣”

    崔三爺笑著說︰“快說快說,謝謝,謝謝王參議,說呀”

    陳鳳喜沖著王長庚吐了一口水︰“呸,休想,有本事你放了這姑奶奶,你看我怎麼把你的丑惡嘴臉報告給官府,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知道你是什麼玩意變得”

    王長庚臉色忽然間沉了下來,他用手擦擦臉上的唾沫,然後在嘴里舔舔,邪惡的說道︰“嗯,香,香,這麼說,你是鐵了心和我對抗到底了,沒有商量”

    陳鳳喜身子一扭,十分厭惡的不看王長庚的舉動。

    王長庚上前扳過陳鳳喜的臉,眼楮直視著陳鳳喜說︰“你以為我這次來是求你的,錯,本大爺什麼時候求過人,本大爺現在是官運正盛,身威顯赫,要想得到個把女人有什麼難的”

    陳鳳喜掙歪出王長庚的手,臉扭到一邊不看他。

    崔三爺拿過來一把破椅子,王長庚坐在上面,趾高氣揚的說道︰“我原想呢,和你再商量商量,這不,就你這脾氣,沒法商量,我也就不想商量了,嗯,再說,我現在就是想放你,也不可能了,大帥跟我說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也只好委屈你了,三爺,明天一早,就按著咱們說好的辦,把她給我送的遠遠地,千萬不要叫她回來”

    崔三爺欠著身子笑著說︰“那是那是,只是可惜了王參議的這份情感”

    陳鳳喜大聲的喊道︰“混蛋,你們都是混蛋,你們想害……救命呀,救命…”

    崔三爺趕緊的把那塊破布重新塞到陳鳳喜的嘴里。

    陳鳳喜只有怒視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畜生。

    王長庚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崔三爺諂媚的說道︰“王參議放心,我一定將她賣到遠遠的地方,找一個誰也找不到,沒人能想到的地方”

    王長庚站起身說︰“還有,那個秦泛棹,你要給我想辦法”

    崔三爺點頭哈腰的說道︰“沒問題,我和李爺商量好了,這麼辦”他湊到王長庚的耳朵邊小聲說著。

    陳鳳喜听到泛棹的名字。知道他們兩個人又在憋著壞害泛棹,心里著急,就想掙脫手上的繩索,嘴里嗚嗚的叫喚。

    王長庚回頭看看陳鳳喜說︰“千萬不要有什麼差錯”

    崔三爺說︰“差不了”他對外面喊著︰“歪脖”

    外面的歪脖答應一聲走進來問︰“爺,有什麼吩咐”

    崔三爺用手一指躺著的陳鳳喜說︰“去,弄個麻袋,給我把她裝里頭,捆結實了,明一大早走人”

    陳鳳喜腦子里猛地一陣糊涂,昏了過去。

    秦記鐵鍋店一片肅穆,人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這時順子推開門高聲說道︰“秦少爺回來啦,秦少爺回來啦,”

    大家伙一起直直的望著門口處,就見秦泛棹衣衫襤褸的走了進來,眾人心里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都大大的呼出一口氣。

    秦泛棹跌跌撞撞的走到後院,就見正屋的房門大開,迎門擺放著一口棺材,一應喪事的料理都已準備齊全,一群人都迎上前說︰“泛棹回來了,秦少爺回來了”

    他撲向父親的屋內,見母親伏在躺著的父親身上,周圍許多人都跟著哭泣,,他忽然撲通的栽倒在地上,幾個伙計見狀趕忙上前,攙起他來,他只覺得心中無限的悲傷,胸口憋的難受,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听見有人在他耳邊說︰“哭,快哭,快喊你爹,喊你爹,你爹會听見的”

    他機械的叫著︰“爹,我回來啦,您的兒子回來啦,您听得見嗎,我回來啦”

    那人又說︰“聲音再大些,使勁喊,大聲喊,你爹走的不遠,你大聲喊,叫你爹回來”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里一陣梗塞,眼淚就如泉水一樣涌了出來,他悲傷的喊道︰“爹呀,您可不能走呀,是我害了您吶,我是個混蛋,是個畜生,我不該不听您的囑咐,私下里給您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您快回來吧,您回來吧,您睜開眼看看我,我听您的話,再也不做傻事啦,爹呀,沒有您就沒有我呀,我忘不了是您救了我的命呀,爹呀,爹,您听得見嗎,您听見就回答我一聲,您再睜開眼看看您的不孝的兒子回來啦,爹呀,••••”

    周圍的人見不得這樣的慘狀,都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一直守在身邊的張天師也禁不住心里悲傷,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伏在老伴身上的秦大娘覺得秦和清的手似乎一抖,自己也禁不住驚呼了起來︰“哎呀,你爹動啦,你爹的手動啦,你爹听見啦”

    秦泛棹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撲到床前,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父親的面容,嘴里還不停的喊道︰“爹,您是听到我的聲音了嗎,您要是听得到,您就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泛棹呀,我是您的兒子泛棹呀”

