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之後，三大宗們不再鬧騰，過上了相對平穩的生活。
滕浩宗據點，不知何時，石聶已經離開。
那個凡俗的村落也一如既往地安寧，只可惜，再也沒有怪人和他們交換食物了，更看不到雷雨天中在狂風中奔跑的身影。
隨著第一秘境關閉出入口的時間越來越近，哪怕看起來還有兩三年時間，卻好似突然加快了步伐，還沒能突破的修道者們更加拼命的修煉。
圍繞著珍貴藥材和丹藥的爭斗不知道何時激烈了起來，但也隨著越來越多的修道者突破離開，第一秘境反倒是不再那麼喧鬧。
不知在何處的山巒之上，烏雲密布。
在這烏雲之下，一排排的引雷針深入高空，好似形成了陣法一般，雖然因為山巒的起伏顯得參差不齊，可確確實實地連在了一起。在那連接的中央，有一處山泉，山泉不斷炸裂，分向兩邊，山巒也因此一次次地出現劃痕，掉落山石。山泉之底，站有一人。
默默無言，唯有揮劍。
正是石聶。
自從那次讓人看不到的希望之後，他便再也沒法淡然。雖說沒有突破到靈虛境，但終究是有些改變。只要不想，那就可以忍受饑餓；只要運轉靈力，亦可不去呼吸。有了這樣的改變，他就拼命地尋找著最適合修煉的地方，來到了這深山之野。
日日夜夜，冬去秋來。
雷電漸漸散去，石聶一步跨出，泉水激蕩。
氣勢勃發，散去水漬，石聶雙目圓睜，凝視前方。
一年半，足足一年半的時間，他才堪堪再次圓滿。可就算這樣，石聶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突破到靈虛境。
折疊了一個個引雷針，收拾好所有的東西，石聶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這對他來說可是極為寶貴的，哪怕憑借修道者的奇巧手段，他也足足用了一個月時間才將這些東西設計好，並用于實踐。
圓滿的狀態，石聶御劍飛行，急速長虹，消散在天際盡頭。
※※※
仍舊是上次用來突破的地點，仍舊是上次的設置。
來保護石聶突破的人員，少了一位太華境後期的修道者。另一位修道者唏噓不已，滿臉愁容。
石聶看著他，嘆了口氣。此人不知何時才能突破，不曉得能否在第一秘境關閉前離開。可也無法安慰。
連石聶自己都愁苦不已，就算這次也是圓滿狀態，可能否突破猶未可知。畢竟，他魂靈的缺陷，可不只是一處兩處。
從上次到這次圓滿尚且用了一年半，那下次呢？下下次呢？這次的秘境開啟時日內，還有下下次進行嘗試突破的機會嗎？
難不成要在這個地方待上個一百年？就算一百年內，填補了所有的靈魂缺陷，又能有什麼用？
能夠無數次的半步靈虛？能夠無敵于此地？能在第一秘境肆意妄為，無所畏懼？可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想孤孤單單待在這里，我想出去呀！
這次，仍舊是雷電交加的好天氣。
另外兩大宗門的弟子很乖巧地躲在家中避雨。
石聶一遍又一遍地檢查了周圍，哪怕是水中和地下也沒放過。終于確定下來，此次沒有人來妨礙他了。
雷電再次引下，石聶淡然接受。
實際上，哪怕此次不接引雷電，他仍舊可以強制性的嘗試突破一番。可為了保險，還是選擇了這個水之靈氣和雷電豐富的時機。
魂靈再次被錘煉，三種道靈也進一步膨脹凝縮、由實化虛，不過是再次經歷了之前的狀態罷了。
或許，石聶的實力因此更加強悍，可仍舊讓人高興不起來。
終于，到了最後的一步。
魂靈、道靈、身體契合如一，成就靈虛境。
石聶的暗淡的心情也激動了起來。
可下一刻，他失望了，或者說是絕望了。
