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蒼靄這邊開始搜查的時候,冷宮里也來了人。
安德福帶著一眾太監,下巴抬的高高的就來了。
“你,去敲門!”安德福一甩拂塵,隨意指了一名小太監去敲門。那小太監趕緊應了,上前去敲門。
“吱呀~”年久失修的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門只開了一條縫兒。
“你……哎呀!”那小太監原本是想狗仗人勢的也耀武揚威一把,沖著打開的門就想嚷嚷,誰知竟看見了一張鬼魅一般的臉,當下就嚇的大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呵呵……”低沉的笑聲響起,梅姑姑慢慢的從門里擠出來,那門依舊只開了一條小縫兒,“怎麼著啊?福公公,這麼一大清早的就來冷宮,有何貴干啊?”梅姑姑話說的頗為難听。
“大膽!你怎麼跟福公公說說話呢!”那倒地的小太監爬了起來,想來是想找回點面子的,用手指著梅姑姑大叫。
“……”梅姑姑剜了一眼,那小太監即刻嚇的閉嘴了,瑟縮回了安德福的背後。被安德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
“福公公不會是特意一大早的來找晦氣的吧?”梅姑姑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袖,“咱這兒冷宮里陰氣重,福公公又帶著一群沒根兒的人,這要是被沖撞著了,算誰的啊?”
“你!”安德福氣的直抖,卻又不敢拿梅姑姑怎樣,“好生說話!咱家可不是來同你吵嘴的!”
“是嗎?”梅姑姑絲毫不把安德福的怒氣放在眼里,“那不知福公公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正事兒啊?”
“哼!”安德福一甩拂塵,示意身邊的小太監上。他被梅姑姑那話氣的心口疼,得緩緩,緩緩。
“今天清早有刺客入了宮,意圖行刺,有人瞧著往這邊兒來了。皇上特命我等過來搜查一番,免得刺客沖撞了女巫大人。”那小太監見識了上一個小太監的蔄儇g 畢亂膊桓以齏危 灰晃逡皇 乃盜恕 br />
“刺客?哼!哪里來的刺客?”小安子從門縫里蹦出來陰陽怪氣的道,“今兒早晨那鎮國鈴響了吧?鎮國鈴響了,這辰國就要亡了吧?”
“大膽!”安德福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用拂塵指著小安子吼道,“皇上好好的在龍椅上坐著,百姓安居樂業,辰國在皇上的治理下一片繁榮昌盛。你這大逆不道的,竟敢亂說話!不過是區區驚鳥鈴被幾個畜生撞響了而已!”
“驚鳥鈴?”梅姑姑笑道,“你們就是這樣哄騙眾人的?銅鈴響,天下亂。你們騙得了誰呢?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你……”安德福心里恨,卻著實不敢拿眼前的兩人如何,只能吃癟。又想著喬松給自己的任務,便一甩拂塵,重新站直了腰桿,“別的先不提,這刺客進了宮,又往這邊兒跑了。皇上擔心女巫的安全特命咱家來看看,梅姑姑不會抗旨不尊吧?”
“哦?那不知福公公打算怎麼個搜查法啊?”小安子轉悠門縫前,阻擋了往里探去的視線,“這冷宮底可是由白骨砌成的,那些個不要命的一個個的往里沖,沒個頭的。不過也不全是壞事兒的。福公公待會兒進去可要好好欣賞一下,咱這冷宮里的花兒開的可艷了,見天兒的有人血養著,比那御花園里的可美多了。只是一點不好,人死的多了,陰氣兒就重了。這夜里清晨的,總能听到看到些什麼,待會兒進去了,福公公可千萬擔待著些啊!”小安子一邊說一邊向安德福靠近,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靠在安德福耳邊說的。
“……”安德福嚇得直冒冷汗,後頸上冒著白毛毛的細汗,偏小安子又對著他脖子吹了口氣,登時嚇得他一蹦遠離了小安子,外強中干的指著小安子道,“你……你別亂說!怪力亂神!哪有這些個東西!當心我稟明皇上治你個蠱惑人心的罪!”