    空氣幾乎就要凝固啦,十幾雙眼楮死死的盯住床上躺著的人,秦泛棹心里充滿希望,希望發生奇跡,希望父親從死亡線上回來,但是任憑他怎樣的叫喊,秦和清沒有任何響應,

    但在秦泛棹的眼里,父親的臉色似乎有了笑容,原來鐵青死寂的臉上平和了許多。他覺得父親應該听到了自己的呼喊,似乎已經原諒了自己,想到父親堅持了這麼多天,就是在等著和兒子最後的溝通,祈望和自己見上一面,他深切的體會到了親情珍貴,一下子覺得自己忽然間懂事了,忽然之間成了大人。

    從來只重視自我存在的秦泛棹,思維也發生了變化,想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憑空給家里帶來這麼大的變故,真是悔之晚矣,痛之晚矣,此刻是真正的悲傷了,他無聲的流著眼淚,那無盡的哀愁化成盡情淚水流淌,流淌。

    張天師請來一班和尚和自己觀里的道士,都圍在院子里的罩棚下念經,泛棹批麻戴孝,眾伙計也都按子佷的輩分,分別著孝服,有幾個小輩的孫伙計鞋帽上都幔了紅布條。

    按道理長輩絕氣前,晚輩應守在身旁,直到咽氣,謂之送終。秦泛棹勉強是趕個尾巴,仗著秦和清有幾個本家的佷子,算是有人給他送終啦。

    田鳳翔幫著給秦掌櫃脫下舊衣,更換壽衣,用白線扎腿,根數與卒年齡相等。又派人到鐵廠街周圍和秦和清的故交朋友那報喪。

    幾個佷子張羅著燒倒頭車,全家齊聲痛哭,將尸體停放在靈床上,靈床前設好香案,擺上供品,孝子燒紙七刀半,又在大門外面燒了紙車、紙馬。

    掐好時辰,張天師引領者所有秦和清的親戚朋友送路,送紙,秦泛棹手捧盛有香、酒、紙錢的小簸箕祭祀神鬼,其他親人隨孝子後面痛哭,送紙亦稱報廟。民間認為,人剛死後,鬼魂暫在土地廟中棲身。當道士做超度時,由長子端著靈位,由道士敲鑼打鼓前往土地祠報廟,燃香點燭,鳴放鞭炮,焚燒紙錢,用三牲酒醴致祭,並由道士做一陣報廟法事後方歸。

    是夜,道士們做喪事法場,念念叨叨的有種神秘的慈悲發散,經文唱得委婉綿長,余音拖著哀哀的哭腔。讓人感覺對生死有種敬畏肅然,于逝者未盡的游魂也是一絲安慰。

    張天師主持做解冤洗業醮,眾道士齊聲念著《度人經》《玉皇經》及《三官經》,

    接著又做水陸齋;燃燈和放水燈,因為死魂一墮重陰,漫漫長夜,非有陽光照燭才能超出良難。故必法天象地,就是上法日月星辰之懸象,燃燈告符,引領亡靈早日歸天。做過天上的事情,再就做下施食;俗稱也叫斛食,判斛。

    佛教中類似的法事叫做放焰口,就是告慰眾惡鬼不要驚擾亡靈,並引領明路,幫助亡靈早早脫離惡鬼道,免除墮入三惡道無盡之苦,早日超升善道,離苦得樂。同時也可使被超度者的親眷子孫得到吉祥安寧。

    道教還有解結儀式,一根打滿結扣的繩子在道士手中繞結解開,象征著一件件生平中所有遺憾和所有糾結的事,在道士一面唱著一面替他一一解開。孝子打了順卦,結也就沒了。

    再就是給亡靈敬酒,親人一個個敬了酒,故去亡靈帶著親人的掛念祝福一路也好走了。最後道士分子孫米,代表著神靈的佑護。

    道士祈福剛剛結束,全體僧眾齊聲誦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o都婆毗阿彌�o哆悉耽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諦阿彌�o哆毗迦蘭哆伽彌膩伽伽那佋多迦隸莎婆訶。”

    張天師念到;“在世百般苦,一朝魂歸西。前世之孽障,今世緣已盡。棄得一皮囊,往生極樂界。在世未為禍,往生當佑人。”

    一老僧又聚攏親友說︰“以七日為期,禮拜諸佛菩薩,念誦《佛說阿彌陀經》及持佛聖號,你等听我念一遍,你們隨我念一遍,共要念三遍。听好;皈依佛、歸依法、歸依僧。皈依佛、兩足尊、皈依法、離欲尊、皈依僧、眾中尊。皈依佛、不墮地獄、皈依法、不墮餓鬼、皈依僧、不墮傍生。”

    眾人都跟著念,一時間聲振寰宇,滿院子的鏗鏘之聲于耳邊蕩漾。

    老僧說︰“你們念三遍,我為你們念兩千遍,資福亡靈,增長善根,令消除無始以來所積之業障,地藏經雲︰亡者七七日內,如痴如聾,或在諸司,辯論業果,審定之後,據業受生,未測之間,千萬愁苦,何況墮于諸惡趣等。是命終人,未得受生,在七七日內,念念之間,望諸骨肉眷屬,與造福力救拔,過是日後,隨業受報。”

