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波,沒事吧。”
貓屋敷和克羅艾擠在自己的身旁焦急問道。
“沒事。”
然而穗波口中傳來的聲音,極度的沙啞。
陣陣的倦怠從體內傳來,意識宛如暴風雨中飄搖的風箏一般,隨時會斷線。
“目標,確保了嗎?”
在被同伴攙扶起身的同時,穗波問道。
“嗯,在那邊。”
克羅艾所指的方向,白之魔法師正站在那邊看向倒地不起的薩蒂亞吉特。
“廢了很大的力氣吧。”
穗波對著同伴詢問道。
然而這句話卻讓同伴的兩人都臉上掛起了苦笑的表情。
辛苦嗎?
並不。
原本定下的作戰計劃就是由穗波去對付飛升之後的地仙,而貓屋敷和克羅艾在打過障眼法之後直接前往螺旋之蛇的秘密據點進行鎮壓。
相對于穗波所面對的仙人,貓屋敷和克羅艾兩人需要對抗的只有一名殘廢的馮和一個只剩下一顆頭的自動煉金人偶。
唯一需要戒備的,虛弱的白之魔法師,也在以兩人的安危為交涉之後選擇服從了己方的安排。
這一次的據點鎮壓可謂是極其順利,螺旋之蛇的各位連工房的守護結界都沒來得及啟動,自然是毫不費力的。
然而,穗波所分擔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面對仙人時,盡管克羅艾的聖釘能夠使她帶有聖人的屬性,不過卻並不能對仙人造成多少的損害。
而為了對抗勢必會擋在面前的仙人,穗波只能選擇鋌而走險,以命換命的方式去行動。
如果可以的話,阿斯特拉爾的人絕對不會認同這種事的,但是現在已經到了整個世界生死存亡的時刻了。
所以,就只能把過多的重擔壓到穗波身上。
“我昏迷了多久了?”
穗波有些擔心的問道。
“2個小時。”
得到貓屋敷的回答之後,穗波稍稍的松了一口氣,然後就這一瞬間的放松,讓穗波差點再度昏過去。
咬破舌尖,理由疼痛驅趕睡意的穗波在同伴的攙扶下走到白之魔法師的面前,說道。
“上一次,我們未能阻止你們釋放行星魔法。而這一次,你要配合我們釋放行星魔法了。”
多麼諷刺的現實啊,原本雙方的立場對調了過來。
原本螺旋之蛇釋放的行星魔法,本意上是想要讓全球所有人都認識到魔法的存在,從而將所有人都拉到魔法的深淵,進而使得魔法可以走上另一條不被滅亡的道路。
而這一次,阿斯特拉爾想要釋放的魔法是,想要拯救世界與滅亡之中的魔法。
作為結果來說,螺旋之蛇的魔法失敗了,而己方的魔法一定會成功。因為芙蕾她,對此作出保證了。
貓屋敷再度召喚出了式神,只不過這一次是三只。
穗波因為極度虛弱,無法再騎乘掃把飛行了,只能借由貓屋敷召喚的式神充當移動手段。
這一次儀式的選取地點是在 望台。
當穗波他們艱辛的爬上本應是她們的秘密據點的 望台的時候,我和奧爾德賓和阿斯特拉爾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兩個靈魂極度虛弱的人在見面的一瞬都互相的掛上了苦笑的表情,當穗波出現的時候,奧爾德賓和阿斯特拉爾最先沖了過去。
“前輩沒事吧。”
與奧爾德賓的關心不同,阿斯特拉爾只是緊緊地抓住了穗波的魔法師斗篷。
“沒事的。”
暫時將奧爾德賓的關心放置在一旁,穗波摸著一臉擔心的阿斯特拉爾的頭說道。
是的,不會有事的。
雖然會借用阿斯特拉爾極大量的魔力,但是卻不會將她榨干。
而且,作為預備的能源當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
“索菲亞。”
索菲亞從空中出現了,伴隨著她一同出現的是,身體虛弱的被抓在手中的黑之魔法師。
白之魔法師和黑之魔法師原本應該是敵對的關系,然而此時他們只能無力的接受任人宰殺的命運,沒有心力再去做任何的爭斗了。
看著此時聚齊的2位9=1的魔法師,以及最終會成為新一代9=1魔法師的阿斯特拉爾,我對著眾人說道。
“時間已經不多了,開始吧。”
听了我的話之後,穗波點了點頭。
克羅艾、貓屋敷、奧爾德賓三位魔法師,此時接過我手中的魔法陣示意圖,在 望台的地上忙碌起來。
“采光不太好,索菲亞。”
“是。”
下一瞬間, 望台的天頂消失了。整片灰暗的天空暴漏在了眾人的視線之內。對于這突然的變化,所有人都沒有感到在意,大概對于他們來說,我的行事乖僻已經成習慣了吧。
