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石

第二十二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朝歌夕唱 本章︰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集

    早春的訊息已然覆蓋萬物,河水壓過封閉的冰面,在陽光下泛著水波。

    秦和清的鐵鍋遠近聞名,不僅在店鋪里xi o sh u,而且遠銷到全國各地,乃至東南亞地區。所以和全國各地的買賣家多有聯系,南來北往的生意人,到天津不到秦和清的店里坐坐就像是缺點什麼,一提天津鐵廠街開頭的話語準說秦和清的好話,當時還沒有廣告意識,只是注重做人的口碑,因此生意好的爆棚,一時的忙不過來就又招了幾個徒弟,也都是些老鄉親介紹來的苦孩子。

    這一天秦和清剛在後院和伙計們裝上爐料,帶著一臉的灰塵正坐在櫃面上算賬,一推門進來一個人,身穿藍布長衫,足登實衲幫梁子鞋,面貌一新的田鳳鳴趕忙躬身迎上前招呼到︰“爺,您來啦,您啦好,您啦需要點什麼”

    來人沒有理睬田鳳鳴,大搖大擺的坐在八仙桌子旁的太師椅上,秦和清偷眼看去,見那人三十來歲,帶著一臉的精明,身穿棉布長袍,上著青緞馬褂,肩上背著的褡褳上繡著“馮記”兩個字。早已過了清明的時節,那人不知冷熱,頭上還帶著一頂狐皮的帽子。一看就象個東北的“老客”。

    秦和清趕忙上前搭訕︰“呦,老板,一看您這是剛從北邊過來,咱這邊最近這幾天正值物甦回暖,春盛風嬌的時令,看得出您這一路的辛苦,您啦是不是先寬寬衣?”

    來人慢條斯理的將褡褳放在桌子上,摘下帽子抱在懷中,用手抹抹頭上的汗水。抬眼看了看秦和清問︰“你們掌櫃的吶,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秦和清趕快彎下腰謙恭的說︰“鄙人就是本店的掌櫃,姓秦,您就叫我秦掌櫃便可”

    那人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秦和清半天說︰“哦,您,您就是這家的掌櫃”帶著有些瞧不起的神情,又扭過臉去瞧著屋內的一切,想來一個姿態先聲奪人,抬高自己的身份。

    秦和清忙欠身點頭答應說︰“正是正是,鄙人正是這家的掌櫃,難道有什麼不對嗎?”秦和清上下端詳自己,又問︰“這位老板有什麼需要,您啦盡管吩咐,鄙人能夠做到的,一定承接”

    那人趕緊站起身,雙手一揖道︰“失敬失敬,在下李文遠也是初到貴寶地,久聞秦老板在鐵廠街的威名,只是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秦老板謙恭有禮不負盛名,在下多有不敬還望海涵”

    秦和清客氣的說到︰“這是哪里的話,客人就是天,是我等的衣食父母,我等恭敬唯恐不及,焉能怠慢,更不能禮從外來,您萬不要客氣,只管吩咐便是,李老板你請坐”

    李文遠坐下來說︰“啊,我說嗎,不愧是遠近聞名的大店,看看這鋪面的氣派,在鐵廠街上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真是敬佩之至。”來人又使上了諂媚之計,想著用幾句好話,把秦和清捧得找不到北。

    秦和清實在,听著十分受用,心里高興忙說︰“豈敢豈敢,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敢問李老板的貴號在••••那里發財呀?”終究是買賣人,關心的還是生意,秦和清盯著那人的褡褳上表明的字號問。

    李文遠趕忙說到︰“在下的鋪面在東北,奉天永安石橋天成號東家就是鄙人的舅父”

    秦和清趕忙上前雙手一揖道︰“哎呀,久仰久仰,奉天的天成號那是我們這條街上的老主顧,怎麼不見馮掌櫃前來,很是想念,馮掌櫃一向可好?”

    李文遠謙恭的回道︰“承您惦記著,身體基本還好,就是精神頭大不如以前,在下這次前來,舅父一再囑咐,一定要多多拜會各位同仁,在下替舅父謝謝諸位的惦記”說著沖秦掌櫃和屋里的幾個人一個勁的點頭作揖。

    田鳳鳴和幾個師弟也忙不迭的回禮,心里一改他人剛進門的印象。

    秦和清忙對幾個徒弟說︰“哎,都別站著啦,不是外人,泛棹吶,快給客人沏茶倒水。”

    田鳳鳴謙恭的說到︰“剛還在這兒,一會不知道就跑走玩去啦,我去吧”

    沏上茶來,二人對酌,秦和清問︰“不知貴客來此有何見教”

    李文遠悄聲說︰“秦老板,能否屏退左右”

    秦和清听罷猶豫了一下,想客人可能有背人之話不好公開,或者有交易上提成方面的算計,就是現在說的“騎驢”,秦和清對此心領神會,這種互惠的交易自古就很流行,比如主管皇宮所有物品的內務府,只要自己喜歡,經常截留外藩進貢給皇帝的珍寶,這就是最有成效的“騎驢”。想到這兒,秦和清對站在一邊的田鳳鳴和眾伙計說︰“你們都到後面忙去吧”

    李文遠見伙計們進到後院,站起身沖秦和清又是躬身一揖,秦和清趕忙站起回禮道︰“貴客如此大禮,這又是何意?”

