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慈眉善目,聲音如春風一般和煦,放在往常,必然叫人很是舒坦,但現如今听在眾人耳中,卻是那樣的寒冷刺骨,魄人無比。
所有人在看向他的時候,都生出了一種發自肺腑的惡心之感,但即使如此,他們也無法太過厭惡這個人,反倒是眼神之中被可憐所充斥。
畢竟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被那個混蛋殺了吧!
“眾位鄉親,十年不見,近來可好啊!”
“我宋飛,今日終于是回到家鄉了,見到各位鄉親父老,心情頗悅啊,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番話的態勢滿是官腔,听了便很是不舒服,這還沒封官便有了架勢,可真是……
一群人暗自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人群之中一位歲數不小的大姐忽然高聲喊道。
“呦!新科狀元郎,可還認得我嗎?”
宋飛聞言搭眼一看,立刻便看到了一個身材很是豐滿女子的身姿,笑了笑後,竟然是“屈尊降貴”般的下了馬,走到了她的身前,問好道。
“你是柳姐?真是好久不見!這些年過得可好?今日本官衣錦還鄉,你不必約束,隨意便好,哈哈哈!”
青年背負雙手,笑聲充滿了傲氣,言行舉止都是活脫脫的官場做派,著實是讓柳姐狠狠的惡心了一番。
但柳姐知曉對方身份確實今非昔比,便只得強顏歡笑的開口道。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人現在身份不一樣了,草民可是害怕的緊啊!”
她本是想讓對方將這姿態收一收,畢竟還沒有封官,但哪成想這一番冷嘲熱諷竟是硬生生的被听成了奉承,惹得這位狀元郎哈哈大笑。
“無礙無礙,本官如此平易近人,柳姐怕我作甚?”
柳姐嘴角抽搐的笑了笑,隨後滿是肥肉的臉上忽然間正氣涌現,她雙目緊緊的盯著宋飛的臉龐,故意問道。
“大人這一次回來,想必是想趕緊見一下闊別許久的老父親吧?”
這“老父親”三個字一出,那些鎮上居民俱都是心中“咯 ”一聲,他們沒想到柳姐會直接把這話說出來,這樣的話,會不會太過刺激到這個剛剛回鄉的年輕人?
畢竟他可是十年都沒有見到父親,要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就在剛剛即將見到他之前死了的話,怕是會傷心欲絕吧!
但是,這樣一來也好,讓這位狀元郎好好的懲治一下那個官兵!
這種惡人,就應該受到嚴懲!
正當眾人恨恨的想到時,那宋飛爽朗的笑了起來,回應道。
“不錯,本官真的是好久沒有見到家父了,當真是思念的緊啊!一會,定然要好好看望他老人家!”
就算是說到自己的父親,這宋飛仍然是一臉的官場微笑,根本看不出有多少是真情實意。
而下一刻,柳姐的話,卻是直接讓那隊官兵和宋飛愣在了那里。
“那大人知不知道,您的爹剛剛被這群人給活活打死了?!”
“什麼?!”
宋飛聞言一怔,兩只眼楮瞪的老大,滿臉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而領頭官兵,也是忽然瞪大了雙眼,這才發覺自己似乎是殺了狀元郎的爹,不免面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怪不得那老家伙看起來有幾分熟悉的模樣,原來是宋飛的爹。
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就算是意識到自己已經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禍,也仍然沒有太過在意,仍舊異常囂張,有恃無恐,轉而淡漠的看著正在說話的二人,沉默不語。
“胖姐莫不是在說笑,我爹這個時候應該外出打魚還未歸來。”
直到听到柳姐的話,宋飛的臉面才變得有些像為人子女,慌亂的開口道。
但當他將自己求助般的眼神望向後方的時候,卻只得到了眾人冰冷到了極致的回應。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是板著臉,面色鐵青,皆是氣憤無比的樣子。
這一幕,更是叫他心中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去你身後路口的那個茅坑看看吧,你自己的爹,總不會不認識吧?”柳姐又冷冷的說道。
“這……”
這一下,宋飛有些慌了,轉頭看向那不遠處的茅房的時候,少有的生出了害怕之意。
接著,他用眼神掃了一眼領頭官兵,吩咐道。
“來人,把那尸體抬出來!”
“是。”
一群人話音剛落,便直接沖進了茅坑之中,眼珠口鼻,像是拉著垃圾一樣的把老漢的又髒又臭的尸體給拽了出來。
接著,又是毫不客氣的將之扔到了地上,像是對待畜生一般。
“啪嗒!”
砸在了地上的老丈尸體上滿是黃綠相間的穢物,其上更是還有斑駁的血跡存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涂料,接著,一股濃郁的惡臭味道撲面而來,無數蒼蠅環繞,惡心壞了眾人。
今日,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感到惡心最多的一天了。
宋飛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想要去看清楚那蒼老黝黑的臉,又有些不願意接近那骯髒的穢物,嫌髒,便用袖袍遮住手,試探性的扒拉了一下。
這一幕幕,都看在眾人的眼中,一些看著他長大的老人心中早已經充滿了失望。
這宋飛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宋飛了……
隨後,在看清楚了老丈的臉後,宋飛終于是確認了他的身份,知曉自己的父親已經魂歸西天,一時間驚懼不已,悲憤交加,作勢渾身顫抖起來,望向領頭官兵的眼神也凶惡了許多,質問道。
“你們真的殺了他?”
“他怎麼招惹你們了?”
哪成想他這個當今新科狀元竟然是在領頭官兵面前沒有絲毫的威嚴可言,對方笑了笑,寒聲反問。
“一介草民,以我的身份,想殺便殺!”
“你!”
宋飛氣的渾身顫抖,指著領頭的手指都無法保持平穩,旋即相當失態的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王八蛋,你竟敢殺了我爹!我要……”
他這話還沒說完,那領頭官兵瞪了他一眼,譏諷的輕笑起來,說道。
“你要?你要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
“姓宋的,注意你的態度!別以為考了一個狀元郎便能如何,我舅舅可是當朝宰相,莫說整死一個狀元,就算是金榜之上一半的人都死了,又能怎麼樣?”
“這才殺你一個爹,就敢這麼和我說話?真是放肆!”
他這鄙夷的態度和頤指氣使的姿態,都令所有人寒了心,他們只感覺血液冰涼,因為這樣為非作歹的人,竟是有著如此後台!
難怪他可以殺人不眨眼!
那麼,還有誰能制裁得了他?
接著,又听得領頭官兵笑道。
“說句不好听的,你今後仕途怎麼樣,可還要我舅舅來照料,不然你以為你一個狀元算個屁!狀元年年有,宰相大人…可一直都只是一個!”
這一句話不知算不算的上是威脅,但言下之意,卻是告知宋飛不光不能得罪他,還要來拍他的馬屁。
結果,听到此話的宋飛竟然沉默了……
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已經被殘忍打死的爹,看著變了形的腦袋和血肉模糊的手指,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接著,他冷靜了一下自己的頭腦,讓自己理性看待此事,旋即抬起頭來,一改之前的呵斥憤恨態度,滿臉燦笑的拍馬屁道。
“細思下來,本官認為這人殺的好!殺得妙!殺得理所應當,天經地義!”
“定然是這賤民不遵守王法在先,那麼本就該死!殺了就殺了!”
“還請首領消消氣,不要為此氣壞了身子,到時候宰相大人來責備我,我可但當不起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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