只有兩位9=1的魔法師表現的一驚一乍的,像個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有著三人魔法師的幫忙,很快魔法陣就畫完了。再度檢視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差錯之後,我便對著穗波點了點頭。
【開始吧。】
信號已經發出,現在將開始全球的行星魔法發動儀式了。
三位主要能量來源各種站到了屬于他們的位置,而穗波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穗波拿出了活手杖,將之插在地上,活手杖再一次的開始生長。
“在凱爾特魔法中,最大的力源,就是祭品。”
穗波說道。
“而且祭品越貴重的話,魔法之力就會越增加。”
代表了凱爾特魔法的魔法特性——“靈樹之末裔”。
那個是和自然密接的魔法特性。
根據和自然的融合,或者說根絕自然污穢的反動,得到“力源”這樣的魔法特性。
這樣的代表,就是祭品。
古代的德魯伊,和羅馬軍為敵的時候,因為污穢了森林而帶來自滅。據說是觸犯了森林。
所以,穗波從未使用過那個力量。
凱爾特魔法說到底也是源自魔女術的“力”,月之力,圓錐的力,並加以運用。
所以。
“我祈願!”
集中了聲音,形成了一個音波之圓。在凱爾特魔法中,這是魔法最初的生命形狀。
就像古代遺跡環狀圓柱一般,圓環的形狀帶給了魔法很大的影響。
“我們成為靈樹之末裔,我們是神聖森林的子民,我們擁有偉大的犧牲,請賜予我們偉大的力量。”
“ 嚓 嚓”,展望台的硬質玻璃被震動了。
太過濃密的魔力,引起了物理的現象,生出了一股與世界對抗的力。
那個魔力,充滿了這個世界。
視界再度晃動,穗波虛弱到隨時都會倒下。然而魔法儀式已經開始的現在,成功與否全在她自己是否能夠支撐了,因此。
風開始了不自然的跳躍。
伴隨著魔力,是魔之風。不是魔法師的人,長時間接觸這風也會侵蝕呼吸和目眩吧。
“你沒事吧,腳都站不穩了不是?”
貓屋敷擔心的在魔法陣之外看著穗波的努力。
此時城市中的灰塵,開始了急速地集中。
和暴風雲雨一起紛紛旋轉,收縮。看起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要被卷入這股灰塵里。
實際上,是這樣的。
地脈的話,也是這城市的精髓。地脈都成為祭品的話,在一定意義上就等于謀殺了這座城市。
對于身為祭品的事實,兩位魔法師都露出了絕望一般虛幻的笑容,只有身為龍的女孩,阿斯特拉爾淡淡的笑了笑,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並說道︰“我,很快就要被殺了。”
“不,不會的。”
對著阿斯特拉爾,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城市在震動。
穗波感覺到了。
是自己行使的魔法的影響嗎?影響了整個b市全體。
過去的德魯伊們,會在森林聚集,堆積巨石組成儀式場,在這個叫做名圓形石林的儀式場內獻上家畜,為大魔法進行準備。
此時的情況也基本上相同。
只是森林變成了都市,“龍”作為祭品。圓形石林場變成了周圍的大樓,這就是現代的凱爾特魔法。
穗波正在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我祈願,我的供物,控制在我手中。”
強大的“龍”的魔力,開始了傳導。這個過程,“龍”的,平力,會過濾魔法師的操縱。
穗波握著活手杖,只是集中意識在自己的儀式中。
“我祈願。我祈願。我祈願。森林集中吧。讓我們的儀式將邪惡之力分開。”
過濾了的魔力,在 望台周圍的魔法陣集合了。
放置在四方的榭寄生也有了反應。葉子越來越茂盛。過濾了的魔力讓榭寄生活化之後更進一步變更,變成了純粹的能量。
目的是用高密度的魔力,一口氣洗刷世界。
又是一陣眩暈襲來。
穗波咬緊了唇。
注意力有了一些晃動。
“穗波,不要分散精神。”
阿斯特拉爾的眾人大聲提升提醒道。
“我祈願!”