再次進入了那黑暗的空間，游離的思緒飄飄蕩蕩，看著中間那有著幾處黯淡缺陷的光影，唯有嘆息。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縱然太華境無敵又如何？不離開這里，就要耗費足足百年光陰！這世的父母，我還沒能去報平安！前世的父母，還能否等到我的回歸？為什麼又是這樣！石聶彷徨、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只是游離的思緒，他只能無助地看著道靈的改變和糅合，光光點點凝聚形成光團，然後，進入——
誒？石聶大驚，光光點點並沒有完全凝聚成為光團，而是以魂靈為載體，具體到一處，再突然散開，重新形成光光點點，然後散發到四面八方，填充到黑暗的空間，與那些游離的思緒相互接觸……
石聶甦醒了過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好似緩慢，但又好似只是一瞬。
錯了，錯了。”石聶喃喃，睜大眼楮，他明白了，原來所謂的靈識，是魂靈，又不能算是魂靈，是思緒、是意識，又不僅僅是意識。
太過玄乎，但不管怎樣，石聶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次的改變和上次不一樣。上次與其說是形成了靈識，不如說是魂靈的缺陷填補和增強；而這次，是意識的具現化，是真正地形成了靈識！
道靈由實化虛，實實虛虛；意識由虛化實，虛虛實實。
在這一刻，他有了明悟。
難不成，我成為了靈虛境？
念及此處，查看自身，石聶立即察覺到這第一秘境對他若有若無的排斥。
終于，終于，我終于突破到了靈虛境！石聶眼楮發熱，想要痛哭一場，終于可以離開新手村了。
收拾好心情，石聶朝著觀望的人們，揮了揮手︰“再見了，各位。感謝你們！”
其他的話，沒有多說，說不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懷著異樣的心情，石聶收拾好引雷針，朝外奔去！
周邊的人早就自覺地讓開道路，石聶的眼前，那看不清外面的龐大天地壁障越來越近。第一秘境的天地屏障，高聳直入星空，幽幽深深，從內看不到外面，從外面也看不到里面。一個門戶之隔，便是兩個世界，一個是百年的等待，一個是可以馳騁的天地。
石聶，朝著那好似水幕一般的門扉，一頭撞去！
※※※
沒啥感覺地就一頭鑽出了出口，立即听到旁邊鬧哄哄地︰“有人出來了！”“出來了一個！”“又出來了一個……”
石聶扭頭望去，仍舊是清澈的屏障，卻看不到內部的一絲一毫。
一個屏障，隔絕天地。心情看似平靜，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吐出一口氣，第一秘境成為過往，面對前方。
石聶，你終于出來了！”石聶剛剛回轉過頭，就被一人沖到眼前，下意識地想要斬擊，還好及時停手，被那人抱住。
溫暖的身體，滴落的淚珠，石聶雙手顫顫，不曉得該放在哪里。
感受到一個視線，抬起頭，不知道何時，太上長老正盯著他。
師——師姐。”石聶小聲喃喃。雖說他是很想多抱慕瑤一會兒，可被太上長老盯著看，終究是有些不少意思。
啊——”慕瑤心情平復了不少，尷尬地立即後退，退到了太上長老身後。
石聶恭敬一禮︰“拜見太上長老。讓太上長老掛心了。”
太上長老“嗯”了一聲，轉過身︰“跟我來。”
石聶老老實實地跟他走了過去，四周查看一番，疑惑地問道︰“咦？其他人呢？都回去了？”
太上長老再次“嗯”了一下，眉頭皺起︰“韓豪那小子，竟會傷及根本！石聶，听說這是為了你？！”
石聶慚愧低頭︰“是。”
太上長老哼了一聲︰“罷了，事情我都听說了。也怪我，讓韓豪好好照顧你……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韓豪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其他人在這呆著也沒事，便讓他們護著韓豪回歸山門了。倒是你，有些事情要問你。”
石聶再次低頭︰“是。”
