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田飛虎似乎能夠理解秦泛棹的心思,秦泛棹的舉動讓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心態,——心里裝著天大的事,總想著抓著年輕干出一番事業,然後再考慮自己的婚事,——所以在每次張嘴之前先說服不了自己,于是對自己和對別人找了個理由“不著急,過二年再說也行”。
田慧琴的娘看著閨女一天大似一天,心里自然十分的著急,催過老伴幾次見不起什麼作用,于是決定親自出馬,找個機會要把事情說明白,倒是要看看秦泛棹的心思是怎麼想的。
這一天天氣很好,陽光充足照在身上挺暖合,田飛虎一高興在自家的院子里指導秦泛棹武功,打了一趟內家拳,又耍了一遭地趟刀,二人練得熱氣騰騰,渾身是汗,
田大娘看見手里拿著一條毛巾走過來說︰“泛棹呀,歇會再練,你看你這一身的汗,給你毛巾擦擦,他叔,你也是,泛棹能夠和你比嗎,你想累死孩子嗎”
秦泛棹接過來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說︰“沒事,嬸子,不累,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田飛虎馬上猜出老伴的意思,隨手掏出煙荷包,裝上煙,又岔開了話頭,說︰“歇會吧,這練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行里話不是說嗎;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是說••••”一抬頭見老伴給自己使眼色,趕緊把話轉了頭︰“哎,三言兩語的也說不完,那什麼,我也抽口煙歇會兒,”說完走到屋檐下坐在一個杌凳上,從兜里拿出火鐮點煙。
田大娘看見秦泛棹擦干淨身上的汗水,逐轉過頭去沖著後屋喊︰“慧琴吶,你把你手里的活放一放,把炕上給你表哥做的夾襖子拿過來”
屋里的田慧琴正在趕制一件褲子,听見娘叫就答應一聲,手里捧著一件青洋布做的夾襖,從打屋里款款的走了出來,站在娘的跟前說︰“娘,給您”
田大娘笑著說︰“傻閨女,別給我呀,去給你哥穿上”示意著田慧琴上前遞給秦泛棹。
田慧琴听了一愣,秦泛棹更是局促不安。
田大娘笑著說︰“你給你哥穿上”
田慧琴心里沒什麼準備,原以為平日里經常做的事情隨便得很,就走過去雙手遞給秦泛棹說︰“哥,你穿上試試,這是娘教給我做得第一件衣服,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秦泛棹沒有抬頭,嘴里答應著,接過衣服,雙手拎住衣領就要往身上套,田大娘說︰“你看看,就不知道個藉在,那身上還有汗吶,慧琴吶,你給你哥擦擦”
田大娘說得十分自然,田慧琴沒往別處想,伸手剛要接娘遞過來的毛巾,扭頭看見秦泛棹肌肉隆起的身子,忽然間姑娘家本有的靦腆使她紅暈爬上了臉頰,就像是一朵雨後的睡蓮一樣,鮮得讓人炫目,自己覺得心在砰砰的跳,手又縮了回去。
秦泛棹也意識到什麼,不自覺抬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田慧琴,這一看不要緊,秦泛棹也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間加快了速度,像是有個活蹦亂跳的兔子跑進了自己的懷里,又在往外奔逃,馬上覺出臉上火辣辣的不自然。一時間怔在哪里,手腳無錯,往日那個少心沒肺,目空一切的秦泛棹一時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也是一個塵世的俗漢。