很快,當魔力的風再次提升到一個程度之後,魔法陣爆發出了耀眼的光。
那光形成了一道直達天際的光柱,將之前匯聚到頭頂的灰團徹底吞噬了。
很快,魔法的沖擊波開始成形了。
先是第一層的沖擊波,魔法的光輝沿著星球的表面飛速擴散蕩漾著。而魔法陣也從地面上升起,擴大到籠罩了整座b市。
于此同時,全球各地也升空了無數的魔法光柱。
它們仿佛是在回應著穗波的行動一般,也同樣蕩漾出無數的魔法的光的沖擊波。
在確認到天空中的光在互相踫撞並描繪出更加繁復的魔法圖形之後,穗波再次喊道。
“我祈願!”
少女的思念化作聲音穿透了空間,傳達至全球各地,傳達至每一個還殘存的人的心中。
同時,天空宛如變成了幕布一般,少女正在主持儀式的身姿映照于全球各地。
很快,回應著少女的思念,第二道的魔法沖擊波爆發了。
原本就已經非常繁復的魔法圖形經過第二次的踫撞描繪,變得更加美麗和繁復了。同時,第二道魔法陣也升空了。
第二道魔法陣的範圍也變得更加龐大,範圍覆蓋了全球1/3的表面,和星球表面的魔法圖形交相呼應著。
“我,乞求!”
然而,穗波的第三次呼喚卻未能迎來回應。
理由的話,穗波的虛弱固然佔有了相當的一部分,但是最根本的還在于,魔力的量不夠。
此時儀式已經進行了超過一半的程度,然而對于魔力的需求還是差了一部分。
身為祭品的三位,兩位第三團魔法師已經幾近消失了,而阿斯特拉爾的身體也在不斷的消失著。
盡管如此,魔力的量依舊不足以釋放第三次的沖擊。
沒辦法了。
【索菲亞,進行維度坍塌。】
【是。】
在這陷入短暫停滯的狀態下,突然之間,覆蓋了全球的繁復魔法圖形發生了變化。宛如一顆球的表面一般,圖形在星球的表面旋轉起來。
隨著圖形的旋轉,天空發生了龜裂。
在裂縫之中,光透露了下來,那是來自高維度下的高能能量。
隨著裂縫的越來越多,它們正飛速的布滿全球的天空。
“穗波。”
“穗波。”
“前輩。”
此時掛心與穗波的三人想要跑去魔法陣中央支撐即將倒下的少女,然而他們在跑到魔法陣的邊緣時就被魔力沖擊著飛了出去。
這是魔法陣的自然反應,為了保護施術者的自然反應,縱使現在施術者被榨干到快要死掉的程度了。
在冷眼注視著魔法師們的愚蠢模樣的同時,裂縫終于填滿了整個天空。
瞬間,天空發生了破碎。
“ 嚓”,傳來的是宛如玻璃破碎一樣的聲音。
維度跌落了。
原本,魔神們的藏身處跌落到了現世。
全球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視著天空破碎之後,出現在光之暮下的數位身影。
然而就在殘存的人們對著這絕對的神跡感到敬畏的時候,他們眼中的“神使”卻化作了流光,被覆蓋全球的魔法圖形吸收掉了。
縱使魔神們在拼勁全力,賭上性命的掙扎抵抗著,但是他們還是太過于弱小了。只能無聲無息的分解為最基礎的魔力,被圖形所吸收。
得到這些魔神的魔力之後,第三次的魔法沖擊終于到來了。
與此同時,第三次的魔法陣也升空了,這一次的覆蓋範圍為1/2的星球表面。
“我祈求!”
