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園內。
曹心婷面色平靜地喝下第三杯茶,心里卻跟手里被絞成麻花的帕子一樣翻江倒海。
自打路為�醒了後,曹心婷就怕她記起她的所作所為,整日心神不寧。像是為了試探路為�,也為了解開自己的心結,她昨日下晌遞了帖子,帖子被收了後她終于心情平靜了一晚上。可現下這局面,她又是看不明白了。
按理說,路為�收下了帖子,今日又約她在她院內會面,這事兒應該是沒暴露才對啊,可這晾著她干等著算是怎麼回事?
捉弄她?
不會不會。這念頭一冒出來便被曹心婷給否決了。不是她小看路為�,只是依著她對文國公府和梅氏的了解,這宅子里干淨地連個宅斗的對象都沒有,那母老虎又斷不會教路為�花心思在她不屑的小肚雞腸上。這國公家的大小姐,倒是真純得跟白紙一樣。
也是蠢得可以。
曹心婷不住在心里冷哼一聲。桓 敏不過對路為�溫溫和和客客氣氣地講過幾次話,當真就以為是與她有意了,連她自己這個小女子都知道桓 敏是盯上她背後的路家和文國公府。
就是這種拎不清的人瞧著最可恨。
推路為�下水確實是曹心婷的私心,本來依著桓 敏的暗示,她只要把事情挑起來,再順手在火燃得最旺的時候吹陣風就可以了。可看見路為�與孟婉琪爭執得起勁,她便一時忍耐不住絆了一跤推了一把,想讓她干脆死了了事。
在看到路為�在水里掙扎的時候,曹心婷這才猛得想起自己這是破壞了桓 敏迎娶路為�的計劃。不過,她又轉念一想,如果路為�死了的話,文國公府和定國公府之間可就不是嫌隙了,那怕得是直接裂出一個山谷來。如此,說不定反倒幫了桓 敏。
如今京都的輿論全都指向定國公府和孟婉琪,她這個背後推手則隱匿在誰都看不到的角落里。雖然途中生變,但一切事情都在朝著他們事先的預期發展著。曹心婷一邊又喝下了一杯水,一邊如此安慰自己。
——不不不,路為�和孟婉琪芯兒都換了,你已經玩脫了。
這杯水剛下肚,曹心婷便覺出了尿意。她心里暗自一算,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又喝下去兩杯水。這可不行,得趕緊趁路為�來之前把內急給解決了。
她剛一起身,旁邊候著的丫鬟就探過身問道︰“曹小姐,您怎麼了?”
“我去如廁。”曹心婷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跟過來。
這明面上,她曹心婷是路為�的閨蜜,至于這“蜜度”,也是她湊準機會勤往文國公府刷出來的。所以這院里的結構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只是這正門還沒出去,曹心婷就被迎面而來的路為�給堵住了。
“喲,讓心婷姐姐久等了,害得姐姐都出門來迎我了,真是折煞我了。”路為�先是提著裙子屈膝朝曹心婷賠了一禮,而後向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雙手,笑道,“心婷姐姐可切莫怪我啊。”
“不怪,不怪。”曹心婷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為�妹妹身子不爽,我等片刻又有何妨?”
“既如此我們就快些進去吧,在這門口說話多不是事兒啊。”路為�笑著便拉著曹心婷把她往屋里帶。
“……”曹心婷尋思著她是該說自己要去上廁所呢還是說要去上廁所呢。
“小姐。”不等曹心婷說話,那先前候著的丫頭便道,“曹小姐剛剛好像說是要去如廁。”
作為文國公府一枚優秀的員工,該丫鬟謹遵“以客為本”的府訓,決心讓客人不帶一個遺憾離開,開心而來乘興而歸。按理,這種優秀員工是要大大的有賞的。
不過這種不配合主子計劃的,只配吃春萍兩個大白眼,和秋葵兩大拳。
“哦,是嘛。”路為�狀似了解地點了點頭,而後一臉心痛地道,“哎,你這丫頭真不懂事,瞧瞧瞧瞧,心婷姐姐這是為了不讓我難堪,才想出來這種借口。姐姐若是急著想催我,直接說就可以嘛,我們誰跟誰啊,你說是不是?”
“……是。”是你丫的頭!誰急著想催你啊,老娘是急著上廁所!
“好啦,姐姐切莫惱我。”路為�臉上又掛起了盈盈的笑意,只是手下的力道暗中加重了幾分,好似生怕她一生氣就跑了一樣。
惱的就是你!這回曹心婷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被她半拖半拽地拉了進去。若不是路為�笑得那麼真摯,她真的懷疑這丫頭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專等你想上廁所時候堵你!路為�笑得一臉真(奸)誠(詐)。
待落了座,寒暄了兩句,路為�這才引出了正題︰“我听說外面都在傳孟家姐姐的話吧,說起來,這事兒可真錯怪她了呢。我近幾日才忽得想起,其實那天孟姐姐是想伸手拉我上去的,反倒是我害她落了水。”
“是嗎?”曹心婷眉頭微皺。怪不得昨日母老虎沒把孟家母女掃地出門,原來是這個由頭。
還有她好想上廁所啊,憋尿憋得只能皺眉了。
“嗯。而且,我還想起來啊——”路為�虛張聲勢地拖長音,神神秘秘地對曹心婷道,“那天背後有人在推我。”
曹心婷的心突然“咯 ”了一下,直覺渾身的血(尿)液(意)不住往頭上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