    李文遠壓低聲音說︰“秦掌櫃實不相瞞,在下並非天成號伙計,馮掌櫃也不是我的舅父,實話和您說吧,在下是太平天國遵王部下,這次專程從安徽過來,想在天津辦點事”

    秦和清听說是太平軍派來的,心中十分的敬重,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和洋人交過手,在三叉河口的那些日子里,雖然沒有直接的進攻,但防守做得還是十分的出色。“哦,怨不得我听你這口音不像是東北人吶,天成號的伙計經常來津,認識幾個,馮掌櫃那更是熟的就像親兄弟一樣”秦和清提出來疑問︰“只听說天王與幼主戰死,天京陷落,不知遵王駕下如何?”

    李文遠一臉真誠的說到︰“天王雖已香隕于都,但太平軍士氣並沒因此衰落,反而更加壯大,遵王帥部現已打到了安徽、江甦一帶,不日就要進軍山東,河南,閻羅妖(清朝)毀滅的日子就要來啦,掃除妖孽,廓清中華為時不遠”

    秦和清又提出疑問︰“鄙人只一介草民,不知如何為遵王青睞”

    李文遠說︰“遵王久慕秦掌櫃大名,更知道秦掌櫃的鑄造技術精湛,在下受遵王委派特有一事相求”說話間從褡褳里拿出來一個物件,秦和清上前仔細觀看;是個鐵鑄的零件,半圓中空的橫杠上連接著一個彎把。

    “這是什麼東西。”秦和清有些茫然。

    “這是槍上的扳機,”李文遠說︰“是洋人使用的洋槍上的零件,秦掌櫃如果能夠制造出來,那麼其他部件就不成問題啦”

    秦和清一听說是槍的扳機心里先是一顫,說真的秦和清是十分的敬佩太平天國的作為,餓肚子的那個年代,也曾經有過揭竿而起的念頭,可自打有了產業,有了自己的買賣,而且又是這樣的紅火,再看看一家一季過著太平的日子,終不能“興廢系乎于時序也”,到頭來再弄個得不償失,究竟起來實在是有些“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真是應了一位“偉人”的至理名言“無產者才是最徹底的革命派”“無私才能無謂”于是秦和清就和李文遠打起了太極拳,用起了“春秋筆法”。

    秦和清假裝謙虛的說︰“貴客過獎,鄙人雖然見到過洋人的槍械,但從不知內里的結構,此物為何用,與其他器件如何配合一無所知,做成一件事最忌盲人瞎馬,莽撞行事,如此依葫蘆畫瓢,最後定是事倍功半,鄙人做事有個原則,無根之事,寧願不做”

    “秦掌櫃不必推辭,遵王有旨,如若成效,定當重謝”李文遠想到了做生意最原始的宗旨。

    但秦和清堅持說︰“為遵王辦事,猶如自家的生意,這不是酬勞的問題,因為••••”

    “那是為何?如果是技術上的問題,您老不必擔心,鄙人在東局子的hu  y o廠有一個同鄉,他答應不日前來協同制做,”李文遠把能夠想到的都想在了前面。他問︰“東局子hu  y o廠您可知道,想必您是知道的”

    秦和清知道李文遠為此事肯定做了相當的準備,他只好點點頭說︰“知道一些,東局子hu  y o廠生產槍炮早就有所耳聞。東局子的hu  y o廠是曾國藩創建的,”

    李文遠說︰“東局子hu  y o廠一開始只是做些hu  y o,後來請了德國的技師制造槍炮,主要是仿造美國制造的“林明敦”(就是後來的**)散彈槍和開山炮。幫了朝廷很大的忙,打的山東的捻軍是節節敗退。老話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太平天國的遵王也想到了w  q 的重要。所以在下只好來到貴府打擾”

    秦和清深知這里面的厲害,不願意設身處在是非之中,抱定了明哲保身的宗旨,東拉西扯的找些別的借口,

    李文遠說︰“此舉非您莫屬”

    秦和清說︰“不行,我的技術不行”

    李文遠說︰“我已經打听好了,鐵廠街數您的技術最好,您就不要推辭了”

    秦和清說︰“你瞧瞧,我這里沒什麼設備,就是有幾件也都落後啦,干不了這樣的活,”

    李文遠說︰“在下知道,秦掌櫃是怕因此受到連累,實不相瞞,天國雖已今非昔比,然將士依舊奮勇當先。水流之濁全因源頭之不清,後果之差皆由前因之不謹。”

    秦和清插不上話,只有在一旁听。

    “尊王痛定思痛,決定東山再起,你我雖然各自有成,但天下總一家,凡世間皆兄弟。閻羅妖(指清庭)是天下凡間你我兄弟姊妹當共擊滅之。”李文遠攥緊拳頭揮舞著,就像是眼前面就有一群“閻羅妖”等著他猛擊。