田大娘笑著將毛巾塞在田慧琴的手里說︰“瞅你倆這個別扭勁,一天到晚的在一起,怎麼忽然間又不好意思了,慧琴吶,把毛巾給你哥,你去吧,回你屋,把那褲子也做嘍”
田慧琴听娘這麼一說就像是身上卸下來千斤重的擔子一樣,趕緊將毛巾塞給秦泛棹,然後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屋里,進屋關sh ng m n,手捂著胸口站在那兒只是呆呆的發傻。
田大娘笑眯眯的看著田慧琴回了屋,又對傻站著的秦泛棹說︰“泛棹呀,你還愣著干啥,擦擦身上的汗,穿上夾襖子讓嬸子看看,那里不合適讓你妹子再改改”
秦泛棹猛然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把夾襖套在身上,夾襖就像是一個會發熱的火爐,秦泛棹馬上臉上就又見了汗。田大娘用手抻抻秦泛棹的衣服,前前後後的上下打量,把個秦泛棹撥楞的像個陀螺;“嗯,還挺合身,泛棹,你和致遠的身量上下差不離兒,你看,你穿的致遠一準也穿得。這是瑞蚨祥新來的細洋布,質地好著哪,下了水不抽不捎色,慧琴那閨女一眼就看上啦,她可會買東西啦,嗯,還真是像樣。趕明嬸子也給你哥做一身”
秦泛棹紅著臉說︰“嬸子,我有衣裳,要不您把這身給致遠得啦,別再做啦,多麻煩”
田大娘說︰“他可有哪個福氣,這是慧琴特意給你做的,要是你致遠哥的媳婦不走,還用得著別人操這份心,有個媳婦就是個人家,沒有媳婦總不能讓娘就這麼伺候一輩子吧,”
秦泛棹的臉越來越紅,渾身滿是汗水。
田大娘𦼦著秦泛棹的衣襟說︰“再說我們都是上了一把年紀的人啦,怎麼著也跟不了你們一輩子,還是得早晚自己成個家,我們這些做老人的心里也就踏實啦,”
秦泛棹抬手擦擦汗,不知道說什麼好。
“泛棹呀,你也不小啦,你和慧琴的親事能早辦就早辦,現在這世道一時一變,誰知道過幾年又是啥樣,你說是吧”
秦泛棹心里撲通撲通的直跳,嘴里慌亂的說道︰“是是”
田大娘笑著說︰“自己家的人也不說外道話,緊著你爹和你表叔都還能夠掙幾個,像模像樣的咱也擺上幾桌大席,讓老家里的叔呀嬸的都來跟著樂呵樂呵,你娘那里也早已經準備下了,你那天有興趣,看看我給慧琴準備的嫁妝?”
田飛虎听老伴直接奔了正題,怕秦泛棹一時犯軸把老伴撅在哪里,場面不好收拾,趕緊將手里的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打磕打,從杌凳上站起身說︰“你這事跟孩子說什麼勁,大人的事大人辦不就完了嗎,孩子能夠說出什麼來。泛棹呀,你還練嗎,要不明再說”
田大娘氣憤地說︰“你這老不死的,我恨你就恨你這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跟孩子說說話你都摻乎,有你的嘛,你就知道練練練,練死你這個老東西,”
秦泛棹原本打算說上幾句早已準備好的話,看看這陣式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田飛虎苦笑著說︰“你看你看,說著說著你又急拉,我也沒說不讓你和泛棹說話,我就是說不行明天再練,你看你這脾氣,我也沒說嘛••••”
正這時田志遠一步杈進來,看看這場面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問︰“娘,誰又惹著您啦,我在櫃上就听見您大聲嚷嚷,以為出了什麼事了”
“誰,你,就是你,你惹著我啦,我看見你們爺倆氣就不打一處來,都給我滾,滾的遠遠地”秦大娘說著眼里仍然看著秦泛棹的表情,見秦泛棹低著個頭在想心思,又說︰“不知道你們都想的啥,泛棹呀,你可別學你致遠哥,我這還跟他沒完吶,小死猴崽子”
田志遠說︰“娘,您怎麼又沖我來啦,泛棹,你就听我娘的話,趕緊辦了婚事,我爹我娘他倆就踏心啦,要不總拿我出氣,你還等什麼,啊,泛棹?”
