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在歌舞聲中落下了帷幕,大年初一頭一天,墨君傾早早的起身打扮。
“夜雨,今天我想穿得喜慶點。”墨君傾坐在床上,披散著秀發,揉著惺忪的睡眼道。半敞開的衣襟下,是嬰兒般細膩的肌膚,引人浮想聯翩。
夜雨急忙上前,仔細整理好她的褻衣。雖然是在自己房間里,但是小姐這樣子的穿著著實不好,若被人看了去了,豈不是影響了閨譽。畢竟那些影衛可是一直隱匿在小姐身邊。如此想著,夜雨又拉起被子將墨君傾裹得嚴嚴實實的,美其名曰天寒,小心傷風。
做完這些,夜雨才滿意的點了一下頭,轉身從櫃子里拿出一套紅線勾勒出紅梅圖案的白色大擺長裙。墨君傾這才不緊不慢地從被窩里爬了出來,任由夜雨為自己穿上。
原本嬌小的墨君傾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得身量高挑,腰間再束上一條略寬的腰帶,小蠻腰盈盈一握,顯得胸前似乎長開了點。
“小姐長大了。”夜雨沒臉沒皮的調笑道,惹得墨君傾一陣臉紅︰“小妮子學會嘲笑我了,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說著一只手已經捏上了夜雨的臉。“小姐,小姐我錯了……”接著是一陣嬉鬧聲。前世對夜雨的虧欠,加上十年來的相依為命,墨君傾早已將夜雨當成自己的姐姐了。
打鬧過後,夜雨將墨君傾引到梳妝台前,仔細的為她畫了個簡單的妝容。墨君傾看著鏡中的自己,清冷的像凌霜傲雪的梅花,又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美則美矣,可惜缺了一分人氣。她痴痴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手已經不知覺的輕輕執起了點唇的朱砂筆,在眉間細細的點上了一朵嫣紅的梅花。宛如梅花仙子一般,踏著寒雪而來。
“小姐……你真美。”夜雨痴痴的看著自家小姐,傻傻的念叨。墨君傾听了“噗嗤”一笑,驚艷了時光。
“傻夜雨,別發痴了,帶上準備好的禮物,該去拜年了。”墨君傾扶了扶發間的紅寶石梅花吊墜步搖,率先走出了房門。留下還在發呆的夜雨一人。
“小姐,等等我。”夜雨很快回過神來,拎起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快步跟上,一起朝著靜慈苑走去。
凝霜閣內,老夫人身穿暗紅色百壽暗紋長袍,頭上簪滿了各種金簪玉簪,四十多歲的臉上,已經爬上了歲月的皺紋。但雙眼卻絲毫不見渾濁,想必年輕時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
“孫女墨君傾,給祖母拜年了,願祖母吉祥如意,事事順心。”墨君傾雙膝跪地,嘴上說著吉祥話,人已叩拜下去了。
夜雨上前一步,端著蓋著紅娟的托盤立于墨君傾右側。墨君傾起身後,掀開紅娟,露出托盤中的一尊蒼翠欲滴的上好翡翠觀音,道︰“年前君傾看到這尊觀音與祖母一般面善,君傾甚是喜歡,故今日趁拜年之際,送與祖母,願菩薩保佑墨府添丁進財。”吉祥話像不要錢似得從墨君傾嘴中吐出。听的老夫人笑的開懷,發福的臉擠的看不到了眼楮。
“好好好。”老夫人連連叫好。手一揮,身邊的老嬤嬤轉身進了內室,過了一會兒,捧著一個相似的托盤出來。
老夫人正拉著墨君傾的手,親切的噓寒問暖,問著這些年來墨君傾的生活。墨君傾臉上不顯,溫順的回答著,心中卻是哂笑不已。
墨家滅門十年整,她作為祖母可曾過問過,她進墨相府三日,除了第一天自己去請安,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過幾句,之後一直稱身體疲憊,早上嗜睡,免了墨君傾的請安。今日墨君傾備上厚禮,她才如此熱情的招呼著自己,但話語間,卻全是套著墨君傾的錢從何而來。
“今年是你第一次回家過的年,祖母看你雙手光溜溜的,都沒件像樣的首飾,這兒是一對黃金纏絲雙扣鐲,你拿去戴吧。”老夫人毫不避諱的說著墨君傾穿著寒酸,卻不知墨君傾穿的是上好的雲錦,戴的是限量款的面首。只是墨君傾喜歡簡單,所以才沒有過多的佩戴首飾。
“孫女寫謝過祖母的恩賜。”墨君傾說著又是盈盈一拜。讓老夫人很是滿意。祖孫倆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這時候丫鬟來報,說墨雨柔和墨雨憐來了。老夫人一听,不悅的一蹙眉,馬上回復了一臉笑意。但這一幕卻被一旁的墨君傾看了真切。
“給祖母請安,祖母安好。”墨雨柔和墨雨憐二人隨意的作了一個揖,話中是滿滿的敷衍。墨君傾驚訝的抬頭不著痕跡的打量起進來的兩人。
墨雨柔穿著一身藍色的留仙曳地長裙,五官立體,濃密的眉毛在她的修飾下顯的無辜,烏黑的大眼楮透著單純,櫻桃小嘴被點的嫣紅。頭上一堆繁雜的金銀首飾硬是生生破壞了她的美。