    老僧又說︰“按佛法說人皆有業障,若無業障,就不會來到這個世間,業障如何消除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常念阿彌陀佛及《無量壽經》。以懺悔業障、清淨三業。生則吉祥如意,終後往生淨土,並以此功德追薦亡人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眾親友按照聖僧的指示,齊聲念了起來。

    按照老例兒,人死後第二天中午或晚上進行大斂入棺,謂之入斂,又叫成斂。張天師想到秦泛棹有案在身,隨時都有可能官府派來人抓他,他和幾個主事的忙乎人商量一下說︰“幾位都是亡者的本家,貧道有件事怕有到不到的,必須得和你們提前說說”

    幾位本家連連說道︰“老天師,您盡管吩咐,我們都不是外人,一切都挺您的安排”,

    張天師說︰“家佷現在負案在身,雖是奔喪,但不可久留,貧道的意思喪事宜從簡”

    大家听了相互之間的看看說︰“必當如此,亡者已去,還是濟著活人的事要緊”

    張天師又把泛棹叫到了一旁,說︰“少東家,我想你父之事非一時半晌就能了結,你又身涉緝案,官府隨時可傳,萬不能流連徘徊,你若是再出事,我是上對不起高歸的亡靈,下對不起秦記後代的子孫,我想你已知鳳鳴的結局,千萬千萬不能因意氣用事把自己的性命白白與人,我和你的幾位長輩商量已妥,就在今天晚上棺殮,你盡過孝子之道,見你父最後一面,就趕快逃命去吧,剩下的事你就放心,有我這老兄弟的情分在此,決不能讓秦兄走的委屈”

    秦泛棹哭喪著臉,在此時他已經六神無主啦,他看著昔日的長輩們都關注的看著自己,明白這是為自己好,他說︰“所有的人都惦記著我,怕我也被官府抓了去,恨不能叫我趕快就走,一時一刻的都不能停留。可是我秦泛棹就這麼走了有些不甘心,我心里想的是,父親這麼一走,秦記鐵鍋店就算是黃啦,從今以後鐵廠街再也沒有秦記的字號,所有的輝煌都成為過去,我自己不僅丟掉了少爺的身份,就連今後的生活都無法保障,我真是個混蛋”

    張天師說︰“你現在有了這種知進退的想法就很好,這樣對你以後的生活會有很大的幫助,知恥而後勇,為大丈夫之志也”

    雖然張天師的鼓勵對泛棹至關重要,但是他眼前還是一片茫然,他想到“前面是一條未知的路,充滿著萬千的變數,幾天來的租界生活,使他深深地理解了艱苦奮斗的必要,一天的所有收入只能換回來可憐的幾頓飯,如今家不存在啦,秦記鐵鍋店也付諸東流,自己沒有了以往的依靠,真正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他心中悲憤萬分,腦子被悲傷攪得昏昏沉沉的,人站在那一直搖晃,嘴里喃喃的說道︰“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

    張天師見了馬上叫人把他扶到椅子上,沒有泛棹的點頭,一時半會兒這事還定不下來。

    張天師心里起急,正自為難之時,田志遠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慌慌張張的走進了大門,見著靈堂趕忙扔下包袱,三步倆跑的一下子就跪在了靈前,大聲的哭號了起來,本來剛剛安靜下來的人們又都哭成了一片。

    秦大娘和鄰居的老姐們哭的更是昏天黑地,幾乎要隨了去。

    張天師見此情景,逐下定了決心,吩咐站在一旁的忙乎人說︰“不再停靈了,馬上入殮,”

    幾個忙乎人上前扶起田志遠,然後就舉行入殮儀式,成斂前鋪棺,起靈時,由孝子抱頭,仰面朝天,放入棺內,周圍塞棉花、草紙、又在死者衣袖里放入兩個面餅、一支九連環,謂之冥路打狗棒。蓋棺前,用棉球蘸香油,擦死者口、鼻、耳、眼。最後由孝子“下扎”將棺蓋釘死。

    秦泛棹昏昏沉沉的任由著別人的指揮,叫干什麼就干什麼,

    田致遠滿臉是淚的站在他的一邊,抓著空閑的功夫,聲音嘶啞的說︰“泛棹,咱們倆還得趕快走,听三聚公的伙計說,金把頭剛剛從落馬湖出去,就知道咱們兩人回來奔喪,說是明天叫官府前來拿人”

    “他這是趕盡殺絕呀,他媽的,我非宰了這混蛋不可,不殺了這混蛋我誓不為人”一直沉默的秦泛棹忽然間暴怒的喊了起來,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張天師過來問清了怎麼一回事,馬上吩咐說︰“把給秦少爺準備的行李和盤纏拿過來”又對田鳳翔的幾個伙伴說︰“事不遲疑,你們幾個負責把他們二人護送到租界,沿途一定要十分小心,金把頭走城里,你們順著河邊走撞不上。泛棹少爺,這里面是你家櫃上所有的存項,”