穗波用盡生命,做出了最後的吶喊。
第一次的魔法陣,第二次的魔法陣,第三次的魔法陣,以光柱為同心圓,一同升空融入了天空中正在不斷旋轉的圖形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沖擊,沒有讓人心驚膽戰的爆發。
當三個魔法陣和圖形融合之後,星球表面發出了奪目的光。光只持續了10秒就黯淡下去了。
當光芒退去的一瞬間,出現在所有人頭頂的是,澄淨的天空與明亮的月亮。
就在所有幸存者都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感到震驚、疑惑、欣喜的同時,穗波倒了下去。
然而穗波的倒下並不意味著魔法的完結。
光柱還在,全球各地的光柱還繼續存在著。
在變得澄淨的幕布上,依舊投影著少女倒下的身影。
這一次,所有的幸存者都沉默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少女是誰。但是他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少女使用了某種從未听說過的手段,拯救了這個世界。作為代價的是,少女就那樣倒下了。
知道少女是誰的人們面對著少女的倒下都不自覺的交出了她的名字。
穗波。
穗波?高瀨?安布賴。
安𡁸莉西亞的眼中噙滿了淚水的看著倒下的友人的樣子。靜老師心碎的看著倒下的拯救了世界的學生。
所有人都在祈禱著,希望著少女能夠再度站立起來。
然而穗波終究還是沒有回應他們的期待。
“真是麻煩,就不能少給我找點工作嗎?”
回應他們期待的是一個有些疲乏的無力的聲音。
在影像之外,有某個身影緩緩地晃進了眾人的視野。
那是一名懶散的女神,那是一名能夠魅惑全球的女神,那正是解除了所有偽裝,顯露出真實姿態的芙蕾。
此時的芙蕾,身穿著只有神話中女神才會穿著的衣服,無視了魔法陣的抵抗,走進了魔法園之中,接替已經到下的少女,再度開口說道。
“我,祈求!”
那聲音充滿了無限的魅惑,卻也充滿了無限的愛意。
僅僅是這一聲,就讓所有人的心靈得到了淨化。
仿佛回應新出現的女神的回應一般,魔法的光柱爆發出了最後的光輝。不僅僅如此,全球所有的光柱都跟著爆發出了最後的光輝。
在光輝散去之後,天使降臨了。
有著天使外表的,臉上充滿慈愛的女性降臨了。
然而出現在影像上的只有一名天使,那是一名銀發的幼女外形的天使。
盡管年幼,盡管並非是背生雙翼,反而是長在了腰上,但是那依舊是天使。
證據的話,那就是在年幼天使那天籟般的歌唱中,原本倒下的少女,穗波?高瀨?安布勒,再度緩緩的站起了身。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半透明的少女的靈體從半空中回歸並融入身體,到最後少女再度抽搐著從地上爬起的身影。
盡管人們無法解釋,但是人們立刻做出了本能的判斷,那就是天使復活了拯救全球的英雄。
是的,人們如此堅信著,人們如此盲從著,人們如此狂熱著。
看了一眼還處在茫然狀態的穗波,我嘆了一口氣並將她從地上拉起。示意她什麼都不要說之後,我悄然退出了魔法陣之外。
接下來的收尾由穗波進行吧。
“我祈求!”
復活之後的穗波,立刻接過了她未完的工作,繼續喊了下去。
這一次,地震同步襲擊了全球。不,應該說是大陸板塊再次開始了運動。
原本因為星球噴發而遍布的大地裂痕開始恢復,破碎分裂而出的大地開始重新聚合,並最終恢復成了原本的形狀。
然而在板塊運動的同時,天使的歌聲也依舊在持續著。
伴隨著板塊的移動,所有倒塌或者是變成廢墟的建築物全都恢復了完好。所有支撐著人類社會的設備都得到了恢復。
除去已經死去了的人以外,世界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再度恢復了往日的容貌。
至此,救世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該謝幕了吧。
我對索菲亞使了個眼色。
索菲亞輕輕的點了點頭之後,全球所有的投影都同步消失了。
留給人類的只有,世界恢復往昔的感動與安心,以及對少女、天使的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