    秦和清感覺有一股氣流沖擊著自己,不覺向後面靠了一靠。

    “如我天朝開創立世,則萬世承平,人無私財,克己安貧,無憂無爭,一切全由天國聖庫統管,需求自己,那將人無紛爭,世界大同,現今閻羅妖已是強弩之末,猶如腐木難敵摧枯拉朽之勢,如今機緣天成,時不待我。”李文遠只好給秦掌櫃講一些原始**的理想,和烏托邦色彩的幻想,來誘導秦和清同時麻醉自己。

    徹底講,人自身,各因先天條件的差異,對生存價值認識不盡相同。私有觀念作為最後的捍衛者,是不容易被環境所左右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聖人說這句話時,肯定是手里只有一塊餑餑,旁邊還有一大群即將餓死的人,如果自己不吃也和他們一樣餓死,也就沒有機會說這句話啦。

    否認這一點,也可以叫做“主觀臆斷”,自以為自己就是真理。任何理論的存在,都有他的合理性和片面性,“主義”塑造階級對立,也是維護自我包括階層的自私觀念,沒有了“主觀”也就沒有了那些為之犧牲的所謂“革命先烈”。

    李文遠看著自己竭盡全力的演說絲毫不能改變秦和清的主觀意識,有些急躁︰“秦掌櫃應知道,大丈夫豈能一生碌碌無為,閻羅妖實乃世間‘相凌相奪相斗相殺’的罪魁。挾持我中華幾百年有余,該是我等兄弟姐妹討還歸家的時候啦,一埃成功之日,便是那一個經過了黑暗的早晨”。說完後,他聳聳雙肩,攤開雙手,加重語義的分量,表示自己話語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正確了。

    秦和清看著李文遠的動作那麼不順眼,心想這人走南闖北的還染上了洋毛子的說話習慣,更增加了抵觸心理。于是惜話如金,閉口不語,局面一時陷入了尷尬境地。

    快要立春的天氣只要是沒風就是好天,這一天天氣暖和,河里的冰有的地方都化了,空氣里透著一股子清新的氣息。

    田飛虎蹲在院子里打磨一個鏵頭,田大娘剛洗過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繩子上。

    田飛虎問老伴︰“慧琴娘,致遠干什麼去啦,家里這麼多活,一睜眼就往外跑,回頭你說說他”

    田大娘用手抻抻衣服說︰“我說過,他自己有主意,你說你的,他該怎麼樣他還是那樣,沒用”

    田飛虎沖著屋里示意說︰“慧琴吶,也不見她出來”

    田大娘端起地上的盆說︰“閨女自打小年去泛棹家一趟,回來後就沒見她笑過,一天到晚躲在屋里不吭氣,一說她,動不動就會哭,你說這個丫頭多讓人不省心”

    田飛虎停下手里的活說︰“別帶種什麼魔怔啦吧”

    田大娘搖頭說︰“慧琴這丫頭心眼子小,不知道那句話說的不合適她就記在心里,還愛鑽個死牛犄角,一小就是這毛病”

    田飛虎認真說︰“這毛病可不好,瞅機會你得說說她,這毛病不改,以後嫁過去和婆婆容易鬧別扭”

    田大娘沖著屋里喊︰“慧琴,慧琴”

    屋里沒有動靜。

    田大娘說︰“這孩子,喊她都不吱聲,我去看看”說完田大娘向屋里走去。

    一抹斜陽照在屋里的梳妝台上,依然不能驚擾沉思中的人兒。

    自打小年田慧琴去送花糕回來,她就總是忘不了秦泛棹當時對她的態度,她是越琢磨越覺得委屈,動不動就傷心落淚,剛才又想起秦泛棹眼楮里又充滿了淚水,听見母親在外面喊她,她擦擦臉上的淚痕剛要起身往外走,這時母親走進來說︰“閨女呀,娘在外面喊你,你怎麼不答應吶”

    田慧琴小聲說︰“娘,我正要出去”

    田大娘看見自己的閨女臉上還沒擦淨的淚痕,知道她又在屋里掉淚,田大娘問︰“你這又是怎麼的啦,沒事你總是哭什麼,誰又說你什麼啦,閨女,你老這樣可不行,以後這樣到了婆家,婆婆該猜忌,你到時候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為點小事成天你就哭天抹淚的,大家就會煩你”

    田慧琴委屈的說︰“娘,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守著您和我爹過一輩子,娘”

    田大娘放下手里的盆,走過去,按著慧琴坐在凳子上,用手摸著閨女的頭說︰“閨女呀,快別胡說,兒女長大ch ng r n,婚喪嫁娶的這是天經地義,再說你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哪能說改就改,怎麼對得起你那婆家,再說,好女不嫁二夫,閨女,听娘的話,好好地,別總哭”

    田慧琴偎在母親的懷里說︰“娘,我怕”

    田大娘摟著慧琴說︰“不怕,閨女,不怕啊,是個女人都得有這一天,傻孩子這是好事,咱們做女人的早晚都得走這一步,嫁過去你就有了自己的家,過自己的日子,生孩子,為你婆家傳宗接代”

    田慧琴的頭扎在母親的懷里說︰“娘,我不嫁”