一家子人都瞅著秦泛棹的臉看,秦泛棹吭吭吃吃的說道︰“嬸子,您的心思,我,我知道,您是為了我,您這才著急,我娘她也和我說過,急過,我,我就想,就想,我就想過幾年再說,我現在還小,我想,我想••••您還是跟我娘說吧。”
田大娘︰“你听你娘的嘛,你這孩子,為這事你爹還生著你的氣吶,這麼著吧,你不說過兩年嗎,我們做老地兒的就依你這一回,今年這剛開春,明年吧,明年這個時侯就給你倆辦喜事,可不能再說啥啦”田大娘使出了最後的sh sh u ,就等著看秦泛棹的反映。
秦泛棹被逼到了牆角,心里盡管不是十分的同意,但是如果再堅持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強詞奪理又怕被看成是不通情理,憋了半天吭哧出一句話︰“那,致遠吶,致遠他不也••••”
田志遠一听矛頭指向了他這里,趕忙說道︰“這說你吶泛棹,你怎麼又把我賴上”
田大娘沖著田志遠說︰“說你不就對了嘛,你也听著,老馬家年前幾天來過信,還沒跟你說吶,人家惦記把他們的二閨女說給你,你對她姐的情分,她做妹子的十分清楚,”
田志遠支吾的說道︰“這,這又是從何說起呢”
田大娘說︰“馬家說這閨女不僅人長得俏氣還聰明,識文斷字的,過年也有十六啦,不行就給你倆一塊辦,你倆誰也別指望誰,就這樣說好了,明天我就去和你娘說”田大娘來了個一錘定音。
秦泛棹瞅瞅田志遠,見田志遠神情迷離的站在那出神兒,自己也沒了推辭,只好怏怏的站起身來說︰“嬸子,我不管這事,您和我娘他們定吧,我得回家啦”說完從院子里走了出去,
田飛虎在後面說︰“這孩子們都犯的什麼病,跟大人想得都不一樣”
田大娘說︰“還不是這世道鬧的,沒听說嗎,大戶人家的閨女們現在都鬧著學洋人,叫什麼什麼登”
田飛虎說︰“摩登,”
“對,摩登,頭發得打卷,腳後跟踮起來,走道一扭一扭的,不知又是什麼ど蛾子,這哪里像良家婦人,都跟著南市里高級堂子的窯姐學,唉,沒法說”田大娘嘆了一口氣。
田飛虎說︰“咱閨女不是那樣,咱閨女古板,就是泛棹這小子心不在焉”
田大娘說︰“你說說,他也不知道隨誰,咱慶家的脾氣不是這樣”
田飛虎說︰“泛棹的脾氣有點隨我,看見他就想起我小時候的樣子,心里頭毛毛躁躁的,總想著做大事,不願意就此成家立業,過平常日子”
田大娘說︰“你一說,還真是,那時候要不是有了致遠,你沒準就參加太平軍去了,你看看,現在的世道,還是那個朝代,老百姓還是得安分守己的過自己的日子”
田飛虎說︰“這說著泛棹吶,怎麼又扯到我的身上來了”
田大娘說︰“閨女不小了,他家不著急,咱得張羅著,你那天還得和慶家說說”
田飛虎說︰“行啦,我知道”
田慧琴在屋里听得真真的,自己的婚事一切都听爹娘的安排,听著秦泛舟在外面推三阻四的,她心里不舒服,兩只手使勁的揪著辮子上的紅頭繩,眼楮里含滿了淚水。
倉門口教堂昏暗的環境下,顯得一切沒有了生氣。
衛儒梅躺在沙發上聲音微弱的對站在他對面的一個神父說︰“謝神父,教會對我這些年的工作評價不準確,教會不了解此地的情況,我會當面說明一切的,如果他們能夠認真傾听的話”
被叫做謝神父的洋人叫謝福音(譯音),是剛剛受天主教教會的委托來到天津,接替衛儒梅的工作︰“尊貴的教友,你的主張教會早已清楚,你的作為已經載入史冊,成功的租下崇喜觀,為了雄偉的教堂建築,你發揮了不可磨滅的功績,這是不可抹殺的,教會早有定論”
衛儒梅听了面色發紅,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他咳嗽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謝神父看著面前這位病入膏肓的教友︰“更何況你的身體,是教會最為擔心的事情”
衛儒梅的咳嗽聲更加的大了起來。
謝福音︰“您應該珍惜自己的身體,事業很重要,但身體同樣不能忽視,我為你的健康祈禱,願你早日恢復,阿門”謝福音在自己的身上畫著十字。