一旁的墨雨柔身穿粉色滾邊曳地長裙,裙擺上繡著逼真的荷葉,晶瑩的露珠似乎隨她的蓮步輕動下,搖搖欲墜。與墨雨柔七分相像的五官未施粉黛,頭發也只是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隨意的插了兩支步搖。
一個是胸大無腦的草包,一個是心思縝密的笑面虎,墨君傾誰都不想惹。
听聞嬸嬸與婆婆關系不好,卻不知不好到這種地步。若沒有自己母親的報怨,想來這兩姐妹也不至于如此敷衍著這個祖母。畢竟老夫人一直是與叔父一家住的。
“嗯。”老夫人淡淡的應著。墨君傾裝作沒有听到,拿起一旁的茶杯,輕壓一口茶,將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堂姐、堂妹好。”墨君傾起身禮貌性的打著招呼。不卑不亢,即不得罪老夫人,也不怠慢了這兩姐妹。老夫人听了,不免多看了她一眼,比自己這兩個孫女懂事多了,可惜啊,她不是自己的親孫女……
這時兩人才看到一旁的默默無聞的墨君傾,眼中滿是驚艷,或許還有其他的情緒。墨君傾也不計較,行完禮後,從新回到座位上,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垂著眼瞼仔細的品茶。通身的淡然,豈是平常商賈之女可以比擬的,若是宮中的公主怕也就這般氣場吧。
“堂妹真的稱得上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墨雨柔率先沉不住氣,略帶嫉妒的說。她的到來讓第一美人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畢竟她除了這張傾城傾國的臉外什麼都沒有。
“原來你們已經認識了,也免了老婆子給你們介紹了。”老夫人眼皮子也沒抬,她是極其不待見柳如媚的,連帶著她也不待見這兩個孫女。但是想到若墨淺鴻一直未納妾,而柳氏也一直沒有為墨家開枝散葉,自己百年之後還不是得靠這兩姐妹供著,所以才沒有將臉撕破。
哼,不就是克死父母的掃把星嘛,長成這麼一副狐媚樣,也不知道來勾引誰的。墨雨憐在心中狠狠的誹謗一番。她很不待見這個堂姐,畢竟她沒有圍著自己轉,反而能與墨雨柔那個草包聊得來。卻不知要論嫵媚,自己怕是更勝一籌。
“堂姐,憐兒給堂姐請安了。堂姐,今天的你真漂亮,我都以為是哪個仙女下凡了呢。”墨雨憐嘴上夸著,心中卻很是不屑,漂亮有啥用,自己那個姐姐還不是嫁不出去。在看眼前的兩人皮膚細膩,墨雨憐一陣嫉妒,她們的關系,怕是會因為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決裂吧。畢竟自己的姐姐是個小氣的人,所以這火上添點油的事,她很樂意效勞。
果然,一席話下來,墨雨柔的臉色變了又變。但是也讓墨君傾看清了這個堂妹不過是一個口蜜腹劍之人,她心中冷笑,真當她是軟柿子,哈拿捏嗎,這是憑空在給自己樹敵,想讓我們斗,自己坐收漁利,比起沒腦子的炮灰,她更討厭玩心機的女人。
“堂妹說笑了,我不過是商賈之後,哪里比得上你們,就說你們這通身的氣派吧,可不是平常女子可以比擬的。”墨君傾違心的奉承著,是啊,夠氣派,只是過猶不及罷了。墨雨柔清哼一聲,似乎在說,算你識相,對于她的奉承,她很受用。
“君傾莫妄自菲薄,你們都是祖母的好孩子,在祖母眼中,沒有官商之別。”老夫人很是時候的站出來安慰墨君傾。但是,這居心,讓剛剛被撫順的兩人再次起了心思。這麼多年,這個老太婆何時對自己和顏悅色過!兩人心中暗暗妒上了墨君傾。
感受到了兩姐妹的妒意,墨君傾只能嘆息,姜還是老的辣,老夫人這是一心想把自己往她們的槍口上推啊,希望她們不沒腦子的主,不然惹著自己,以自己這暴脾氣,非得給她們脫層皮不可。到時候暴露身份不說,墨府也別想呆不下去,還有那個人……想到還有一個難纏的主,這心里有一陣惡寒。
“祖母此言差矣,君傾以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墨君傾繞口令似的,說的搖頭晃腦,迂腐的像個書呆子。但是墨雨憐听懂了她的意思,官就是官,商就是商,很難改變,雖然也有像自己父親那樣的存在,但是畢竟少數,且還不是因為之前本就有權在手。如此一想,心里也放下了點,至少她看出來了,墨君傾目前是甘願伏低做小的。
“今兒個已經在我這個老太婆這兒拜過年了,趁時辰還早,快些去給你叔叔嬸嬸拜個年吧。”見墨君傾輕易的將自己的茬接過去了,老夫人也覺得無趣,便下了逐客令。
“是,孫女這就去給叔叔嬸嬸百年。”墨君傾說著又福了福身,帶著夜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靜慈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