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峽回來，已是5日後。
葉窨一在家休整了幾天，又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分類打包裝進行李箱，規整好後，和程雪鵬提前一周去了一中報道，參加軍訓。
報道當天，何汝珊本也想跟去湊湊熱鬧，看看一中的校園環境如何，是不是真如傳聞一樣美得如花園。奈何踫巧趕上賀斯年生日，受邀去其家里吃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原因有二，其一，她不想起早床；其二，一中不在縣內，一來一回麻煩不說，還可能誤了飯點。畢竟好友生日，她總不能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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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樂水中學開學，何汝珊約上林萌和吳桐一起去了小東門，挑選些文具用品。
到達常去的晨光文具店門口時，林萌和吳桐已經等在那了。
“怎麼不先進去？外面這麼熱。”何汝珊問。
吳桐扯過何汝珊就往里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開學時這文具店就爆滿。我怕我和林萌先進去了，你一會兒找不到我們呢？”
何汝珊一笑，懶洋洋地道︰“你們總是這麼為我著想，我多不好意思！”
吳桐“嘁”了一聲，白了她一眼︰“你少來了，你哪里會不好意思！要我說，就你那臉皮厚度都可以繞地球一圈了。”
林萌笑著打趣道︰“珊珊又不是香飄飄奶茶。”
此話一出，三人笑作一團，這個廣告梗怕是可以用上好久都不會過時了。
挑選筆記本的式樣時，吳桐似突然想起什麼，皺著眉抱怨道︰“我今天早上是被防空警報吵醒的，響了好久好久，我還以為出啥事了。結果一起來，什麼事兒也沒有，真的是——擾人清夢啊！”
何汝珊聞言淡淡掃了她一眼，正在翻本子扉頁的手一頓，冷冷地說︰“你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
吳桐一怔︰“什麼日子？”何汝珊側回頭沒說話，林萌扁著嘴作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無奈狀，兩人低頭繼續翻找著本子，似乎都懶得理她。吳桐眉頭一皺，越發疑惑，抓耳撓腮也想不出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可待她不經意地一低頭，目光余光突然瞟到自己腕上手表的日期︰八月29號。
啊！八月29號！
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她爺爺跟她提過好多次的，就連歷史老師也在課堂上講過數次，71年前的八月29日，日機出動56架次，對他們a縣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轟炸，當時傷3000余人，死2000余人，民房、店鋪和坊館也被炸毀，整個縣城幾乎淪為廢墟。
直到2007年，縣政協委員提案，要求將每年的八月29日定為a縣防空演練紀念日，自此每年的這一天里，防空警報都會試鳴，提醒廣大市民銘記歷史，緬懷先烈，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吳桐忽而嘆了口氣，郁郁地說︰“你們說，如果沒有71年前這樁事，咱們a縣是不是會發展得更好？”
“你這不是廢話。”何汝珊搶過她手里挑好的一個筆記本，唇角一勾︰“這個歸我了！”
“喂，憑什麼！這個我挑了好久的，你還我！”吳桐想撲過去搶，可迎面又過來幾人，使這一條不甚寬敞的過道變得更加狹窄起來，側著身子都難以過人。
“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都敢忘，虧你還是a縣人！搶你一個筆記本算輕的咯！哦？林萌？”何汝珊眨了眨眼求認同，林萌笑著點頭稱是，兩人相攜著又繞去了中性筆區。
吳桐被堵在這邊的角落出不來，叫嚷著發出抗議︰“我後面不是想起來了嗎！哇，不帶這樣的！你們就是仗著對縣史了解的多，都來欺負我！”
擠在她周圍的一些學生听到她的嚎聲，紛紛轉頭看她，吳桐被這麼多雙眼楮一盯，瞬間噤聲，太丟臉了！
不過僅僅只靜了3秒鐘，她就又按捺不住了，對眾人故作可憐道︰“各位小美女們，能不能留個空讓我出去，我再不回家我奶奶要打我了……”話落還裝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楮，一副要哭出來的姿態。
其他人見她這可憐樣兒，立馬錯散開貼著兩邊貨架站好，給她讓道。吳桐連連致謝，一溜煙兒地跑出去尋何汝珊和林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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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9月1日正式開學這一天，何汝珊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清晨5點多鐘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倒不是她突然改了性子變勤快了，而是因為腿突然抽筋再加上左眼皮又一直跳個不停，不得已而起之。