    說著把裝有盤纏的包裹遞給泛棹︰“錢多少也不婁花,今後你們在外面自己加小心,能夠干點什麼多少有個進項,我想租界碼頭你們也不要多呆,金把頭明天一來見不到你們,馬上就會意識到你們的行蹤,以他的能力,在租界里尋找個把人不是什麼難事,找找你們認識的朋友,臨時在租界里站站腳,想方設法還是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為好。”

    田志遠說︰“一起做槍的李文遠在租界的洋行里做事,他已入了洋教,一入洋教,就連官府都奈何不得,有了事情洋人出面作保”

    張天師說︰“這種苟且行為萬萬做不得,洋人所為乃傷我國體,為世人公憤,加入洋教亦如為虎作倀,生不能做人,死不入宗祠,豬狗一般,秦掌櫃和田掌櫃雖不是名流達官,但也是條響當當硬漢,你們一定要子承父業,發揚光大,記住,洋教不可入,洋技可資。”

    田志遠答應道︰“在下謹記,定當永世不忘”

    張天師有對泛棹說︰“家里這邊我暫時應承著,衙門里我已托人上下打點,盼著田掌櫃早日出獄,但等田掌櫃回來一切由他做主,你放心走吧,你爹的喪事所有都是我負責,我一定辦的圓圓滿滿的,你去再給你爹磕個頭,告別一下,趕快逃命去吧”說著自己心里也是悲憤萬分,不禁雙眼滿含熱淚。

    秦泛棹在爹的靈前磕了四個響頭,然後挨排兒的給幾位長輩叩頭,最後無限悲傷地跪在了張天師的跟前,眼含熱淚說︰“老天師,我秦泛棹要是有出頭之日,我一定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我明白您愛護我的心意,禍是我惹的,讓你們大家跟著遭罪,我是個混蛋,望您和大家看在我爹的份上,高看我一眼,請你們原諒,我這個家就交給你們啦,謝謝,謝謝”他就在院子里的地上轉著圈的叩頭,眾人不由得心中悲傷異常,都惋惜上好的一家衰落啦。

    秦泛棹又給秦大娘磕了頭,娘兩個哭的天昏地暗,引得眾人又都跟著唏噓了一番。

    就著夜色,眾人協同著把秦泛棹二人送到了城南的法租界邊上,看著他們二人消失在夜幕中,幾個人回去向張天師交差,又跟著忙乎了起來。

    晚上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頂到天亮,天空開始沒有放晴。

    張天師繼續的操持著後面的事情;鄉親鄰里人都買了燒紙前去吊唁,並寬慰家屬,親友靈前吊喪,孝子得磕孝頭。意為老人死亡,晚輩有罪,以磕頭來向親友謝罪。秦泛棹不在,就由佷子們代為行禮,順子也跟在人群中一塊磕孝頭,一塊跟著哭,就和親生的一樣的孝敬,來賓們誰見了誰都夸。

    靈堂的牆上掛滿了挽聯,有的寫著;一生儉樸留典範,半世勤勞傳嘉風。

    也有;悲聲難挽流雲住,哭音相隨野鶴飛。

    張天師的挽聯上書;等閑暫別猶驚夢,此後何緣在晤言,表達了對死者的追思,也道出再無那月下把酒,傾心長談的意境。

    真是;鶴駕已隨雲影杳,鵑聲猶帶月光寒吶。

    轉天的一大清早金把頭伙著馬班頭領著一群衙役風風火火的來到了門前,見著院子里一群人在哪,不由分說上去就把人都圍在中間,田鳳翔幾個人攔住說︰“你們這是干嘛,沒看見這里設著靈堂了嗎,你們這樣做是要驚擾先人的。”

    金把頭說︰“什麼他媽的先人,老子是抓秦泛棹來的,秦泛棹你小子有種就給我出來,”

    秦和清的幾個佷子听了非常生氣,上前說︰“你怎麼出言不遜,你沒爹娘祖宗,死者為大你懂嗎,你在這罵罵咧咧,你找抽是嗎”說著幾個人就要上前揪他。

    金把頭滿不在乎的說︰“呵,你們這是要造反吶,秦泛棹是衙門里要抓的要犯,你們是不是想做窩主,一塊進牢里呆著去”

    “放尼瑪狗臭屁,你嚇唬誰,衙門是你們家開的,縣太爺是你的親爹,你想抓誰就抓誰,我們又沒犯法,你弄這耍混來,哥幾個抄家伙,打死這狗,操的”說著幾個人四處找家伙,一應人就要上前去揪金把頭。

    馬班頭一看事情不妙,趕忙攔住說︰“慢著,老幾位,稍安勿躁,有我在此你們是誰也打不起來,誰要不給我這面子,衙役們!”