    田大娘用手摸著閨女的臉說︰“你婆家是個好人家,你嫁過去絕對虧待不了你,泛棹也是個好孩子,那孩子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啥脾氣秉性都知道,你只要守本分,嫁過去絕對差不了”

    田慧琴一听到娘提起秦泛棹二字,那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水一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抽抽搭搭的哭起來沒完,田大娘心軟,也跟著抹眼淚。

    田大娘聲音哽咽著說到︰“閨女呀,娘也舍不得你呀,可是女人到了年齡不嫁,外人會說閑話的”

    田慧琴不說話,就是一味的哭泣。娘倆個哭成一團。

    真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田家這邊一團亂麻,秦泛棹卻我行我素,該吃吃該喝喝,腦殼一閃,這又跑來閑逛。

    田飛虎家的院子收拾的干干淨淨,一溜三間土坯房,窗戶、門上貼著吊錢,幾串紅辣椒掛在房檐邊上像是過年點的炮竹,眼看就要過年啦,田飛虎一家不像秦和清家里那般的熱鬧。

    秦泛棹走進來,只看見表叔田飛虎一個人在土房後面的工棚里忙乎,他走過去喊了一聲“表叔”

    田飛虎抬頭看是秦泛棹︰“泛棹呀,你來得正好,我听你鳳鳴哥說,你那長庚師兄在洋神父那里拿回來一種叫什麼火,哦,洋火的東西,說是一根小木棍在盒子上面一劃,‘刺啦’就著啦,是嗎”

    秦泛棹蹲在田飛虎身邊說︰“嗯吶,他是拿回來顯唄的,我爹說那玩意沒什麼稀奇的,老輩子就有,說是天後宮的張天師說的,南宋時有人發明過引火用的木棍,當時叫‘發燭’也叫‘粹兒’的,就是個引火用的火種”

    田飛虎問︰“我看著使著挺方便的”

    秦泛棹說︰“是的,您還別說,洋人的玩意,是比咱們的東西好,您就說那個汽燈,煤油,洋灰,尤其那個細洋布,我娘總說好”

    田飛虎說︰“不好這樣比,咱們有的東西比他們的好,你比如,你比如…”田飛虎想半天沒想起來。

    秦泛棹湊到田飛虎跟前說︰“洋人的槍比咱們好,打得遠,瞄的準,您不琢磨琢磨”

    田飛虎看著秦泛棹的臉,岔開話頭問︰“快過年了,你爹還干嗎”

    秦泛棹搖搖頭說︰“歇啦,我爹說,年前鋪面上的貨物夠賣的,有什麼事過了年再說”

    田飛虎接著干手里的活說︰“你爹有腦子,干什麼事穩妥,從不見讓他攙和犯歹的事”

    秦泛棹手里拿著一根鐵棍砸著地上的土塊說︰“那是他膽子小,怕事”

    田飛虎嚴肅的說到︰“你可不許這樣說你爹,你們還小,有些事不知道厲害,以後大了就行知道啦”

    秦泛棹幫著表叔整理地上的碎鐵塊說︰“我不說,這不是和您說沒別人嗎”

    田飛虎拍拍秦泛棹的肩膀說︰“哎,你記住,禍事全因多開口,煩惱皆由強出頭,小子,就這兩句話夠你受用一輩子的,好好體會吧”

    秦泛棹站起身問︰“表叔,我致遠哥吶”

    田飛虎將地上的東西碼在跺上說︰“去和你表嬸給你妹子看病去啦”

    秦泛棹趕緊問︰“咋啦,慧琴病啦”

    田飛虎拍拍手上的土說︰“說是心口堵得慌,悶氣,看看也好”

    秦泛棹听了,低下頭說︰“表叔,我回去啦”

    田飛虎看著眼前的表佷,想到秦泛棹前一段時間的舉動,明白他現在還不知道婚姻意味著什麼,不認同老一輩人對他的安排,你越是強壓,可能事與願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多說,對他倆的事也無能為力,只好說︰“回去吧,我這里沒什麼事,叫你爹放心”

    一抹殘陽業已西斜,霞光萬里,將天邊白雲染塵紅色。

    秦泛棹從田飛虎那回來心情比較沉重,慢慢騰騰的走到自家門口,心里似乎在算計著一筆賬,是一筆無法用具體來衡量的計算,無所謂得與失,只是覺得自己就象抽去骨肉的兔子皮,又被別人塞進許多的稻草漲的那麼不舒服,不豐滿,可外觀上看去膨,大了許多,一年後就可以用來做衣服的皮里子或是戴在頭頂上的皮帽子,把溫暖貢獻給密切接觸的人。原來的信念就像是這春日里的楊花,隨風飄蕩著,自身沒有了一點力氣,而且飄不了多遠就落在了地上。

    他听見屋里有人在說話,說話的人情緒激憤,他推門進去看見爹坐在桌子旁,看著那人說話就像是在戲園子里听戲,他站在一邊听了一會兒,覺得爹不應該不重視這事,不應該將自己和國家分的那麼清楚,不應該這樣麻木不仁,于是他決定,幫這人一把,他扭身出了家門,守候在不遠處,他準備在他被做成皮貨之前再干點什麼。