第一秘境發生的一些事，我已經听說了。這個回去的路上我再听你詳細說明。但是，據韓豪說，他突破之時，你也快突破了。為何比預估的晚了一年半？”太上長老心情不佳。
慕瑤低頭︰“長老，修為突破是說不準的事情。也許是韓豪師兄看錯了呢。讓長老您多等一年半，確實是石聶的不對，可他定然不是故意的。”
太上長老皺起眉頭，卻只是淡淡地說道︰“石聶，如實說明，不用隱瞞。”
石聶一拍大腿，咬牙切齒地抱怨道︰“哎呀，太上長老啊，你是不知道啊，一年半前，就在我突破的關鍵時刻……”吧啦吧啦說了一通，雖然沒有添油加醋，卻向太上長老充分表達了石聶的委屈和憤慨。
哦？”太上長老聲音不悅，轉頭冷冷望向兩人，“兩位道友已經听到了吧。謀害我精英弟子，此事怎麼樣也得有個交代吧。”
一人答道︰“此事不過是那小輩一面之詞。再說了，那群不過是太華境的小輩們，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我們這些老家伙就不用管了吧。”
石聶訕訕，剛想說，已經給過懲罰了，太上長老已經重新轉身︰“石聶，走，我們回去。”
回去？”石聶訝異。
太上長老停下腳步︰“怎麼？你在這還有事情要做？”
石聶不確定地問道︰“可是要回滕浩宗？”
那是當然，不回滕浩宗，還能回哪里？”
石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好像還沒到第一秘境關閉的時刻。還有同門沒出來呢。”
哦，這個你不用擔心。周志清，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是！”
石聶順著聲音看去，眼楮一瞪，就看見周志清正和他打招呼。
石聶欣喜地回應︰“周師叔……啊，不，周師兄，你來了。”對于周志清，他可是非常感謝的，為石聶的修煉指引了道路！
周志清笑道︰“你還是可以繼續叫我周師叔的。我已經是定靈境修為了。”
好厲害！”石聶豎起大拇指。
太上長老也趁此說道︰“石聶，你已經突破到靈虛境，無需再叫我太上長老，叫我長老即可。老夫姓言，你也稱呼我為言長老。”
是，言長老。”
他繼續說道，“周志清，如果還有人出來，你將他們帶回宗門後，就可以離開了，從此自由！”
石聶一愣，而後一驚︰“周師叔，你要離開宗門？”
周志清點點頭，言長老解釋道︰“周志清，主修的功法已經改變，繼續留在滕浩宗雖說也無妨，可終究不是最好的選擇，不如出去闖蕩一番，或許有更好的機緣。”
石聶有些不舍地和周志清揮手告別，隨著言長老經過傳送玉石，回到了岳峰宗。
言長老正在和人隔空告別，石聶等待了一會兒，就看到另外兩個宗門的長老也逐一帶著弟子從傳送玉石走出。
先是疑惑了一會兒，而後愕然︰難不成三大宗們的長老都是在等著我出來？見鬼？因為什麼？天圓地方閣的傳承？還是殺了不少他們的弟子？怎麼辦？事情好像有點大發了，可那是不可控因素啊。
就在這時，言長老摸了摸石聶的頭，好似看出石聶心中所想，寬慰道︰“不過是區區太華境的傳承罷了，不用在意。技不如人不說，還卑鄙無恥地圍攻，真是丟人，可笑。”
這話可是直直白白地說出來，另外兩大宗門的長老都听著呢，哪怕有人撐腰，石聶也是冷汗流淌。
另外兩大宗門長老也是心有不悅︰“雖說只是太華境的傳承，可小小弟子，竟敢偷學我宗門傳承，豈能置之不理？此事沒完，滕浩宗必須給個交代！”
石聶訕訕，低頭不語，背後汗水越積越多。
言長老拍著石聶肩膀︰“不用在意。那時候你也不過是太華境罷了。還只是太華境初期，修道界最低級的修為罷了。我倒要看看，到底誰能不要臉的去找一個修道界最低等級的麻煩。”
此話一出，其他二人就算再怎麼臉皮厚，也沒法對石聶進行任何責難啊。這比讓一老頭子去找一個嬰兒的麻煩還要丟人。
你在第一秘境發生的事情，從你離開第一秘境時，已然結束。”言長老帶著石聶和慕瑤飛空而起，“宗門的事，自有宗門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