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發熱、頭昏腦脹,悶沉的鼓聲在左右耳間來回震蕩……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糟糕的感受了。
“我听陸銘說你昨天淋了雨?”邢雲取了酒精、棉球過來。
“唔,有老鄉屋後面的田坎崩下來一個角,堵住了排水溝,我跟著村長他們去幫忙揮了幾鏟子,然後我那簑衣,不知道是小了,還是沒穿好。”
邢雲拉了他坐起來,動手開扒他皺皺巴巴的襯衣,扣子解到一半兒,忽然反應過來︰“你這衣服是不是昨天的?”
“……唔。”霽曉猶豫著點頭。
“我說好端端地怎麼會發燒,你這……不是帶了替換的衣服嗎,干嘛不換?”
“……”
見霽曉不答話,邢雲更是煩躁,如果連愛惜自己的身體都做不到,還妄稱什麼治病救人。
“自己脫。”越想越氣,連剩下的兩粒紐扣都再懶得親自動手。
“噢。”身體已是極度不舒服,腦子里卻還在悄摸摸感嘆,邢雲生氣嘮叨的樣子,很可愛。
“你包在哪兒呢,我去給你拿替換的衣服。”
“放在血壓儀後邊。”
“等著。”
急匆匆的腳步行至門邊又猛然停住。
昨晚,血壓儀鎖在側屋,門鑰匙在自己手里。
不想吵醒我?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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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後背、臉頰、胳膊、胸膛,替人擦洗這種事情,邢雲一定做得很少。畢竟,方才的路數怎麼看都是‘想起哪里擦哪里’。輪到擦酒精降溫的時候,又熟練起來。額頭、後頸、手心、手腕、小腿,一處不落,一絲不苟。
“不像是好情人,但一定會是好醫生。”
“嗯,什麼?”邢雲在忙碌的間隙,抬頭詢問。
“我說…早晨不該沖涼水澡的。”
邢雲方才的舉動,此時的心思,霽曉又怎會猜不到。
“問題不在涼水澡,而是你這身濕啪啪的衣服。”邢雲瞪他,把髒衣服狠狠甩上一邊的椅子,“你這家伙,也就看著聰明。”
“我看著聰明啊?”霽曉歪頭看他。
“就沖你這麼問,都能看出我有多眼瞎。”邢雲皺皺鼻頭,擦干手,取了替換的t恤給霽曉套上,推了人挪到靠牆的里側,避開暈了濕意的地方躺好,最後才將濕毛巾搭上額頭。
“邢雲……”
“嗯?”正琢磨怎麼打開老舊窗戶的人回頭。
“我手心好燙。”
“還很燙嗎?”起皺的眉頭越發擰緊,本能地探進手來感知溫度。
尤帶涼意的指尖剛剛觸及手心,便被順勢而上,整個包裹住、扣留著。
“干、干嘛?”掙脫不能,霽曉用了勁,手心也足夠灼人。
霽曉不說話,因為發燒而的眼睫,直直鎖著逆光站著的人兒。
“松、松手!”再不放開,這手心里的火就要燎到自己啦。
“……謝謝你,邢雲。”
松開的手指,劃過彼此柔軟的掌心,留戀一路蔓延。
時光不語,情愫暗生。乏味的日子,闖進了一個人。
因為你,甘與苦都鮮活起來。
“唔嗯……”邢雲撇開眼,呆站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抓了髒衣服奪門而出,走了沒兩步又折回來,故作鎮定地替霽曉掩上門,“你先休息,我過一會兒再來給你測體溫。”
“邢雲。”幾近呢喃的輕喚。
“干嘛?”急著逃走的人耐著性子等在門邊。
“不要離得太遠。”
“……知道了。”
清爽的周身,漸漸消散的燥意,安定滿足的心,虛弱的身體再次找回濃重的困意。
“……不舒服就叫我。”
沉入夢鄉前,霽曉听見門外的人說。
原來,他也會用這樣溫柔的語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