    李文遠說這套話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光景秦泛棹站在了門口,秦和清听了雖然仍無反應,但是這番話在這位二十歲的小伙子的腦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李文遠灰頭土臉的從秦記鐵鍋店出門的時候,被一個眼里冒著靈氣的年輕人攔住,這個人就是秦和清的過繼兒子秦泛棹。

    牆後面的一塊空地上,夕陽將他全身瓖上了光環,秦泛棹站在那就像是天神下凡。

    秦泛棹一伸手攔住李文遠的道路,臉上毫無表情對李文遠說︰“這事你找我”

    李文遠疑慮的看著眼前的小伙子︰“敢問,您是哪一位”

    秦泛棹指著秦記鐵鍋店的招牌說︰“我是秦掌櫃兒子秦泛棹,你的活我接了”

    李文遠被遠處的陽光照得刺眼,手搭在額頭看著秦泛棹說︰“這可是技術活,你能干”

    秦泛棹滿懷信心的說道︰“這點活沒什麼難的,我干的了,不信你就試試”

    李文遠走到秦泛棹身邊,臉背過陽光,瞪起眼楮問︰“你爹不干,你咋干,在哪兒干”

    秦泛棹堅持說︰“你若有意,容我幾天,咱們再見面,我一定給你準信”

    李文遠上下打量了秦泛棹半天說︰“唔,你若有根,咱們要不就試試”

    秦泛棹臉上露出來笑意說道︰“試試,準保讓你滿意”

    李文遠點點頭說︰“你這性格我喜歡,初生的牛犢不怕虎,這才是干事的,好吧,過兩天我再來”

    二人告別,秦泛棹站在店門口思忖下面怎麼辦。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先找個人商量商量”

    他听見不遠處王長庚對田鳳鳴說︰“這人是干什麼的,神神秘秘的,有什麼大買賣吧”

    田鳳鳴不耐煩的反駁道︰“你那眼,留著尿尿吧,嘛眼神,就那人還做大買賣,切”

    秦泛棹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事還得保密,不能讓誰都知道”

    秦大娘在屋外面喊︰“吃飯啦,鳳鳴呀,看見泛棹啦嗎”

    田鳳鳴說︰“不知道,剛才還在,我去找”

    秦和清生氣的喊道︰“甭找他,餓了就知道回來”

    秦泛棹看看向走遠的李文遠的背影,手使勁的攥成一個拳頭,在空中一揮,臉被霞光映的通紅。

    北窯窪的一條土路上,秦泛棹和田鳳鳴二人站在一棵樹下。田鳳鳴低著頭仔細的看手里的一張圖紙。

    秦泛棹說︰“我就看不慣我爹膽小怕事的那樣,送sh ng m n的銀子你不接,外面發生什麼事就像是和他沒有關系似得,一味的漠不關心,真讓人著急”

    田鳳鳴說︰“你這事做的莽撞,你和誰也不商量,就接下了這麼大的一個活,這可是要命的,說句不好听的話,要是讓人抓著,你要的是錢,可官府要你的是命,你可想好了”

    秦泛棹說︰“我早就想好了,我這樣做不是為了錢,我就是為咱們國家爭口氣,總不能讓洋人這麼欺負咱,就沒有人敢站出來和他們斗”

    田鳳鳴帶著懷疑的眼神問秦泛棹說︰“你說的國家是指現在的朝廷?”

    秦泛棹眼楮看著遠方說︰“也不全是,說是也可以”

    田鳳鳴將圖紙折疊起來說︰“朝廷的事自然有朝廷出面自己解決,咱們一個平頭百姓能夠起多大作用”

    秦泛棹堅決的說︰“大丈夫就得橫刀立馬,沙場楊威,建功立業,報效國家才行”

    田鳳鳴拍著他的肩膀說︰“那你就當兵去,跟著朝廷打仗”

    秦泛棹搖頭說︰“那不行,朝廷現在和太平軍打仗,,我要當兵也不當朝廷的兵”

    田鳳鳴驚訝的說︰“你是要造反,造朝廷的反”

    秦泛棹看了一眼田鳳鳴說︰“我只打洋人,不打咱國人”

    田鳳鳴湊過腦袋問他說︰“太平軍即打洋人又打朝廷,你站在那邊”

    秦泛棹盯著問︰“你說我該打誰”

    田鳳鳴搖搖頭說︰“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個李文遠到底是干嘛的”伸手將圖紙遞給秦泛棹。

    秦泛棹接過去圖紙說︰“他說是太平軍尊王的手下,制造這些槍支是為了給太平軍”

    田鳳鳴看著秦泛棹的臉問︰“那你準備在那里干”

    秦泛棹盯著田鳳鳴說︰“我找你就是為這事,我想在表叔家干”

    田鳳鳴連連搖頭說︰“不行,我想他不會同意,你爹知道了也反對,這不是連累別人嗎”

    秦泛棹滿懷信心的說︰“瞞著他,不叫他們知道,我只叫上致遠一人,他的手藝和技術都挺好,有了他一切難題都好解決,加上你就咱三人,利用他們澆鑄後留下點鐵水就行,反正李文遠要的不多,剛開始實驗咱們也不能多做,先做幾把試試”