    眾衙役答應︰“有”

    馬班頭說︰“看見了嗎,誰打架我就逮誰,諸位,兄弟今天我是公務在身,不做太多解釋。今天有報,罪犯秦泛棹和田志遠潛逃回家奔喪,兄弟奉命前來拿人,幾位不要阻攔,衙役們,給我搜”

    眾衙役答應就要四處搜查,這時,張天師實在是看不過,逐在椅子上站起身來,將佛塵一揮,說了聲︰“無量壽佛”,就這一聲佛號,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

    張天師慢慢的走到馬班頭跟前說︰“馬班頭,你是個明事理的人,山人在一旁靜觀了全過程,官府執行公務這不假,但是不能假公濟私,超越了應盡的職責,”

    馬班頭看見了大家對張天師的尊重,心中也不敢怠慢,見問,忙雙手一揖說道︰“不知天師老大人在此,多有冒犯,還望海涵,在下是一粗人,只知道稟公辦事,不知老天師所說假公濟私是指何來,還望賜教”

    馬班頭也不是個善茬,听不得別人對自己的指責。

    張天師說︰“今天這事,馬班頭做得有些欠妥,既是秉公辦事,何來私人相與,”

    馬班頭問︰“所指何事”

    在一旁提防著和眾人糾纏的金把頭這時說︰“啊,你說,今天你得說個明白,膽子太大啦,竟敢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反啦,你們這是找死吶”

    張天師用佛塵一指金把頭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人”又扭過頭對著金把頭說︰“你口口聲聲說衙門里辦案,請問,你算衙門里的人嗎”

    眾人接口說“對,你算是哪根蔥,有人拿你蘸醬嗎,你不在城南窪呆著,上這兒混鰨來”

    張天師說︰“馬班頭,你有責任讓這個人從秦家的院子內出去,這是私人的地方,豈能讓如此狂徒騷擾靈堂,驚動亡靈。除了官府b n l 公事以外,任何閑雜人等一概不予接待,如果你再任由這個人在此胡鬧,是否有狹私報復之嫌,”

    眾人齊聲說︰“官府應該主持公道”

    張天師借著說︰“俗話講;冤有頭債有主,,一人犯事一人擔,你們听了秦泛棹回家,就該及時趕到,抓個正著,方為官府衙役職能,今日幾位匆匆而來,也不事先探听個究竟,秦泛棹還在不在此,就協同仇家大鬧靈堂,這于情于理都是說不過的,”

    又扭頭用手指著金把頭說︰“今天這個狂徒,進了門張牙舞爪,狐假虎威,假借公事為由,實則泄私,有目之人共睹,從而引起公憤,情急之下無以為過,真要出了任何事情,均由你馬班頭負責,就是到了公堂之上,我想縣太爺也不會光听你的一面之詞吧”

    張天師一番話語絲絲入扣,句句在理,說得馬班頭不得不服,心底思稱今日做事欠缺考慮,逐對金把頭說︰“你,出去,從這個門出去”

    金把頭還在說︰“我是報人,我是原告,我”

    馬班頭不耐煩地說︰“出去吧,那是在公堂上說得話,滾”

    金把頭看看大勢已去,只好夾著尾巴,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大門,眾人在後面嬉笑怒罵啦半天。

    張天師對馬班頭說︰“官爺,剛才之事完全是出于對金把頭這樣的無賴而為,現在您可以,挨屋看看,我說秦泛棹他兩不在是不是真的”

    馬班頭說︰“我也明白,今天這陣式,您老是成竹在胸,我就是進去搜,也是盲人瞎馬,連個影子都見不著,秦泛棹在不在,今天我是肯定見不著,也罷,我這就去和縣太爺那兒回稟,就說是天師老大人在此作保,有什麼您啦擔著”說完扭身要走。

    張天師說︰“可以,你回去就照這麼說,秦泛棹要是在屋里,我願意自認窩主,任憑縣太爺處罰,山人決無怨言,走好,不送”一場風波就算過去啦,以後的幾天里按部就班的辦著喪事。一直平安。

    出殯那天又曰發送,是埋葬死者下地的禮儀。出殯前,眾親友在靈前行禮祭奠,祭送奠儀,以示哀悼。

    奠儀一般包括祭席、饅首、挽幛、紙扎。至親送祭席。俗稱“祭”,以肴饌為主,即一種用碗扣出上籠蒸熟的面食。

    鄰里街坊則送四色紙禮,含蠟燭、香、錫箔、紙四樣,其次請張天師用朱砂筆往牌位上原來寫的“王”字上加一點,使王字成為“主”字。俗稱“成主”,即成為神靈之意。點主的人稱為“點主官”,要請當地德高望重的名流學者或地方長官擔任這項儀式,張天師是當仁不讓的知名人士,在當地也是德高望重的善人,自當一事不煩二主啦。

    棺木抬出靈堂後,便放到預先綁好的架子上,還要在棺木前擺上供桌、供品,家人扛著引魂幡,在鼓樂聲中繞棺木左轉三圈,右轉三圈,以表示對死者的依戀難舍。每轉一圈,就要澆奠一次。

    繞棺完畢,升棺起靈,交河人稱為“繞靈大起喪”。吹鼓手奏著哀樂,最近枝兒的一個佷子代泛棹在棺前雙膝跪倒摔碎孝盆,扛起幡桿,民間認為,摔破喪盆,死者就可以把所有燒化的紙錢帶到陰間去用了。

