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莎烤干了衣服,喝了碗稀粥,一天,就在跟這奶孫倆的閑談,和幫忙操持事務中過去了。
到了晚上,她跟巧蓮躺在榻上,肩並著肩,一起講些有的沒的。
“芭莎小姐,之前覺得你很冷傲,現在感覺,你是百樂門里最熱心腸的呢。”巧蓮說。
芭莎笑了,生活不易,總是艱辛。
兩年前因為陳家的兩句話,她被舅媽掃地出門,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覃老板。
老覃一眼就相中了她,從此告別那個蔣家表小姐的身份,在上海灘越發地唱出名氣兒來,其中的幾多心酸苦楚,又是誰能懂得來的。
表面的凌厲不過是手段,實際還是紙老虎而已。
如果可以,誰不願意做個溫柔的女子呢,呢噥軟語的,嫵媚是習慣而不是武器,有人疼,有人頂著天,多好。
偏偏她芭莎沒有這樣的命啊。
腳傷已經簡單處理過了,可到夜深人靜,還是覺得疼。
她看著巧蓮慢慢睡去,望著巧蓮那張稚氣未脫,恰似她當年的臉,兩滴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不由得,她對身邊的這個丫頭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如果可以,她不想巧蓮再走那些難路了。
在大上海,在百樂門,她多少有一點資源,讓巧蓮去個厚道的大戶人家當丫鬟,總要好過那些風流之地
想著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也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是她十三歲的那個冬天,家變過後,爸爸媽媽丫鬟婆子都死了
她從死人堆里逃出來,縮在舅舅蔣家大門口的角落里,冷得瑟瑟發抖,像只受驚的小貓。
蔣成打開門,一把就摟過了她,然後扶她進屋,給她沏了杯熱可可。
蔣成緩緩捧起她彼時那張還有點嬰兒肥的臉,拭干了她眼角的淚痕,柔聲說道︰“芳菲不怕,哥哥在這兒。”
“芳菲”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朦朧朧中,她感覺真的有人捧起她的臉,真的像是蔣成的聲音。
她惺惺然睜開雙眼,發現蔣成站在她面前,厚重的眼圈,滿臉的憔悴,像是一夜未眠。
她揉了揉眼楮,還直當是做夢,喃喃道︰“哥哥,又見到你了。你總是出現在我的夢里。”
“嗯,我是阿成,真的蔣成。”蔣成坐在床檐,沖著她溫柔地笑著。
操!芭莎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我靠 ,他還真能找。
她拔起腿來就要跑,結果左腳剛剛邁出去一步,手臂就被蔣成一把拉了回去,這一扯,就被扯進了他的懷里。
她的臉龐貼在蔣成的胸口,可以听到他砰砰砰的鮮活的心跳聲。他說︰“我回來了,這次不會再讓你跑掉了。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絲譏諷,誰他媽稀罕做你的妹妹!
這麼多年的朝夕相對,還有我這兩年的離開,居然你還能告訴我,我只是你的妹妹,你要我回家,只是因為我是你的妹妹
“蔣司令這是要干嘛,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還沒等蔣成說話,巧蓮斟過來的茶杯就“啪嗒”一聲就碎倒在地上,芭莎看到她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芭莎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覃老板他問到我”巧蓮又恢復成了那個小結巴的樣子,可憐兮兮的。
靠!芭莎恨得牙癢癢,要不是腳傷了一定狠狠跺一腳。
這養不熟的東西,虧我本來還準備給她托個好人家做事兒,怪我太單純了,居然向老覃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