夏日晝長夜短，天色在5點剛過時就已大亮，不似冬日還要將路燈開至日光微明。
何汝珊一路從大院出來，正對著院門口的公園空地上有一群中老年人在打太極，均是身著一套白衫，人手各持一把單劍，隨著音響里發出的指令徐徐變換著動作，剛柔並濟，術法分明。
中途，何汝珊又繞去了鼓樓街的一品豆花鋪子買了幾份豆花，出鼓樓街時，眼風掃到路邊的一個路牌，捏了急剎穩穩停在路牌旁，偏過腦袋抬起來看了它一眼，方方正正的一塊鐵牌，墨綠底加白字，上書“鼓樓街”三個大字。路牌已有些年歲，風吹日曬又雨淋的，生了斑斑銹跡，不過和這同樣有些年歲的老街倒是十分相配。
何汝珊想到三天前自己還吐槽吳桐第一時間沒想起來每年的八月29日是防空演練日，不禁低頭一笑，可這笑意有些諷刺，也未到達眼底。
吳桐起碼是記得這段歷史的，而如今，不記得的，甚至壓根兒沒听說過的，可是大有人在。她何汝珊也不是什麼盛有滿腔愛國情懷的憤青，但有一點她爺爺教導過她，人不能忘記歷史，畢竟，只有以史為鏡，才能知新替，才能不雜當下，不畏將來。
——
何汝珊到了教室，將豆花分了出去。見時間還早，便開始清理抽屜，一整個暑假沒來，抽屜蓋雖在外面擋著，還是免不了一些灰塵從桌面間的細縫中落進內里，以及一股撲鼻而來的塵氣。
“何汝珊，听說你前段時間去三峽玩了？”揚劍橋問道。
何汝珊點點頭，將抽屜里的一大摞書堆在自己腿上，另將一摞書拿出來︰“擱你桌上一會兒。”
揚劍橋幫她扶了扶書，又問道︰“三峽好玩不？你都看了哪些地方？”
何汝珊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笑了笑︰“你想去？”
揚劍橋立即點頭。
“那就自己去看看好不好玩。”何汝珊道，收回目光，繼續整理。
揚劍橋一噎，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你可真是沒勁，不懂得與朋友分享游歷。”
何汝珊只當沒听見，專心手里的事兒。揚劍橋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惱，又同前排的吳桐和陶智講起話來。
老黃沒來查早自習，大家講話也就沒了顧忌，教室里幾乎就沒幾個真正在看書的，吵鬧得厲害。
何汝珊清空抽屜後，將墊底的報紙抽出來揉成團，同樣置于揚劍橋桌上，拿出新帶的報紙鋪好，這才將書一本一本拿著抖了抖灰，照原樣兒擺放整齊。多余的空又用來放了昨天新領的課本。
弄好這些，早自習已上了一大半。
揚劍橋瞟了一眼她的課桌，嗤道︰“你倒是會整理東西！”
何汝珊聞言，眉間一派得意，伸手拍了拍陶智的肩︰“陶智，你那是不是有垃圾袋？幫我扔一下。”
陶智回過身，眉毛一挑，不樂意道︰“你自己下課了拿去扔不行啊？”
“你那有垃圾袋，我干嘛留在下課丟？佔地方。”何汝珊道。
“你就是懶。”陶智萬分嫌棄，手里卻還是接過了她手里的幾團廢報紙。他那確實經常備著垃圾袋。
何汝珊輕笑了笑，倒是沒反駁。
一下課，周圍幾人因為都吃了她的豆花，省了跑食堂的功夫，干脆圍在一起講話。
畢竟剛開學，憋悶了整整兩個月，各自細數著自己在暑假做了哪些事兒。不過都是大同小異，無非就是去哪旅了游，去哪補了課，去哪學了什麼琴棋書畫，再就是一天到晚宅在家里看電視玩電腦以及做暑假作業。
學生們的憾事總是如此，上學時心心念念著快些放假，放假了又念念叨叨著快些上學。
矛盾至極！
“誒，我听吳桐說，你暑假有一次在公園，把黃瑋德罵了？”揚劍橋撞了下何汝珊的手臂，將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何汝珊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看了眼吳桐，眸子動了動，心想吳桐真是什麼事兒也憋不住。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還需藏著掖著的事兒，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認︰“對，罵了。”
梁勇棋一听這話，來了興趣︰“你真把他罵了？怎麼罵的？來來來，講講，講講，講講！”
“我懶得講，誰傳出去的誰就再講一遍。”何汝珊似笑非笑地望著吳桐，其他人也跟著望過去。
吳桐臉色一垮︰“真講啊？”
“你都已經講了一遍了，還怕第二遍講不好？”何汝珊道。
吳桐細細看了下她的表情，見她看似真的不介意，便將半月前在松韻亭與黃瑋德的爭執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連當時何汝珊與黃瑋德說了哪些話，語氣如何拿捏的，她都復述得相差無二。真真是繪聲繪色。
何汝珊真心覺得，吳桐若放在古代，當個說書先生想必是拿得起的，定能賺它個缽滿盆盈。
林萌是當事人，听吳桐復述只覺好笑。揚劍橋已听過一遍，再听一遍仍覺過癮，梁勇棋更是拍桌叫絕，興奮勁更足了︰“威武啊，何汝珊！”
張宇翔也在一旁鼓掌︰“我早就看不慣黃瑋德了，虛偽得很！罵的好！”
何汝珊撫了撫額，有些無奈︰“我又不是故意針對他才罵他的，實在是他太氣人了。你們幾個知道就行了，也別再跟班里其他人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兒。”
梁勇棋點點頭，豪氣萬丈地拍了拍胸口，發出悶悶地響聲︰“你放心，保證不說！我只偷著樂！”
張宇翔也學著梁勇棋拍胸口︰“我也偷著樂！”
“……”
何汝珊滿頭黑線，揮了揮手，讓揚劍橋讓道，起身出了教室。
趴在欄桿上望著樓下的操場，又偏過頭看了看教二，盯著某一處出了神。
不知道葉窨一現在在做什麼？軍訓完了沒？有沒有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