衛儒梅停了片刻,又咳嗽了兩下,忽然止不住的大聲咳嗽了起來,旁邊的一個嬤嬤走過來,手里端著一個痰盂,湊到衛儒梅跟前。衛儒梅忽然向前面一探頭,嘴里面吐出一口鮮血。
謝福音皺皺眉頭,說︰“貴教友,您已經做到了,您已經實踐了,于偉大的教會事業,嘔心瀝血,主會關注你的成就,主會愛護他的子民,阿門”
衛儒梅虛弱的躺回沙發上,眼楮看著天花板說︰“但願主能夠听到,听到我的聲音,主呀,原諒我,原諒不能再為您的光輝事業奉獻去,我,我微薄的力量,啊,主呀,原諒你的子民,主,在我,我心里無處不在,阿門”
謝福音低下頭在自己的胸膛前快速地畫著十字,嘴里頭嘟嘟囔囔的念著經文。
那個嬤嬤看看衛儒梅平靜下來,轉過身端著滿是鮮血的痰盂走了。
這一天,顧閔川在自家的工棚理正指揮幾個工人干活,院子的一角冒出來黑煙,田鳳鳴在教一個工人打磨鐵鍋的邊沿。
田鳳鳴對那人說︰“ 買一張皮,鐵鍋的飛邊一定得磨平了,若是不小心劃著顧客的手,不僅買賣做不成,傳出去大伙知道咱干的活馬虎,那就沒人來買了”
那個伙計連連點頭稱是。
顧閔川招手讓田鳳鳴過去。田鳳鳴走過去問︰“姨夫,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了”
顧閔川說︰“鳳鳴,你上我這幫忙來,你師父沒說嘛”
田鳳鳴說︰“也不知道是誰透的信兒,知道是我把鑄造鐵鍋的事情告訴您的”
顧閔川問︰“這是肯定的,是親三分向,是灰熱過土,你不向著我,向著誰,我是你姨夫,管別人干嘛,你師傅不是沒說嘛嗎”
田鳳鳴說︰“我師父倒沒說什麼,還說早就想告訴您這法子,只是甦如河和劉三泰倆人攔著不讓告訴您,而且看見我就甩臉子給我看”
顧閔川說︰“甭理他們,幫腔上不了台,你師父不說話,旁人說什麼沒用”
田鳳鳴說︰“姨夫,快要過年了,您看我這手里也沒個錢兒花…”田鳳鳴張這手比劃。
顧閔川說︰“不用你說,我早就給你準備下了”說完,從懷里面掏出來幾塊碎銀子放在田鳳鳴的手說︰“諾,省著點花”
田鳳鳴點了點手里的銀子說︰“就這點,夠干什麼的”
顧閔川說︰“這還少,你沒家沒口的,你要那麼多銀子干什麼”
田鳳鳴說︰“您這是打發要飯的吶,這點錢都不夠我下頓館子的,我還想著找地方樂呵樂呵吶”
顧閔川說︰“什麼,你小子可不能有了兩錢就不學好,落馬湖的那地方你不能去”
田鳳鳴說︰“姨夫,我也不老小的了,沒人給我張羅媳婦,還不許我自己找樂”
顧閔川說︰“混賬,找媳婦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你現在還在學徒,等你出了師,自己能夠支撐起個買賣,姨夫給你找”
田鳳鳴說︰“那得等到啥時候”
顧閔川說︰“你想快嗎,想辦法多掙錢,有了錢就有了一切,沒有錢就啥也甭想”
田鳳鳴說︰“想辦法掙錢,你不看看我這斤兩,等著吧,等到黃花菜冷了再說”
顧閔川說︰“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放著發財的道你不走”
田鳳鳴說︰“你是不是又要說那個秘籍,我師父賭願發誓的說過,誰也別再提那秘籍,誰要再提,就將誰趕出去,我可不敢”
顧閔川說︰“你不敢有人敢,不定哪天就被賊偷了去”
田鳳鳴說︰“可不是,臘八那天的晚上不就是進了賊嗎,還好,東西沒有丟,反倒我師傅的實驗成功了,這真是因禍得福,歪打正著,那賊幫了倒忙”
顧閔川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想,老秦的那東西,早晚都得別人偷了去”
田鳳鳴說︰“不會不會,我師父防的嚴著吶,沒人知道那東西放在那里”
顧閔川說︰“看你對你師父那麼崇拜,給你提個醒兒,你師父的對手不是一般人,怕是後面還有更厲害的吶”
田鳳鳴說︰“哎,姨夫,听著意思你是知道點什麼,是不是和我師父有關”
顧閔川說“我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得知道分清里外,咱們怎麼鬧都是中國人,要是有外國人的參與,你一定得向著你師父,知道嗎,”
