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曉抬眼掃過高速路指示牌，掐表粗略估摸了一下時間，拍拍由窗邊睡倒至自己懷里的邢雲︰“學長，”哄孩子般的軟糯語氣，“下一個服務站大概要集體下車吃午飯，快坐起來新鮮一下，免得待會兒精神不好。”
邢雲嗚嗚叨叨應了一聲，抓了霽曉的外套蹭眼楮，空調冷氣順著豁開的口子襲進來，他縮縮脖子，撐著迷蒙睡意坐正。
霽曉抬手替他拍拍帶著汗意的後背。
無意識的自然而然，讓坐在另一頭的陸銘不自覺地挑挑眉。邢雲迷糊順從的樣子，身為好友的他早已看慣，畢竟邢大爺表面看起來精明，內里糙得跟絲瓜瓤似的。霽曉學弟熟稔照料的表現，才是真的叫他意外。
這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傳聞校長之子不愛紅顏，年方二十仍未有過女友，難道他們家刑雲桃花開爛，撞了‘大運’入了法眼？
陸銘陡一激靈，抖落滿身寒意。
客車很快抵達休息站，陸銘有意無意地徘徊在邢雲身邊。倒不是想要干點啥，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親媽”心態。
霽曉早在行車途中看出邢陸兩人關系親近，因此對他的舉動並未特別留意。三個人挑了休息站門邊的簡易塑膠桌坐下，各自捧了包里的食物出來分享。活動的隨行醫生被集中安排坐在休息大廳靠里的方位，他們大多來自校附院，其中有幾位還是國內知名的專家。霽曉見邢雲視線有意無意往里飄，很是感興趣的樣子，便抬手招呼了就職于紅十字會的發小宋安過來跟他們介紹介紹。
宋安的說明介紹听到一半，邢雲走神了，非常難得地。
他忽然意識到霽曉外套上的氣味並非來自香水。
霽曉特別愛吃甜橙，伸手可及的地方都有橙子備著，久而久之，甜橙的清香便成了他的標志性氣味。
果然不該輕易下結論。
邢雲為自己之前的揣測小小愧疚，因此在霽曉就著他的手啃了一口他的曲奇餅，還差點咬到他金貴的手指時，只是作勢揮了揮拳頭。這事兒要擱在平時，他一準會非常嫌棄地將余下的曲奇丟掉，附加一計又狠又準的胳膊肘。
霽曉一邊感嘆邢雲媽媽烤得曲奇又軟又膩，一邊悠悠地繼續剝香橙。
嗯，聞聞這橙皮油的氣味兒，毫無疑問，甜。
滋滋兒的甜。
陸銘目瞪口呆。
“你們倆之前見過？”
“嗯，見過，他可是我的偶像！”霽曉沖陸銘略一點頭，然後直直望向邢雲回應道，“我入學前看見過你參加本院的醫學知識競賽，听說你還以暑期實踐為由，拒絕了附院文藝匯演安排的冠軍典型發言。”
“……這個你怎麼知道？”邢雲撇眼看他。
霽曉聳聳肩，掰了一半橙子遞給他，又跟陸銘倆分了剩下的半個，“我媽就是那個被你拒絕的人啊。”
陸銘盯著自己手里的四分之一橙子，默。
邢雲垂眼思索，還真在記憶里搜尋出了一個和霽曉眉眼神似的女士。
“拒絕的好，難得有人不按她的料想出牌，”霽曉拍拍邢雲的肩膀，安慰似地補充道︰“正好消磨消磨我媽的自以為是。”
邢雲皺皺眉，像是沒听出他話里隱含的情緒，指指自己的肩膀，“喂，不要在我的衣服上蹭你的髒手，我可沒帶多少替換衣服！”
“哈哈哈哈，不怕，我的衣服可以借給你。你這小身板，我的衣服肯定能穿。”
“四肢發達。”邢雲噓笑得肆意的霽曉。
“誒，那你這報名參加暑期實踐可是為了追尋偶像？”陸銘挑起眉頭問霽曉。
霽曉略一停頓，依樣揚起嘴角，“對啊，追尋學術偶像……邢雲學長。”
“感覺如何？”陸銘笑得意味深長。
“不食人間煙火。”
陸銘傾身跟霽曉重重握了握手，一臉的知音難得。
“……”邢雲懶得再理眼前‘戲太足’的兩個家伙，干脆撇過頭去專心詢問宋安有關隨行專家的事情了。
霽曉和陸銘相視一笑，不再逗他，轉而繼續之前聊到一半兒的籃球話題。
邢雲在听宋安說話的中途回頭看了他們倆一眼，抿了抿唇，隱隱的笑意。
還好這倆不跟自己一樣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