    田鳳鳴懷疑的說︰“哪能不知道,又是鑄造,又是鍛打,哪一件瞞得住,你想得簡單”

    秦泛棹笑著說︰“先試試,不行再說”

    田鳳鳴接著問︰“咱們鑄造,那,其他的機件吶,其他的怎麼辦”

    秦泛棹將圖紙塞在衣兜里說︰“這都沒說,先干在說,其他的我讓李文遠自己想辦法”

    田鳳鳴猶豫了一下說︰“好吧,可是今天都臘月二十八啦。馬上就要過年,怎麼也等過了年再說吧”

    秦泛棹想想也是,他說︰“是的,回頭我和李文遠說一下,過了年咱倆想辦法接了這活,一定得接”

    遠處傳來一陣陣鞭炮聲,田鳳鳴猶猶豫豫的說到︰“要是你爹知道怎麼辦”

    秦泛棹氣的用手指著田鳳鳴說︰“我就瞧不上你這窩囊勁,算啦算啦,我不找你啦,我去找甦伯他們,你可別後悔”說完扭身就走。

    田鳳鳴著急的說道︰“你看你,我又沒說不行”

    秦泛棹越走越遠,田鳳鳴看看沒法挽留,只好搖搖頭,扭身走回秦和清的窩棚。

    習武的都知道“冬練三九,夏練中伏”都是找那最冷和最熱的時候鍛煉。這不,田飛虎在自己的院子里教給秦泛棹和田志遠武術,對他們的每一招一式都認真指導。

    自打洋人擁進咱中國胡作非為以來,這些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朝廷失去了信念。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沖動,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

    秦泛棹是表叔田飛虎的粉絲,田飛虎一舉一動都是秦泛棹模擬的對象。他曾幻想自己能夠武藝超群,殺富濟貧,做一個綠林豪杰,只是條件還不具備逼上梁山的氛圍。

    甚而又想從軍,在沙場上揚名立萬,可當下群雄鵠立,朝廷更是江河日下,他就像賭桌上的新手,壓哪個寶心里都嘀咕,李文遠的到來無疑是他久抑薄發的一個借口。

    田飛虎住的村子和秦和清隔二里地,站在村邊上大聲一喊,想找誰五分鐘就能見面,可以說是比一家子都親的親戚。田飛虎自幼喜好習武,身懷絕技,十八般武藝無一不通,什麼帶鉤的、帶刺的、帶尖的、帶仞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無一不精。

    田飛虎逐一的教授給秦泛棹他們,手把著手的教練。

    秦泛棹練得渾身是汗,站在一邊看田志遠練習。

    秦泛棹問田飛虎︰“表叔,練習輕功難嗎?”

    田飛虎說︰“咱滄州地區的輕功了得,躥房越脊如走平地。習輕功的人一開始先在地上挖一個坑,深度以空身能跳上來為準,然後是不斷地練習往上跳,跳的很輕松啦,就把坑往下再挖深一點,或是在自己的腿上綁沙袋,”

    田志遠指著牆角的一堆沙子說︰“爹,那天我也裝幾只沙袋練練”

    田飛虎點點頭說“腿上綁上沙袋身子更加的笨重,直至練習到土坑有一人深,站在坑里,地面和自己的腦袋平齊,而且身上的沙袋也有十幾斤的時候,能夠縱身一躍跳到地面上來,那就成功啦,”

    秦泛棹晃動著身體說︰“嘿,我也要練”

    田飛虎說︰“解下身上的沙袋,馬上身輕如燕,一般兩丈來高的房子,一跺腳就能上去。再高一點的房子跳到半截時,用一只腳在另一只腳上一點,這叫空中借力,又可以竄上去一塊,再厲害點的,可以蹬萍渡水,是說踩著水面上的浮萍就可以過河。”

    說的秦泛棹和田志遠興奮的手舞足蹈,非要在地上挖坑,馬上就要學輕功。

    田飛虎笑著說︰“那個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底,以後再說,我和你們說,我祖上曾是名震一時的‘武狀元’。我的父親,也就是志遠的爺爺,曾任過團練的教官,他本人也是遠近聞名的大俠。河北一帶的土匪听到你爺爺的名字都望風而逃。”

    說的秦泛棹和田志遠興致盎然,非要田飛虎講下去。

    田飛虎找到一塊石頭坐下,招呼他倆坐在身邊,認真的說道︰“交河滄州一帶歷來被人們稱為‘武術之鄉’,自古以來名師輩出,此地地處九河下梢,土地貧瘠,災害連年不斷。重災之後,流浪乞討,賣兒蠰女者屢見不鮮。”

    田飛虎抽出煙袋,挖上一袋煙,叼在嘴里點著,抽了口煙,然後吐出煙霧,沉重的說道︰“民謠雲︰‘拋棄黃口兒,一乳恩情盡;但恨生不辰,莫怨父母忍。’你可以想象;母親賣掉自己的親生兒女時,喂最後一口奶的情景。”

