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離開之後去尋邀月的時候,黎玄夜起身又去盛了一碗粥讓素衣喝下。
這一次,她沒再反抗。
黎玄夜說的沒錯,她必須盡快讓自己的身子好起來,只有這樣,她才能下榻去找素心,只有這樣……她才能查清楚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娘娘……”少頃,夏秋終帶著邀月前來問話。
而眼下的邀月,早不同往日般靈敏,精致俏麗的臉上拖著濃濃的倦意,睜著一雙血紅的大眼連頭都不敢輕抬一下,便慌亂地跪在了地上。
素衣身子微轉,眸光無色的盯住了邀月一頭零散的碎發,此次她並未叫她起身,而是動了動蒼白的唇,略帶冷默道︰“將頭抬起來,我有話問你。”
邀月身子有些發顫,她從沒見自家主子對自己這般冷漠的說過話,心里縱有萬分不甘也只得委屈得抬起頭,看向素衣。
我問你,平常在這濯清苑中,我待你和碧兒如何?”
邀月一愣,本以為素衣開口要問的是素心的事,卻沒想到問起了這般話來,腦中一亂,她連忙俯身磕在了地上,“求娘娘明察,奴婢……奴婢發誓,奴婢從未做過迫害娘娘的事,娘娘待奴婢和碧兒如同姐妹,奴婢一直心存感激,萬萬不敢對娘娘有絲毫二心啊!”
素衣面無表情,不是不信,反則不知該不該信,“好,你既如此說,我再問你,你可是親眼看見心兒跳下北亭湖的?”
這番話,這屋子里的三人,連同整個濯清苑的人幾乎都對她問了數遍,可她又能如何?若非她親眼所言,就連她自己也不敢輕易相信素心會投湖的。
盡管她知道眼前之人可能不信,她卻只能咬著牙道了一字︰“是。”
你胡說!”素衣向前一傾,使盡了所有力氣坐起身來。
回娘娘,奴婢真的沒有胡說,奴婢是真的親眼看見素心姑娘跳下北亭湖的!”
我從潮海閣走的時候,曾要你留下來陪著心兒,她當時渾身是傷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從潮海閣走到北亭湖?”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當時候娘娘離開不久後,奴婢便……便睡著了。”
睡著?”
是!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奴婢只記得當時素心姑娘靠著奴婢睡得很沉,後來奴婢自己……自己也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素心姑娘和潮海閣里面圍著我們的侍衛都不在了,奴婢當時很害怕,以為素心姑娘是自己醒了,就打算出去找找她。”
你是說,當時你莫名其妙的睡著了,醒來整個潮海閣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是。”
那潮海閣的守衛呢?”
守衛在!奴婢醒來之後,見圍住我們的侍衛都退下了,還以為是素心姑娘的冤屈已經洗清了才離開的,所以出潮海閣殿門的時候還問了守衛,是否看見素心姑娘的。”
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沒看見,奴婢就打算自個去找了,後來離開潮海閣不久之後,奴婢就看到了素心姑娘……”
你看到了心兒?”
是。”
素衣不解,只覺這一切的一切都如戲曲里演的一般沒頭沒尾。
好端端的邀月為什麼會睡著?那些侍衛又為什麼會離開?
當時蔚蘭雪和韓天德都在聆安宮,他們也不知道她真的會離開潮海閣而轉程去聆安宮,更何況這一切又是在她身處聆安宮時同時發生的,蔚蘭雪根本沒時間安排,也不會有機會和頭腦去設計這一切。
嗯……”素衣悶哼了一聲,只覺這千絲萬縷的疑點像一把密密麻麻的長針,扎得她頭疼欲裂。
黎玄夜就在她身側目不轉楮地看著她,這些話早在之前邀月就已經跟他交代過了,以他對蔚蘭雪的了解,她確實謀劃不出這些。
他已經命他手下的人去徹查,他不想素衣還為這些事煩心,可他知道她的性子,有些話不是她親口問出,不是她親耳听到,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安下心來的。
娘娘,你可要……可要歇息一會再……”夏秋看著素衣如此模樣實有些不忍,可話剛出口還未說話,已被黎玄夜抬手攔下,退到了一旁。
之後呢,你看到心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揉了揉刺痛的額頭,素衣往床頭上一靠,又問。
邀月揚手用衣袖擦了擦臉側的汗,繼續道︰“當時奴婢覺得奇怪,不知道素心姑娘一人從潮海閣出來做什麼,就叫了她一聲,豈知素心姑娘當時听到奴婢叫她,不僅沒有回頭,反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突然就跑開了。”
沒有回頭?”素衣按在額角的手倏爾一頓,“你是說,當時你並沒有瞧見心兒?”
奴婢……奴婢瞧見了啊……”
我是說,你並沒親眼看見心兒的臉。”
邀月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這……這倒是沒有……但這宮中,也只有素心姑娘一人,被王上封了女醫師的官餃,她那身衣裳,奴婢不會看錯啊。”
那便對了。
素衣猛地將錦被掀開,撲到黎玄夜跟前即一把拉住他的手,而眼中突然閃爍出的一抹淚痕,不知的突然燃起的希望還是了然一切的絕望,“王上……你一定也明白了對不對,你一定也明白了對不對!”
夏秋和邀月驀地對視了一眼,實有些不明素衣所說的明白是什麼。
是,朕明白。”黎玄夜反手將素衣溫熱的手腕握在了掌心,“邀月看見的那個人,並不是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