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那笑什麼？”吳桐推了何汝珊一把︰“你不會是被黃瑋德氣傻了吧！”
林萌一笑︰“恐怕不是哦！她大概是想到了別的什麼事哦！”
何汝珊聞言，拿眼楮瞅了她幾眼，瞅到她眼里的促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翹了翹嘴角。
吳桐一見有貓膩，興奮地捉住她的手︰“說！你剛想哪兒去了！”
“哎呀，沒什麼！”何汝珊抽出手，對賀斯年道︰“來，我們試一遍曲子。”
賀斯年低笑著應好，還十分配合地先拉起了前奏，何汝珊立馬拉弓跟上，一拉一推，一抹一捻，把位和指法的變換間，溫柔委婉的曲調緩緩而出，仿佛微風中靜靜流淌于石上的山泉溪澗，清泠透亮而又蜿蜒回環，纏綿悱惻，清新流暢，以情動人。
賀斯年分神去看何汝珊，看她全身心投入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她還是那個何汝珊，那個但凡做事要麼就干脆不做，做就一定做到最好的何汝珊。
而自己，卻已不再是他人所熟悉的賀斯年了。
——
三日後，何爸爸和陶蘭芝帶著何汝珊一同出門，去往火車站和葉窨一一家匯合，共赴宜昌。
臨出門前，何奶奶拉著何汝珊囑咐再囑咐，交代再交代，讓她隨時隨地跟緊大人不要落單，另外，在船上時一定不能到處亂跑，以免失足落水。
何奶奶本是愛孫心切才一再嘮叨，可嘮叨畢竟是嘮叨，何汝珊也畢竟是小孩子，耐心不足，被念叨煩了，猴躥一樣地從何奶奶手中脫了身，快步跑下樓去，引得何奶奶在身後跟著趕了幾步，佯怒大罵︰“這個小沒良心的！”
“媽，您放心，有我們呢，出不了錯！”陶蘭芝寬慰地撫了撫何奶奶的背，給她順了會兒氣這才笑道︰“我們不在家的這幾天，您自己在家也要注意安全，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行行行，知道了，你們快去吧，別誤了車！”
“好 ！那我們走了！”
——
火車上，何汝珊同葉蓴一坐在一起，葉窨一同葉母坐在她們對面。
剛開始，葉蓴一興奮無比，挽著何汝珊侃東侃西，嘰哩哇啦說了一堆，多是一些學校里的趣聞軼事。起先何汝珊還認真听著，適當給一些熱烈的回應，可她後來發現葉蓴一的講述方式太過�@氯 櫻 ヴ壞街氐悴凰擔 菇 究梢雜眉父齠嘆渚湍芙餐甑氖略傯砩細髦中奘未省 鍥 實齲 渥雍缶屯狹艘惶醭アイ奈舶停 輩皇被夠岫掀 艚幼旁僦匭陸慘槐椋 萌酥敝迕肌 br />
這整個就是一小祥林嫂哇！
用語文課本里新學的詞來評價，兩個字，聒噪！
“噓！”葉母沖葉蓴一比了個噓聲手勢，葉蓴一不解，上下左右晃悠腦袋，摸不清不讓說話的原由。
葉窨一看她這傻乎乎的樣子，直接俯身向前，伸手摁住她的腦袋，輕聲道︰“何汝珊睡著了，你安靜一會兒！”
葉蓴一眼珠動了動，眼楮朝身側一看，何汝珊不知道在她話講到哪里時倚著車窗睡著了，眉頭還微微皺著，似乎有些不安。
陶蘭芝就坐在與他們隔著條過道的座位上，听到他們這邊突然沒聲了，偏過身子一看，和何爸爸皆是一笑。
這孩子又睡著了！
怕車上冷氣足將何汝珊給凍感冒了，陶蘭芝將手里提前備好的薄外套遞給葉蓴一，溫聲道︰“蓴一，幫阿姨把外套給姐姐披上。”
“好……”
“我來吧！”怕葉蓴一笨手笨腳地把何汝珊踫醒了，葉窨一先一步接過外套，弓起身子微靠近何汝珊座位那一側，將外套輕輕蓋在她身前，怕捂的不嚴實一會兒會滑落，手指還落在肩頸處捻了捻。
陶蘭芝看在眼里，輕笑道︰“你們家窨一真會照顧人！”
“我像窨一這般大時，還只會在田里摸魚捉蝦呢！”何爸爸插話道，惹來眾人一笑。
葉母也是頭一次看見自家兒子這般行徑，心里有些驚訝，面上卻不露，笑著應下這番夸獎。
“對了，我之前听珊珊說，窨一不去師大附中念書就待在咱們這邊的一中啦？”何爸爸問道。
葉遠和葉母相互看了一眼，點頭稱是。
“考上了為什麼不去？這麼好的機會。我看窨一又這麼聰明，在那里上升空間應該會更大，到時候考清華北大的幾率也更大。”陶蘭芝看著葉窨一說。
葉母道︰“是啊，我們最開始也這樣想。為了這事，他們樂水中學的校長和班主任前後不知道給我和葉遠打了多少電話來做葉窨一和我們這當家長的思想工作。”頓了頓，她看著葉窨一帶笑的眼楮，拍了他一記︰“這小子說他高中不想跑遠，想離我和葉遠近一點，以後大學讀完工作了就見得少了。”
“喲，還這麼孝順啊！”何爸爸給葉窨一豎了個大拇指。
葉遠笑著搖搖頭，沉聲道︰“他自己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有自己的主見了。反正日後為選擇買單的也是他自己，我和小婉也尊重他。”
——
快到宜昌站時，何汝珊醒了。
她睜著雙霧蒙蒙的眼楮瞅了瞅四周，窗外光線有些刺眼，她復又閉上。
“唰——”