    順子自認了抱罐,其它親朋好友緊隨其後,一行人向西關外的墓地走去。

    秦和清的靈柩用了十六人抬冥架。講究棺木出門後,要一路不歇氣送到墳地。抬棺人手眾多,能夠做到這一點,前呼後擁,又顯得氣派。吹鼓手走在前面,一應儀仗走在中間,後面是送親的隊伍,男人走到前面,婦女坐車在後,死者的親屬沿路撒紙錢。

    用彩紙糊成的飛禽、走獸、搖錢樹、陰陽宅、童男、童女等須成雙成對,由童男送往墓地,用以陪葬。

    下過雨的路面泥濘不堪,抬著棺材的人走幾步就得磕打磕打腳底板的泥,送葬的隊伍走得很慢,空氣中清冷無比,更加的增添了人們的悲哀。

    墓穴早已打好,打穴前已由陰陽先生擇準了吉日,定墳“空”,就是下葬那天。

    到驀地後,先焚燒隨葬品,然後落棺入穴,孝子埋第一銑土,其它人則埋土成墳,招魂幡插上墳頭,入土為安。

    下葬時,親戚們均搶墓前一把土,俗稱這是搶財土,老例兒說誰先帶回到家誰先發財。

    大家再祭奠一番,痛哭盡哀,然後悄然退出,讓死者永遠安息于此。

    埋葬後的第三天,親人到墳前祭祀,用秫秸7根,橫三豎四插在墳上,這叫“為死者插房子”。

    墳頭重新填土,謂之“圓墳”。以後每七天一祭,直到“七七”四十九天算是圓滿。唯有“五七”時祭奠規模較大,家中親友均到,墳前燒紙祭奠。

    張天師一直都操持在先,親歷親為,從不懈怠。整個事情下來,累的老人家身心憔悴,盡脫形骸,不想又受了點風寒,回到觀中一病不起,遍請名醫,慢慢調養。

    秦大娘平復了心氣,又不放心田鳳鳴和田飛虎,到牢中看望了他們,秦大娘老淚縱橫,將家里的變故敘述了一遍,和他們說了秦泛棹和田致遠二人的情況。田鳳鳴懊悔的爬在地上磕頭,前額都磕出血來,到引得秦大娘悲傷地差點沒有昏了過去。

    田鳳鳴見了師娘痛悔不已,央求師娘趕快想想辦法救他出去,

    田飛虎說︰“等我出去後,一定要收拾了金把頭”。

    喪事過後,秦大娘將店鋪關門上板,只在家中靜等著田飛虎的消息,

    忽然間秦大娘听到三岔河口的方向又傳來了很多人的哭聲,秦大娘對田鳳翔說︰“你去看看,到底又發生什麼事”

    這時候順子一步跑進來說︰“甦老板他們放出來了”

    秦大娘一陣高興緊著問︰“啥時候的事”

    順子說︰“今天一大早,縣衙來信,他們趕著大車把陳掌櫃拉了回來”

    秦大娘趕緊的問道︰“拉回來,陳忠良怎麼了”

    順子說︰“死啦,在牢里得了重病,死了兩天了”

    秦大娘︰“啊,這一家子的命呀…唉”又抬頭說︰“你倆勤去著點,先到你劉叔那里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他們這一回來,還不知道家里的事,唉,都趕到一塊了”

    甦汝河渾身是傷的躺在炕上,馬翠屏眼含熱淚的給他擦拭著身上的傷口。

    甦汝河強迫自己的笑著說︰“得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應該高興才是”

    馬翠屏說︰“哎,高興,我,高興,你看你這身上…”

    甦汝河呲牙咧嘴的忍住疼說︰“沒事,幾天過去就好了,沒,沒事……”

    馬翠屏說︰“還沒事,這,這都露著骨頭了,你,你忍著點,啊”

    甦汝河左右的看看問︰“嘎子吶”

    馬翠屏說︰“我把他擱在徐奶奶那里,這些天要不是徐奶奶,我怎麼抽的開身去大牢看你”

    甦汝河看著媳婦悲傷的臉說︰“翠屏,讓你跟著我受罪了”

    馬翠屏低下頭,趕緊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你還說…”

    甦汝河歉疚的說道︰“真的,我說的是真心話”

    馬翠屏擦完丈夫身上的血漬,給他蓋好被單,將手里的水盆端在外面倒掉,然後回屋說︰“只要你回來,我就是有點委屈也知足,你看陳老板一家,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

    甦汝河說︰“哎,可是苦了陳忠良,那是多老實的人,跟著我們吃掛落”

    馬翠屏說︰“還有件事你們不知道,陳鳳喜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

    甦汝河驚訝的問道︰“為什麼”

    馬翠屏說︰“听說陳嬸逼著她去求王長庚,打那天就沒見著她回來”

    甦汝河問︰“沒找找”

    馬翠屏說︰“找了,還去了曾大帥那里找,只是說沒見著人”

    甦汝河沉思道︰“這就奇了”

    馬翠屏說︰“你說,會不會是被人拐走了”