田鳳鳴說︰“知道知道,我的心里有數,您就說吧,我听您的”
顧閔川說︰“臘八夜里老秦的窩棚招了賊,這事我知道,是洋神父領著一個教徒干的”
田鳳鳴說︰“啊,這事兒您怎麼會知道”
顧閔川說︰“那天我正好在教堂里,他們研究的時候沒有背著我,我現在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傳出去,因為這里面還有王長庚那小子的事,當時他也在場”
田鳳鳴說︰“啊,姨夫,這事您怎麼不早說,前兩天王長庚那小子跟我較勁,我真想揍他,就是找不到借口,這下好了”
顧閔川擔憂的說道︰“你要干嘛,你可不能將我漏出來,早知不告訴你了”
田鳳鳴右拳攥起,使勁的砸在左掌上面,眼楮里冒出了凶光。
田鳳鳴說︰“姨夫,我去告訴師傅去,讓師傅將那小子趕走”
顧閔川說︰“傻貨,這種事你能說嗎,你說出來是對王長庚不利,可是一較真兒,王長庚一準說出我來,你想想,你師父會對我嘛看法,對你有利嗎,你腦子進水啦”
田鳳鳴摸摸自己的腦袋說︰“便宜王長庚這小子啦,但是也不能饒了這小子”
顧閔川說︰“你留著他,看他還能出什麼ど蛾子,行啦,你走吧”
田鳳鳴說︰“那我,我這,錢少了點,您再給點”
顧閔川看著田鳳鳴說︰“不是姨夫舍不得,姨夫給你攢著,不比你花掉了好”說著又從身上掏出來一塊整銀子,說“省著點,別去那地方”
田鳳鳴接過銀子高興的說︰“謝謝姨夫,我走了”說完扭身就走。
顧閔川說︰“別忘了,有什麼好事告訴我”
田鳳鳴遠遠地說道︰“忘不了”
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財富都幫著有錢人。
秦和清為了經營方便,在三岔河口的一個高台上蓋了一間鋪面,給自己鋪面起了個名字就叫做“秦記鐵鍋店”一間秫秸把子和杉篙搭就的棚子,轉遭做的干打壘的泥坯牆,天氣冷,牆還沒有干透,屋子里陰冷陰冷的,對著門支了一張大案子,上面擺的是秦和清剛剛制作的鐵鍋,還有一些犁鏵之類的農具,再就是船上用的把鋦子、爬頭釘和鐵鏈子等貨物。
秦和清正在櫃台底下整理剛剛鑄造出來的鐵鍋,用一塊砂石打磨鐵鍋的邊緣。滿屋子都是吱吱呀呀的聲音和鐵器的味道。
王長庚走進來說︰“師傅,我來吧”
秦和清沒听到。仍舊使勁的打磨鐵鍋。
王長庚湊過去大聲說︰“師傅,您歇會,我來干”
秦和清這才听見,扭頭看見王長庚站在面前,站起身將地方讓給王長庚,王長庚蹲下身子接著師傅的工作繼續做,只是他沒有秦和清的力氣大,摩擦的聲音也就小了許多。
秦和清拿過來煙盒包,用煙袋在荷包里剜叱了半天,拿出來一盒洋火,打開盒抽出一根“刺啦”劃著火柴,用火柴點上煙,然後看看手里的火柴說︰“這洋火用著是挺方便的”
王長庚以為師傅在跟他說話,停下手里的活,回頭問︰“啊,師父您說嗎”
秦和清拿起手里的火柴給他看︰“我說你拿來的洋火是挺好用的”
王長庚說︰“教堂里的神父早就用洋火了,咱們這的人不認,說是容易著火,不如用火鐮牢穩”
秦和清抽了一口煙,吐出來說︰“就是這洋火盒的外面畫這個洋娘們不太地道,你倒是穿上點衣服,這玩意光著露著的不老檢點的”
王長庚說︰“師傅,這不算什麼,你還沒看見洋人的畫片吶,哪里的女人都是光屁股的,神父說是 體的聖女和天使最聖潔”
秦和清抬起頭盯著問︰“啥,畫片,那是個啥東西”
王長庚扎著兩只手比劃著說︰“就像是咱們娘娘宮賣的月亮馬子(月宮畫),咱們畫的仙女都穿著衣服,洋人畫的仙女都是 體的,光著 ”
秦和清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說︰“那是什麼玩意,那不成了春宮畫啦嗎,洋人真是怪,出奇的怪”
王長庚說︰“洋人的油畫看著不像淫,亂的那個畫,挺規矩的”
秦和清問︰“這一說,你是見到過,春宮畫”
王長庚一下子紅了臉,他喃喃的說道︰“在落馬湖的小攤上有賣的”
這時候田鳳鳴一步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