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蘭雪先舞,素衣再舞。
眾人紛紛掩面笑了笑,都覺素衣這般無非是自取其辱。
西涼王眼中藏著一絲深意望著手中的映著月光的酒,耳畔卻細察著素衣的一字一句。
素衣妹妹這話的意思……”蔚蘭雪往日行事作風無不粗枝大葉毫無規章,此刻倒多了幾分謹慎,雖說素衣要真願如此同她比較一番,她自是不棄令她在人前狠狠出丑。
可以她對素衣的了解,她總覺著此事……並非那般簡單。
素衣面上掛著虛無縹緲的淺笑,在他人看來甚是一臉純良無害,“不瞞蔚妃,怨……也只怨素衣從不曾見過如此珍稀的舞衣,只怕是穿了,也不知該如此舞那一曲……素衣……”
如此,也罷。”蔚蘭雪鄙夷得雙眸從素衣身前劃過,嘴角更是揚起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輕蔑,“那姐姐不才,就先替妹妹……舞上一曲替各國王助助興便是。”
南潯噘著一張小嘴,對蔚蘭雪的厭惡全然表露于臉上。
旁人更是猜想蔚蘭雪今日是刻意帶了這舞衣要給素衣一個當頭棒,遂眉目間盡是些看好戲的念盼。
但到底只有素衣一人,瞧出了那舞衣本就是蔚蘭雪為了自己一出風頭而一早備好的。
若非如此,她的腳上為何會著了一雙湛藍色的銀色舞鞋?就連著看著甚是素雅的裝束,亦是映襯極了那繡滿了銀線明珠的雲思舞衣。
她既這麼想出盡風頭。
那——她便滿足了她。
一曲歸鳳吟剛起,蔚蘭雪已換了一襲雲思舞衣入了台中。
她簡單描了眉,紅了唇,額間更是多點了一朵如火的扶桑花,寥寥動了些許妝容,卻與方才的素妝大相徑庭。
加之那襲太後贈予的雲思舞衣。
早前不曾攤開細看,就僅是覺著那衣料上好,做工精細,豈料修身而望。
長袖為雲,裙身為海,銀絲飛躍,勾勒萬千飛鳳盤旋于朵朵金蓮間,腰身以一嵌了藍石的藏青絲帶緊束,襯著蔚蘭雪身段嬌媚無骨,婀娜姣好。
而裙擺處,瓖以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金粉鋪邊,流光輝映,追隨著舞步旋轉輕搖,透著夜間月色,仿若綴著無數星光,閃爍奪目。
何為驚艷?
蔚蘭雪不過只是命宮女將她原本的妝容略加修繕了一二,便頃刻間多了令人心動繚癢的妖嬈嫵媚。
她的舞,更不用說。
玉臂如藕,騰空撥弄,腳底伴風,步步生蓮。
水眸顧盼而起,長笛透紗而來,怎堪曲聲不及高仰處,她揚舞的步子竟慢了下來。
緊接著,樂聲愈鳴愈激,本該讓眾人大開眼界的蔚蘭雪卻踩錯了拍子。
四足怪異,身段僵硬,嚇得那些樂師都紛紛降了曲調速度。
蔚蘭雪滿首汗漬,一邊努力控制著舞步,不讓自己的姿勢太過難看,一邊又受著眾人甚是尷尬掩面的神色。
噗嗤……”不知是誰隱于席間泄了那強忍的一笑,四周瞬間哄笑一片。
樂聲戛然而止。
僅留下個腳底踏空,轟然倒地的蔚蘭雪,恨不得找個地縫,將這個顏面盡失的自己給狠狠地強塞進去。
娘娘!”蔚蘭雪摔倒,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宮女甚是嚇得不輕,忙從台間箭步沖到了她的身旁,將她小心扶起,“娘娘您沒事兒吧!”
蔚蘭雪雙手握拳,細長的指尖幾近劃破掌心滲入肉里。
她狼狽立在台中,腥紅的雙瞳如兩把帶血的長劍,冷扎在素衣的身上。
她知道,是她!
一定是她!
是她在舞衣上動了手腳!不然她怎麼會跳著跳著便突覺渾身奇癢無比,疼痛酸脹?
那舞衣自她從聆安宮帶出來,就沒曾經過旁人的手,唯獨她叫人將舞衣遞到她跟前時,她踫的那一下……
何素衣,你……”蔚蘭雪強忍著心頭怒火一步步走到素衣跟前,“你竟敢在舞衣上動手腳害我出丑!”
黎國席位與其他三國席位相差數丈,即是蔚蘭雪眼下怒不可遏,但因她抑制住語調,又背對眾人,到底未讓此刻氣急敗壞的自己再次失了氣度。
明明是你……”
公主。”素衣將幾次三番想為自己說話的南潯拉到身後,自己則擰眉從席間起身,“蔚妃方才突然踏空,傷得可重?”
你……你別再于我面前虛情假意,分明就是你……”
蔚妃這話何意?即便你身子不適,多喝了幾杯,弄舞時失了面子,也怨不得素衣……”
哼!那你眼下敢穿了這舞衣,舞上一曲嗎?”
素衣莞爾一笑,“如何不敢?”
……”蔚蘭雪略是一怔,片刻後覆手將身上舞衣掀下,“就在這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