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院臨床課醫生是不允許設置手機鈴聲的，在震動持續到第三輪時霽曉終于結束與患者的交談，轉出病房接听電話。附院給了一周的適應期，暫時不會給他安排手術，按想不是緊急狀況。
“霽主任，我是江旗。”
“哦，哦。”霽曉尚為猜出邢雲電話自己的目的，對方搶先一步道明身份，只能連聲應是。
“霽主任，我想問你打听一點事情，考慮到你剛剛到崗，先冒昧問一句，你現在了解到哪塊兒�T俊 br />
“有關機構設置的資料，入職前院里就已經提供給我了，前兩天把臨床設置和醫療設備的情況實地過了一遍，今天在跑病房。”腦袋夾著電話，手里往隨身帶著夾子上記著備忘信息。在戰場上練就出的一心二用，邊走邊記的本事。
“那，住院部剛接收不久的病人呢，你有了解嗎？或者，有查詢信息的權限了嗎？”
“權限院里早就給了，不過我看時間充足，比較想自己親自去問診。你想問什麼？我剛剛看完特護樓層，現在正準備往普通病房去呢。”霽曉將筆別上硬板夾，斜眼看向頭頂的指示牌，“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能幫的我一定盡力。”
“如果待會兒你遇到一位，呃……是明星的病人，麻煩幫我關注一下他的身體狀況。”
“明星？抱歉啊江旗，我回國不久，也不怎麼關注娛樂，對國內的明星都不太認識，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的名字，或者外貌特征。”
“他叫肖瑞星，年紀…看起來跟普通大學生差不多，外貌嘛，也很像個學生。對了，他的瞳色很淡，眼珠在陽光下看很像玻璃球。”
霽曉腳步一滯，視線迅速轉向手中的硬板夾，聯想他方才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的‘仔細’二字，稍作忖度，盡量不著痕跡地問道︰“他是你的親人還是朋友？需要我替你問候嗎？”
“不、不用了，就是一個認識的人，很久沒聯系，估計都不記得我了。剛才在化驗單上看到他的名字，就想確認一下是不是他。”
“哦。”霽曉思維敏捷，輕輕松松便從他略顯搪塞的說法里揣摩出幾分內容，蹙眉再掃了一眼自己記下不久的信息，想了想回應︰“這樣吧，待會兒我如果看到你說的這個病人，會留意他的病情，然後再讓邢雲轉告你。”
不管這個人與江旗是什麼關系，從邢雲那里繞一道總比就這樣貿然說出去得好。
江旗搓搓手指，猶豫再三還是唐突地請求︰“能不能麻煩你直接告訴我，等會兒我會把我的電話發給你，還有……我想請你不要向肖、肖瑞星提起我。”
霽曉察覺到江旗言語間流露的小心，再一回想早晨在電梯旁與他的會面，干脆提出邀請，“如果你中午有空的話，就跟我和邢雲一起吃午飯吧。我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訂了位子，待會兒讓邢雲帶你過去。”
“……”江旗回頭往辦公室方向看了看，對霽曉堅持捎上邢雲參與其中的做法生出些不好的預感。神情一瞬黯淡，悶聲應下︰“好，中午見。”
霽曉大概已經見過那孩子了，那幾項超標的指數如果真的不是因為過度疲勞……
“呸呸呸，不要瞎想。”江旗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附院今年新進了不少人才，也聘請了不少歸國專家，馬上又會引進一批先進的儀器，越來越好的醫療環境，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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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冬季的陽光總是溫暖得醉人，淺淺睡意迎合著米色窗簾的風動，漸漸昏沉。
倚床坐著縴瘦男子呵出個長長的哈欠，就著手里的鉛筆撓撓頭，眨巴眨巴眼寫下幾個斷斷續續句子，長長羽睫半掩著的琥珀色眼珠，映襯著攤在膝上的白紙熒光，晶瑩透亮。
隱約的腳步聲自走廊傳來，男子面上一驚，匆忙將手中的紙筆塞到枕頭下方，拉起被子掩頭躺下。
病房門在輕扣兩下之後緩緩打開，有人放輕腳步走了進來。
通常，像自己這樣的病人睡著以後，醫生進來查看完掛在床頭的每日例行檢查信息就會轉身離去。男子閉眼靜靜等著房門再次關上，嘴角一勾，坐起身來。
來人尚未離去，床前、門邊各自站著一個白大褂，還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
“呵、呵呵，醫生你還沒走呢？”男子撓撓鼻頭。
“……”霽曉的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晃晃手里的板夾，“過來記點數據。”
“可是你上午不是才來過嗎？那之後護士姐姐們就沒再查過體溫、吊點滴了啊，沒有新數據什麼的，你來記啥。”
“之前漏了一部分。”
“噢。”男子癟癟嘴，沖霽曉身後罩著口罩的大白褂努努下巴，“那他呢？”
“他來替護士姐姐給你查體溫。”霽曉假模假樣取了床頭的夾子，記錄著服藥情況。
呆在門邊的白大褂深深看了一眼霽曉，轉身取了牆櫃中的體溫計，輕甩兩下，熟練地用酒精棉消了毒，走近來一言不發地就要去抬起男子的胳膊。
“我自己來。”男子稍一側身，避開對方伸過來的手，然後又夠著抽出他手里的溫度計，皺著眉塞進自己的胳肢窩。
十五分鐘，兩個白大褂一瞬不移盯著男子，男子則用眼神將整個病房描摹了一番。
“還是有些溫燒，”霽曉甩甩體溫計，將數據記上床頭的板夾，示意男子躺下，“好好休息，不要操心身體以外的其他事情。”
站在床邊仍然未發一言的大白褂則利落地伸手扒拉出男子藏在枕頭下的紙筆，放進一邊的抽屜，半強迫地推了男子躺下，替他蓋好被子，再走到窗邊將拉到一半的窗簾徹底合上。然後，在男子說不清是驚是怒的注視下，往門口走去。
“好好睡一覺，明天見。”霽曉沖男子點點頭。
“等等。”
“還有其他事情嗎？”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男子從被子里抽出手，指向已經拉開病房門的另一個白大褂，“江旗，你蒙著臉是怕我認出來嗎？怎麼，不準備跟說點什麼嗎？又想像上次一樣悶頭逃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