    甦汝河一愣說︰“你瞎說什麼”

    馬翠屏說︰“你不知道,最近外面總丟失女人和孩子,一到晚上好人家的閨女小子都不敢出去,一出去就丟,現在亂的很”

    甦汝河吃驚的說道︰“陳鳳喜的命怎麼這麼苦”

    馬翠屏小聲說︰“嘎子他爹,我尋思是不是和王長庚有關”

    甦汝河看看媳婦的臉說︰“他能干出這樣的事?他有那個膽子嗎”

    馬翠屏說︰“人不可貌相,隔著肚皮誰能看得清里面的是個啥色兒的腸子”

    甦汝河瞪著眼楮說︰“世道變了,世道變了”

    馬翠屏說︰“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挺住了,秦掌櫃沒了”

    甦汝河沒听清,問︰“啥,你剛才說啥”

    馬翠屏說︰“秦和清大哥沒了,都走了快一個多月了”

    甦汝河驚訝的說道︰“為什麼,你們上次探監是為什麼不說”

    馬翠屏低下頭說︰“你們都那個樣子,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不想增加你們的痛苦,所以,所以,我捉摸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沒有勇氣說給你們”

    甦汝河牽起身子說︰“不行,我得過去看看老嫂子,我,我得去…”

    馬翠屏說︰“你快躺下吧,老嫂子這些日子剛剛撂下,你這一去不是勾心思嗎”

    甦汝河緊著問︰“那泛棹吶,泛棹是不是塌下心接著干他爹的營生”

    馬翠屏說︰“泛棹他們私下里制造槍支,被官府緝拿,皇會那天鳳鳴被抓,泛棹和致遠兩人提前跑了,和清大哥一著急,本就病弱的身子,那里扛得住這樣的驚嚇,隔了幾天就去世了,泛棹走後店鋪關了門,家都這樣了,誰還有心思干生意”

    甦汝河問︰“你沒過去幫幫忙”

    馬翠屏說︰“和清大哥病著時候我去看過,死的那兩天我正在大牢侍候你,回來听說是當天入殮,轉天下葬,我沒趕上”

    甦汝河嘆息道︰“毀啦,毀啦,這些家都被毀啦…”

    馬翠屏用手撫摸著丈夫的臉說︰“不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你以後和三泰就是長輩,鐵廠街的老少爺們都靠你們了”

    甦汝河問︰“老田咋樣,田飛虎他怎麼樣啦”

    馬翠屏說︰“還在府衙大牢里,判了三個月的苦役,差不多了,快回來了”

    甦汝河說︰“我這一回來,鐵廠街竟有如此大的變故,唉”

    馬翠屏︰“唉,往後看吧”

    陳嬸哭天搶地的趴在陳忠良的身上,小妹和虎子站在旁邊高聲的哭喊著︰“爹,爹”

    陳奶奶只剩下一口氣,支撐著看著房頂子,嘴里頭諾諾的念叨著︰“兒呀,喜子…”

    她仿佛看見兒子陳忠良還坐在桌子邊上抽煙,喜子在自己的懷里撒嬌。她嘴唇蠕動著,喃喃的說到︰“叫他們,…叫,他…們,……回……”她看見喜子向她走來,兒子正在朝著她看,她臉上慢慢的露出來笑容,那笑容逐漸的僵化,慢慢的定格下來。

    小妹右手搖晃著陳嬸說︰“娘,我餓”

    虎子听見,哭聲更加的大了起來。

    陳嬸站起身,沖著炕上躺著的陳奶奶說︰“她奶,您看著點虎子,我去弄些吃的,她奶”

    小妹跑過去,搖搖奶奶的身子說︰“奶”

    陳嬸覺出有些反常,趕緊的過去喊道︰“她奶,她奶,您說話呀”

    小妹說︰“娘,我奶死啦,娘,我奶死啦”

    陳嬸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炕上的和床板上躺著的兩個人,沉了一會,她忽然間大聲地哭了起來。

    嚇得小妹和虎子停下了哭聲,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

    田鳳翔和順子在給躺在炕上的劉三泰擦洗傷口,田鳳翔問︰“劉叔,我嬸那天來”

    劉三泰說︰“嗨,她來不來都一樣我一個人能行”

    順子說︰“我大娘讓我給您帶了點吃的,我放在外屋的桌子上了,我大娘說;吃時候用鍋熱熱”

    劉三泰問︰“你秦大爺好嗎”

    順子說︰“我大爺沒啦”

    劉三泰問︰“你個小孩子,不知道別瞎說,你懂什麼叫沒啦”

    順子說︰“我听大人們都這樣說,人死了就叫沒啦”

    劉三泰一听,欠起半拉身子緊著問︰“什麼,你剛才說你秦大爺怎麼啦”

    田鳳翔說︰“劉叔,不是我們一來前不說,是我姑不讓我們說,怕你身子骨禁不住”

    劉三泰說︰“先別說那個沒用的,你告訴我,你姑父咋的啦”

    田鳳翔低頭說︰“人都走了有一個多月啦”

    劉三泰身子一挺,重重的倒在了炕上,臉上流下了兩行熱淚,聲音哽咽著說︰“老哥哥,這是怎麼說的,你也等兄弟見上你一面呀,你知道,兄弟心里頭早已經把你當成我的兄長了, 你走了,兄弟就連送送你的機會都錯過了,你讓兄弟以後如何是好”

    田鳳翔說︰“劉叔,您還不知道,泛棹和致遠也因為我哥的牽連,離家出走跑的不知去向”

    劉三泰問︰“他們這是怎麼啦,為什麼,你哥犯了何事怎會牽連到他倆?”