“那你去啊!”小安子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在稟明皇上之前,你是不是還得進去搜查一番啊?沒準兒,還能遇到熟人呢?”
“……”古人總是迷信的,對于鬼神之說向來都是深信不疑的。安德福自然也听了主子的命令派人去過冷宮,無一生還。都做了花肥了,現在听小安子這麼說,只覺得兩股戰戰,卻還只能硬著頭皮上。
“梅姑姑”一個容顏嬌俏的宮女從冷宮里出來了,對著安德福一福身。又轉身在梅姑姑耳旁耳語了幾句,梅姑姑眉頭一皺,又舒展開來。
“福公公,天兒也不早了,夏日太陽毒辣的很,過一會兒便要熱起來了,咱們趕緊的吧?”梅姑姑讓開身子,那宮女打開門,一股陰氣兒撲面而來,硬生生的讓站在前頭的安德福抖了一抖。
“你……”安德福正想問,剛才百般刁難,這會兒怎麼又如此好說話了?
“走吧!”小安子不耐煩的道,“爺還要補覺呢!”說著便推了安德福一把,把安德福推了一個趔趄。安德福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沒有摔倒,回頭就瞪小安子,可對上小安子雙眼,又慫的低下了頭。他不敢跟小安子對著干的,冷宮里的都是些亡命之徒,都是些瘋子,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慶雲帝又一直養著她們,明知暗地里有不少手腳,也沒有阻止過。但明面上還是護著她們的,並不曾有動她們的意思。安德福心里恨的很,但摸不準慶雲帝的心思,也不敢輕舉妄動。暗地里不知派過多少人,都死在了小安子手里。明面上沒法動,暗地里又殺不死,還白白的折了不少人進去。即便是恨得牙癢癢,也只能自個撓撓忍了。
不論安德福心里如何波濤洶涌,小安子可不管,又將人推著往里走。一旁跟著的一群小太監見安德福往里去了,也跟著蠕動著。被小安子一眼瞪了,都待在原地不敢動了。
“福公公進去就行了,你們一群奴才還沒有面見女巫的資格,為免沖撞了女巫,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梅姑姑對著那群想動又不敢動的太監道。
“他們……”安德福剛開口就被小安子打斷了。
“福公公莫不是不敢同我們進去?”小安子笑道,“放心吧,這麼多人瞧著呢!我們也不會怎樣的,殺你一個人容易,要想一次性殺掉那麼多人還不被發現就不容易了。我們,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福公公知道這是**裸的威脅,可他沒法兒不去。國師喬松特地叮囑了的,一定要確定柳清漪在冷宮里。
“請吧,福公公!”小安子一把將人推了進去,甩上了門。徒留了一眾小太監站在緊閉的門外,面面相覷。
安德福被小安子一路推搡著進了里面,路上有些什麼都沒能細看,只覺著一路繁花,奼紫嫣紅的煞是好看。
“梅姑姑”一名宮女低著頭向梅姑姑行禮,她站在緊閉的門前。行完禮抬頭,安德福看到一張與自己身邊人一模一樣的臉,立刻反應過來,這就是冷宮里的雙生女了。
如今梅姑姑,小安子,還有雙生子都在這兒了。柳翰玟已經過繼給了蓮妃,不算這冷宮里的人了。如今人也算齊了,只有柳清漪一個沒露面了。這緊閉的門里,應該就是柳清漪了吧!
“艾雪,女巫大人可起來了?”梅姑姑問守在門前的宮女。
“已經起來了,奴婢已為女巫大人梳洗過了。”艾雪答道,“女巫大人與平日里一樣,在屋里坐著呢!”
“那就好”梅姑姑轉身對安德福道,“福公公,女巫大人就在屋里,奴婢們就不跟著進去了。”說著就福身,艾雪打開了門,幾人竟是真的要推下去了。
“站住!”安德福沒按奈住,大喊一聲,成功的讓幾人停下腳步。
“還有什麼事嗎?福公公。”梅姑姑停下,一臉詫異的問,那樣子瞧著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你們不許走!”安德福心里生氣,卻拿幾人沒法子,他們擺明了故意的,“女巫大人千金貴體,咱倆不過是一介奴才,一個人進去怕沖撞了,還是梅姑姑同我一起吧!”