    秦泛棹和田志遠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听講。

    田飛虎接著說︰“那日子艱苦,人得活命,許多青壯人丁,多以販運私鹽維生。由于官府緝拿甚嚴,民怨積重必然反抗,反抗則必習武事。一旦有事,披肝膽,出死力,以捍衛鄉鄰,”

    田志遠接茬說︰“我那幾個叔叔都是鏢師,專門給人家走鏢送貨”

    田飛虎點點頭說道︰“因為京杭大運河縱穿此境,滄州、交河、莫州、河間、獻縣均為南北水路交通要沖,為京、津、冀、魯、豫商品流通必經之地,和商品集散中心,同時又是官府與富商們走鏢運貨的必經要道。所以此地的鏢行、旅店和貨運等行業興盛一時。”

    秦泛棹坐不住,渾身亂動,眼冒精光的看著田飛虎。

    田飛虎也提起精神說︰“各業相爭,必得有掌握高超武術技能之人方可無虞。早年間就有,‘鏢不喊滄州’的說頭,就是說,從滄州路過的鏢車,不能高聲喊叫,要偃旗息鼓,無聲而過。這已成為南北鏢行共同遵守之規則。”

    “嘿”秦泛棹听出了意境。

    “自明朝中期,滄州一直沿革‘武鄉試’和‘武會試’之制度,對此地武術發展大有促進。據統計此地武舉人、進士多達1800余人。”

    田志遠說︰“我爺就是武狀元”

    “你爺爺生性豪爽,為人仗義。有憐者相求,無不疏之財。雖祖上留有一些家業,到了我這輩也就算是油盡燈枯啦。”

    秦泛棹听得渾身火熱,他臉色紅潤,眼含秋水的說道︰“大丈夫就得頂天立地,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將來一定向爺爺學習,仗義疏財,扶助弱小”

    田飛虎有些激動地說道︰“好,難得你們能夠如此豪情仗義”

    秦泛棹扭頭看著田志遠說︰“致遠哥,你覺得怎麼樣?”

    田志遠呆呆的應聲說道︰“好是好,可還是要把生意做好,有了錢才能夠仗義疏財”

    秦泛棹是個性情中人,點火就著,田志遠則其不然,他拿秦和清做榜樣,每每幻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買賣有秦大伯的生意那樣紅火。他繼承了父親的體魄和母親的細膩,對一些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田飛虎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孩子,沒說什麼。

    這一天,秦泛棹拿來那個槍上的扳機來找田志遠,他正在爐子前干活,地上堆著一堆黃土,田志遠將一些麻刀頭和鐵屑摻到里面,活成泥巴用來修補爐膛內的缺損部位。看著秦泛棹遞到眼前的物件就問︰“這是什麼東西?”

    秦泛棹得意的說︰“你猜猜看”

    田志遠剛要伸手接過來看,

    秦泛棹身子一躲說︰“洗手去”

    田志遠搓搓手上的泥說︰“算啦,你就直接告訴我得啦,我手里這點活還沒有干完吶,你說吧”

    秦泛棹自豪的說︰“告訴你,我們要干大事啦,一件天大的事,我這回要讓我爹他們看看,咱們一般的老百姓也是能夠摻乎國家的事,也能做驅邪扶正的好事”

    田志遠笑著說︰“你這是哪跟哪呀,就你手里這麼個玩意,跟國家能扯上什麼關系”

    秦泛棹湊到田志遠的耳朵邊上說︰“這是太平軍的活,我爹死活不干,那人出來後,我說我干,你就交給我吧,我那表兄技術好著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田志遠趕忙問︰“等等,你說什麼,太平軍,你怎麼和他們扯上關系啦,這可不行”

    秦泛棹堅持說︰“太平軍怎麼啦,太平軍是咱們自己的軍隊,咱們不幫誰幫”他眼含秋水的看著遠方說︰“你想想,要是太平軍個個手里拿著我們制造的槍支打洋人和朝廷的軍隊,那就像我們自己在戰場上打仗一樣的,你說是吧”他沉思片刻,然後說︰“我決心接下這活,你和我咱們兩個人一起干”

    田志遠听明白後說︰“此事萬萬做不得,這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如有敗露,你我怎可向爹娘交代”

    秦泛棹鄙夷的說道︰“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為,你不也是雄心勃勃的惦記干點大事嗎”

    田志遠解釋說︰“我的心思到現在你沒鬧明白,我是說想方設法的把買賣做大,多掙一些錢,”

    秦泛棹攤開雙手說︰“對呀,李文遠說做這個比做別的給的錢要多,而且後面還有大活,要是咱能干,錢給的還多,這不正對你的心思嗎”

    田志遠著急說︰“可是你這活是要冒風險的,弄不好就,就會,唉,不說背時話”

    秦泛棹努力的想說服他,他說︰“表叔不是常說富貴險中求嗎,你想安安穩穩就把錢掙到手,有那麼容易嗎,你想美事了吧”

    田志遠看秦泛棹又搬出來爹的理論來說服他,一事不知怎麼是好,于是他問︰“你覺得這事能干?”