    田鳳翔說︰“我哥因為和城里的惡霸崔三爺坐下了仇,崔三爺非說我哥私藏槍支,我哥出外邊躲了些日子,皇會那天又被官府捉了去,不知為什麼,在大堂里一審竟然審出來他們三個人私下里給太平軍造槍,又說是洋行里的一個買辦攬來的活,現在官府已經四處張榜,畫影圖形緝拿泛棹和致遠”

    劉三泰問︰“後來呢”

    田鳳翔說︰“我哥被問了死罪,田叔因教子不嚴,罰苦役三個月,快出來了”

    劉三泰眼楮看著屋頂說︰“完了完了,這算是完了……”

    這時候就听見遠處有大人和孩子的哭聲,

    劉三泰說︰“老陳真是冤枉,跟著我們吃了掛落,明天一大早你倆先去他們家看看”

    一大早就听見兩個孩子的叫喊,最尖的是小妹的聲音︰“不好啦,我娘她上吊啦”

    尖嫩稚氣的聲音在清晨的空間里顯得非常的刺耳︰“大娘,大嬸,奶奶,爺爺們,我娘她,上吊啦……”

    陳家小妹領著懵懵懂懂的虎子站在他家的門口處高聲的叫喊。

    甦汝河兩口子被小妹的喊聲驚醒,馬翠屏慌張的說道︰“壞了,陳嬸一準是想不開上吊了”

    甦汝河看著媳婦披衣下地往外走說︰“翠屏,一定要救下忠良嫂子,這個家以後還得靠她,你先走,我這就過去”

    馬翠屏問︰“你能行”

    甦汝河說︰“哎呀,還是緊著要緊的事辦,我沒事”

    馬翠屏猶豫了一下,然後快速地出去,直接奔了陳家。

    顧閔川低著頭坐在桌子邊上,老伴坐在炕上抹眼淚。

    顧大娘說︰“甭管鳳鳴他犯了什麼罪,那是咱妹子的親兒子,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顧閔川說︰“現在我說話還管什麼用,鳳鳴就是個惹禍的坯子,你說說,打他來到天津,什麼時候讓我省過心,你干點什麼不好,非得摻合太平軍的事,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顧大娘哭著說︰“你再埋怨有什麼用呢,人已經在大牢里,你不說想想辦法,反在這里褒貶你外甥的不是,他就是有千般的不是,也由不得你說”

    顧閔川問︰“我是他姨夫,就不能說說啦”

    顧大娘說︰“你還知道是他的姨夫,你這個姨夫平日里是怎麼做的你自己清楚吧,我幾次說過,做人做事不要做絕了,你可好,只要是鐵廠街有點事兒,你是有棗沒棗打三竿子,饒著得罪人,自己也沒落好,弄得鳳鳴在人前人後的抬不起頭來,都是你造的孽”

    顧閔川著急地說︰“為什麼賴我,我又沒叫他去給太平軍造槍,這小子就是不知道輕重,再加上和秦泛棹那小子混一塊,犯案那是早晚的事”

    顧大娘說︰“你別賴別人,我早就說過,是親三分向,是灰熱過土,鳳鳴那孩子打小就老實,你平日里對他是冷嘲熱諷,惡語相加,就不像個長輩應該做的樣子,那孩子心里有事沒地方訴說,暈頭暈腦的能不出岔子嗎”

    顧閔川煩躁的說道︰“唉,行啦,誰想到,事情弄成這樣,我明天再去托托劉縣令,看看府衙里能不能說上話”

    顧大娘埋下頭,低聲的哭泣著。

    順子跑回來對秦大娘說︰“陳奶奶死了,陳嬸上吊了”

    秦大娘驚得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啊,我的天呀”

    順子趕緊的上前給秦大娘捶背,說︰“大娘,您可挺住了”

    秦大娘半天出了一口氣說︰“唉,命中注定就該如此呀”

    順子說︰“大娘,您別著急,有我吶”

    秦大娘慈祥的用手撫摸著順子的腦袋,臉上流下來兩行熱淚。

    一早晨,陳家的窩棚外邊就聚集了許多人,有馬翠屏,她扶著身子有傷的甦汝河,有田鳳翔扶著劉三泰。秦大娘趕了來,旁邊站立著順子。還有一些鄰居。

    一群人都看見,陳忠良的院子了停著三張靈床,上面躺著陳奶奶,陳忠良,陳嬸,小妹和虎子站在院子里直著脖子哭號。

    第三十五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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