“好吧,既然福公公開口了,奴婢便跟著走一遭吧!”梅姑姑說著就過來,率先進去了。
安德福見有人打了頭陣,也跟著進去了。
外面還挺亮堂的,進了里面便是黑了下來,窗戶里隱隱有光透進來,隱隱娑娑的,竟像是黑夜里一般。
“福公公見諒,女巫大人不愛太亮了,特命人將窗戶都封上了,是以這屋里總是漆黑一片的。”梅姑姑在一旁解釋道,“福公公可看得見?要不奴婢去點一盞燈吧?就在旁邊。”
“好……你去吧!”安德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布著雞皮疙瘩。冷宮里本就比外面冷了,誰曾想,這屋子里竟還要冷一些,都不像是夏日了。自古女巫就邪門兒,這柳清漪自小就是痴兒,又長年在冷宮里,更是詭異了。安德福想著冷宮底下的累累白骨,心里一陣陣的發毛。這會兒听梅姑姑說要點燈,趕緊讓她去了。
“那福公公稍等一下。”梅姑姑說著就走了,腳步和裙擺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里無限放大。不一會兒就听不見了。
安德福繼續往前走,繞過層層掛著的白紗,隱約瞧見一個薄薄的身影坐在梳妝台前。
“奴才安德福,參見女巫大人。”安德福行了個禮,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奴才受皇上的命令,特來探望女巫。”依然沒有回答。
安德福見著了人,就繼續往前走。撩開層層白紗,單薄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安德福瞧著只有一兩層白紗之時,就發覺里面坐著的人抬起手在往臉上伸,看不清在干嘛,只覺著手在臉上靠近嘴的地方動著,半天沒有下來。安德福也摸不準柳清漪在干嘛,但想到喬松的吩咐,又瞧了瞧四周陰森一片,橫了橫心,快走兩步進了白紗簾里,一直模糊不清的人就完全的展現在眼前。
柳清漪只穿著貼身的白色長裙,身子更顯得單薄。上次芒夏祭時,她穿著繁復的女巫服看起來就十分瘦弱,這會兒穿著貼身的衣裳,看起來更加瘦弱不堪,似乎伸手就能把她捏碎一般。一頭黑色的長發頗為凌亂的披散著,把臉擋了個嚴實,手還在臉上動著。
“奴才安德福,參見女巫大人。”安德福嘴上請安,身子卻沒有配合的動作,反而慢慢湊近,想看清楚柳清漪。
大概是安德福的聲音刺激了柳清漪,她有了反應。慢慢的轉過了頭,安德福瞪大了眼楮,死死的盯著柳清漪。他是見過柳清漪的,雖然芒夏祭時戴著面具,但大抵的輪廓不會改變太多的,他在宮里半輩子,認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他的任務就是要確認這冷宮里的就是柳清漪,而非他人。其實喬松下令的時候他是不屑一顧的,作為宮里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這柳清漪生下來就是個痴兒,十幾年都沒好,如今在冷宮里卻吃少喝,縫著芒夏祭好容易出來一趟,還總遇著要命的事兒。就這樣的環境,她還能突然好了不成?心里雖覺著這喬松是多此一舉了,但國師的面子還是不能不給的,只能應了過來走一趟。正好也仔細的瞧瞧這柳清漪的模樣,要知道,當初她的母妃鐘玲玉生的可是國色天香的,想來她的樣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安德福放大的眼眸里慢慢的映出柳清漪的臉,凌亂的頭發,空洞無神的雙眼下是兩抹青黑色,蒼白的皮膚上滿是紅色,鮮艷的血色。細瘦的手指上全是紅色,還在嘴唇上放著。嘴唇也看不出原樣了,只有一片紅色。
“啊!”安德福嚇的大叫一聲,退了幾步就腳步不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腦中一瞬間涌上來各種冷宮的傳聞︰冷宮底下的累累白骨,那些鮮艷花朵下的人血花肥,冷宮里缺吃少喝的幾人卻還是活了下來,她們吃的什麼?是源源不斷送入冷宮里的人肉嗎……
“福公公怎麼了?”梅姑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安德福坐在地上顫抖著往後退,踫到了一雙腿,又听到梅姑姑的聲音,這是梅姑姑拿燈回來了。安德福轉身正欲同梅姑姑說什麼,入目的卻是瑩瑩綠光里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
“啊!”安德福嚇得掉頭就爬,腿卻被人拉住了,用力掙了幾次都沒掙脫,只好大叫“啊!放開我!放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們的!你們別找我,別找我!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安德福被人拉住腿爬不動了,就蜷成一團抱著頭原地慘叫,嘴里一直念叨著冤有頭債有主。
“……”梅姑姑與坐著的柳清漪對視一眼,心里冷笑了幾聲,才收拾好表情伏下身對安德福道,“福公公,是我,梅姑姑,怎麼了!”