窗簾被扯上，眼皮上的光度頓時暗了下去。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去看對座的葉窨一，模樣有些俏皮。
“醒了？”葉窨一吐出無聲的兩個字，何汝珊竟然看懂了，眨眨眼點了點下巴。
葉蓴一正掰手指玩，余光瞟見桌上何汝珊的影子動了動，立馬扭頭去看，見她睜著眼，歡呼著抱住她︰“哇！汝珊姐你終于醒了！”
何汝珊有些僵硬，呆呆地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啊，你睡著了他們都不讓我說話，我都快無聊死了。”葉蓴一的語氣十分哀怨。
“我跟你講，我那會兒說的我們班的地中海老師，你真是不知道，他的發型啊……”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前方到達宜昌站，請要下車的旅客做好下車準備。”
何汝珊心里一樂，不得不感嘆這廣播響的真是及時，簡直救人于水火啊！
“蓴一，我們一會兒再講啊！現在要準備下車了！”何汝珊拍了怕她的背，示意她松開。
被葉蓴一這麼一鬧，她不太清醒的大腦瞬間活了過來。
——
一路出火車站，吃午飯，轉車，坐游輪。等到他們將行李放置在導游安排給他們的客房里，外面已是黃昏。
從踏上游游輪的那一刻開始，何汝珊也興奮了起來，比葉蓴一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個小姑娘手挽著手，跳著，跑著，從客艙里一路奔到了甲板上。
葉窨一跟在她們身後，未讓她們脫離自己的視線之外，以便看護她們。
船剛駛出，周邊除了眾多靠岸而泊的游輪和貨船，再就是一些陳舊的居民房，別無其他。
天色漸漸暗下來，將昏黃混濁的江水慢慢遮了顏色。距離導游所說的首道閘門還遠，葉窨一帶著兩人折回了房間，稍作休息。
經過數小時航行，已是深夜時分。
夢中听到有人在敲門，接著是門被打開的吱嘎聲，伴著人的交流話語聲。
下一秒——
“珊珊，蓴一，快起來！咱們要過第一道閘門了！要不要去看？”陶蘭芝伸手去拍兩個女孩。
何汝珊半睜著眼瞧了瞧陶蘭芝，抱著被子翻了個身︰“不去。”葉蓴一也如她一樣，睡著不動。
“算了，讓她們睡吧，這途中要過的閘門多著呢，不差這一個。”葉母笑了笑，拉過陶蘭芝鎖上門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何汝珊叫上葉窨一一起去游輪的頂層甲板吹風。本來也準備叫上葉蓴一一道，奈何這姑娘睡功了得，任憑她怎麼推啊，逗啊，都弄不醒，只能就此作罷。
游輪從昨夜就一路向西，駛入了七百里三峽的美麗畫廊。清晨的風有些大，將短袖吹得鼓鼓囊囊的，像充了氣的氣球，不過沒有氣球圓潤。
兩岸山峰重巒疊嶂，連綿不絕。山上霧靄重重，像以白紗遮面的婀娜女郎，神秘有之，仙氣有之，朦朧有之，綺麗旖旎，讓人心生無限遐想。然而舟移景動，變化萬千，又不免讓人收了那份遐想的心，一眼不錯地賞起景來。
“冷不冷？”葉窨一道，清越的聲音被江風吹散，飄浮在這片青山遠黛中，顯得別有韻味。
何汝珊歪過頭去看他，突然發現自己自認識他以來，還未認認真真地看過他的五官，雖一直覺得他外貌清俊，氣質優雅，但卻不曾料到，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他的五官，一一拆分來看，也是十分精致。
他的臉型瘦長，額頭飽滿，鼻梁挺拔，眼眸如墨，眉型並非男生當中常見的劍眉，反而生得一對一字眉，將臉部寬度在視覺上稍顯加強，流露出一絲成年男人的硬朗感覺來。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側頭來看她，對上她專注的目光，自喉間發出一聲輕笑︰“怎麼不說話？”
他這一笑，微抿的薄唇揚起一個不深不淺的弧度，將略微深刻的面部輪廓柔化開一角。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似有流光在浮動，竟是難得一見的溫柔色。
何汝珊在這一刻，清晰地听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頻率加快，她突感耳朵尖和兩頰有些發熱，偏過頭捂著左胸口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不冷？”葉窨一繼續笑道。
何汝珊有些受不住此景此情此人，快速起身，連眼楮都不敢往他身上看一眼，丟下一句“我冷我回房間了”扭頭就跑。
沒辦法，在這事上她逐漸開始理解吳桐了，她承認，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她也慫……
－－－－－－題外話－－－－－－
春風十里不如你，三峽連綿七百里，依舊是，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