    秦泛棹攥著拳頭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太平軍乃當今豪杰,朝廷已是沒落,唯仰洋人鼻息生活,如此衰敗,中華易主時日不遠。天下不二,正是我等報效之時,豈能畏縮退後,為人刀俎。你不必擔心,如有敗露,自當有我一人承擔,決不連累家人”

    田志遠攔住秦泛棹說道︰“別說得那麼慘烈,你得知道咱倆是兩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說的道理我全明白,你可揣測此事,就算是我答應了你,以你我現在之力豈能完成這復雜工藝”

    秦泛棹湊到田志遠的跟前小聲說︰“我已計劃周全,場地就用你家這作坊,你家正好沒有外來的伙計,不像我們家里人多嘴雜,容易泄露出去。我算計好,我們白天不干,只是塑模,只等那最後一爐鐵水我們就接過來澆注,人員有你我,我想把鳳鳴算在內,你看如何”

    田志遠見秦泛棹語義鑿鑿,不好反駁,只好說︰“表大伯已是執意婉拒,不知我爹如何”

    秦泛棹見田志遠基本同意,就將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一五一十的與田志遠交代清楚,二人又設計了一番如何對田掌櫃說。

    縣衙後院客房里,高升對劉縣令說︰“大人,經過調查,安家的案子,是混混崔三干的”

    劉縣令問︰“證據確鑿嗎”

    高升說︰“安家的姑爺刻磚劉在竹竿巷開了一個小門臉,混混崔三領著一幫人前去收保護費,刻磚劉和他爭競了兩句,他就記在心里,那天晚上有人听見,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叫做歪脖的,叫開了安大娘家的門,安大娘開門一看是他們,就想著關門,那伙人一擁而上,搶了刻磚劉的大兒子就跑,安大娘跟他們爭奪,不知哪個混混從後邊給了安大娘一悶棍”

    劉縣令說︰“又sh  r n,還搶奪人口,二罪並罰,開出文告拿人”

    高升說︰“�br />
    臘月二十八,安家在北大關浮橋邊上打起了喪棚,一幫和尚在不住氣的念經,一副柏木棺材停在門口,棺材前面擺著供品和紙馬,一個盆子里燒著紙錢。

    安大娘的閨女安亞蘭身穿重孝跪在安大娘的靈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馬翠萍在一邊陪著哭,一幫縫窮的老媽子跟著忙乎。

    姑爺刻磚劉弓著身子站在門外迎客,送人。

    秦和清領著鐵廠街的一群人來到跟前,在安大娘的靈前行禮,然後上禮,喪事大了指揮著忙乎人謝客,

    秦和清走過去問候安亞蘭說︰“節哀順便”

    劉三泰說︰“逝者已去,還得緊著活人照應”

    刻磚劉謙恭的說道︰“謝謝,謝謝老幾位的關心,謝謝,讓你們跟著難受”

    秦和清說︰“安大娘是個好人,平日里見者誰都是不笑不說話,給人的感覺慈祥,賢惠,安安穩穩的,是個挑家過日子的人,唉,誰能想到遇上這事”

    劉三泰問︰“孩子有消息了嗎,官府怎麼說?”

    刻磚劉說︰“還在找,官府說;到年根底下,偷孩子的特別多,一時半會的找不到,我想那孩子就是讓拍花子的賣了”

    安亞蘭跟著哭了起來,大家都在勸。

    劉三泰說︰“是不是賣給教堂了”

    刻磚劉說︰“去問過,沒有,我捉摸他要是賣,不會在家門口附近,一準是賣給外地了”

    安亞蘭又哭了起來,大家都跟著掉眼淚。

    秦大娘撫摸著安亞蘭的身子問︰“佷媳婦,家里有沒有難處,有難處你可說話”

    安亞蘭點著頭說︰“我娘走了,就是我爹,以後…”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了。

    秦大娘和一幫子老姐妹緊著勸︰“佷媳婦,想開些,孩子慢慢找,會找到的”

    這時候甦如河跑過來說︰“孩子有希望了”

    大家一陣高興,都問︰“你快說”

    刻磚劉湊過去問︰“甦哥,你說說,孩子在哪”

    甦如河說︰“我听高師爺說;是混混崔三把孩子拐走的”

    安亞蘭趕緊的追問︰“那孩子在哪里”

    甦如河說︰“這沒說,還在找,崔三跑了,官府正在緝拿他,等拿著他,一問便知”

    刻磚劉雙手朝天作揖說︰“老天呀,你把孩子還給我們吧”

    安亞蘭哭著說︰“我那苦命的孩子呀”

    馬翠萍責備甦如河說︰“你是半拉人,問話你不問全了”

    甦如河說︰“我就知道這麼多,高師爺一開始還不說吶,我請了他喝茶他才說”

    馬翠萍說︰“他就說這些”

    甦如河說︰“就這些,這是原話,我一听有戲,趕緊的跑回來告訴你們”

    這時候有人在屋里喊︰“不好了,快來人,安大爺要壞……”

    刻磚劉兩口子和一些鄰居一塊沖進屋里。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朝著屋子里面看。

    第二十二集終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三條石》,方便以後閱讀三條石第二十二章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三條石第二十二章並對三條石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