“……不要找我,冤有頭債有主……”安德福還在念叨著,梅姑姑怕把人給嚇壞了耽誤計劃,便強硬的將安德福抱著頭的手給拉開,對著他大吼,“福公公!你怎麼了!”
“……”安德福被梅姑姑這幾聲吼的懵了,耳朵里嗡嗡作響,半晌回不過神來,但好歹不像先前那麼怕了。
“福公公,可好些了?”梅姑姑瞧著安德福眼神漸漸清明了,才放開他的手,低聲問。
“啊?”安德福茫然的看向四方,哪里有什麼青面獠牙的鬼怪,不過是梅姑姑拿著一盞綠色的燈罷了。
“哎喲喂!公主,你怎麼又往臉上涂胭脂!”梅姑姑瞧著安德福回過神來了,趕緊大叫著往柳清漪那里奔去。
安德福听見了梅姑姑的聲音,順著她的動作望去,借著梅姑姑拿來的那盞綠色的燈,才發覺柳清漪臉上哪時什麼血,只不過是紅色的胭脂罷了。方才光線不夠,看起來才像血。這會兒有了光,才發覺是紫紅色的胭脂罷了!
“讓福公公見笑了!”梅姑姑著急忙慌的擰了一旁的濕帕子給柳清漪清理臉上的胭脂,又帶著歉意笑著對安德福道,“女巫大人有些調皮,一會兒不見人守著便要鬧出些動靜來。還請福公公見諒。”
“無妨,無妨。”安德福哂笑著站起來,拍拍弄皺的衣擺。
“福公公若是不介意,可否出去等等?”梅姑姑手里忙著,顧不上他的樣子。
“咱倆已確認過了,女巫大人無事,便告辭了。”安德福失了面子,原以為梅姑姑會趁機嘲笑一番。可瞧著梅姑姑那緊張柳清漪的勁兒,想來也是沒時間顧不得上自己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況且這柳清漪也看了,依舊是痴傻模樣,柔弱成這個樣子,怕是多走幾步就能被風吹倒了。這鎮國鈴響必定和她沒有關系的,喬松果真是杞人憂天了。安德福心里一番計較之後,就想著走了。
“啊?”梅姑姑愣了一下,那樣子瞧著似乎是挺驚訝安德福怎麼就走了,繼而反應過來,“那奴婢就不送了。”說著福了福身,依舊忙柳清漪去了。
安德福樂的一個人走了,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呆呆的坐著的柳清漪還是一幅痴傻的樣子。就這樣的人,也值得喬松懷疑,還讓自己親自跑一趟?莫不是這喬松這段時間被天災的事兒給忙傻了?竟還讓自己丟了這麼大的面子在這兒!好在沒人知道!
安德福越想越氣氛,憤憤不平的走了出來,對一旁的小安子和雙生子理都不理,只對那一群小太監道︰“咱倆已經查看過了,女巫大人無礙,走,隨咱家回去復命!”說著一甩拂塵就走了。
“福公公慢走,有空常來啊!”小安子笑著在後面揮手。
安德福心里憤恨,走的更快了。生怕梅姑姑出來了把自己的蔄駃C黨隼戳耍 眯“滄右歡儷靶Α br />
------題外話------
感覺自己詐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