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薰作為一個從小到大的第一名，十分擅長一種能力—自制，對于她，這種長期的自制甚至成為了一種自虐，在上學時，這種自虐體現在不記住某幾種知識就忍住不吃飯不小解；步入社會後，這種自虐體現在很多不合理的情況發生時，在自己完全思考清楚如何處理前，她會選擇不動聲色，忍耐代過。
她吃下了那塊紅燒肉以及周圍被肉汁污染的米飯，並且回敬了幾顆蘆筍。
“蔬菜有益健康，公司食堂做得不錯，下次你可以試試。”
白怡瀾看著埋頭吃飯的唐薰，效果不如她預期得好，可依照她對這個女孩的了解，對方的內心早已如弱小的狡兔，起了波瀾。
當天幾人都異常繁忙，臨近春節，正是公司的忙月，唐薰甚至忙到忘記這檔子事，直到凌晨一點半，vit說凌長生找她，走進辦公室，看凌長生臉上毫無波瀾，修眉透著一股慍色，她才記起自己仿佛忘記了一些事情。
唐薰思考著自己哪個提案有紕漏，或是哪份策劃安排得不妥。
“唐薰，我一直以為，你口中那個男友是空口編出來的擋箭牌。”
……哈？
唐薰一頭霧水，捏了捏太陽穴，終于在缺眠混亂的腦海中找到這件事的源頭—那張深夜依偎的照片。
她先搖頭，接了兩杯熱咖啡坐下。
“照片上那個就是hrae，我說過的，我父親的學生，在darkness熟悉以後他經常開車送我，他對我很好。”
“我不認為一個女孩可以隨便讓一個認識沒有多久的男人近身，親昵，何況是你，唐薰，你的辦公桌向來是最干淨的，你有潔癖。”
說這句話時，凌長生的臉與白怡瀾重合在一起，令她恍惚了一刻。
“是，我有潔癖，你們都了解，生理潔癖，精神潔癖，但是，這位hrae是近乎于我父親一樣的老學究，他…”唐薰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過分，一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兄長，似乎因遠在異鄉，被她看作一位父親的替身。
“唐薰，”凌長生輕輕敲了敲桌面，“如果有哪個男人，被你看成是父輩，因此親昵依賴，我想，他會竊喜，並且，利用這一點，即使我知道，那個hrae是位令人敬重的教授。”
“學長，我明白。”唐薰認真地點頭“我會注意的，但是，也希望你知道，我和hrae保持距離，不會是因為顧及你。”
她看著他，他看著她，長久的凝視，他眼里固執和濃重的情意，她眼里的疲倦和掙扎，雙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凌長生干脆地翻開桌角的文案，二人默契地轉移話題，討論完工作，一瞥時鐘，已經三點一刻。
凌長生把大衣披在唐薰身上。
“明天周六，不用上班，我送你回去。”
這是喜歡的學長第一次工作結束送自己回家，這樣的情節，她曾經想都不敢想。
可，她還是裹緊自己的外衣，拒絕了好意。
凌長生懂她，並不強求，關心了幾句便一個人拿著車鑰匙去地下車庫，兩人正乘電梯下行——
白怡瀾在中途適時擋住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長生，今天管家爺爺的孫子高燒，我叫他接孫子去醫院，現在還守在病床前呢，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能不能…送我一下呀∼”手指繞動，眼角委屈又無辜。
凌長生看著唐薰握緊的衣角，正要拒絕，白怡瀾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搖擺。
“長生，去年聖誕節，你還為了我開心，特意去接小孫子一起來跟爺爺過節呢∼你也知道，我父母常年都不在家的，我一個人這麼晚去別墅區很危險…”白怡瀾的聲音帶著一點點軟糯的哭腔。
唐薰看了他們一眼，凌長生一臉為難。
“凌總，怡瀾這幾天都是加班到最晚的，作為一個實習生這麼努力也應該嘉獎一下，以後如果太晚，就送送她吧。”
“抱歉，怡瀾，我已經跟唐部長約好送她，這樣，我給你叫一位公司的司機，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家里。”
“不用了，凌總，我家不遠，路也亮堂，我打個車就好。”說著，到了一樓，唐薰頭也不回地大步邁走。
凌長生正欲追上去，白怡瀾哎呀一聲跌倒在地上。
“哇長生你看，血！”白怡瀾哭得花容失色，膝蓋上一道殷紅的傷口猙獰排布。
凌長生咬著牙，回來蹲下。
“怡瀾。”
“啊？”白怡瀾淚津津地哭著，
“我帶你去醫院，但是你給我听好。”
“哎呀！好痛，會不會留疤啊…我不要嗚嗚嗚”哭鬧聲打斷了凌長生接下來的話。
凌長生一臉算我倒霉的嚴肅表情，把白怡瀾抱上車，送去醫院包扎。
暗銀的保時捷開出車庫時，白怡瀾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寒風中正在打車的唐薰，手指不動聲色地在她能看得見的角度錯位撩撥著凌長生的頭發。
唐薰神色如常，笑著給二人打了個招呼，眼角亮盈盈的，不知是瞌睡出的眼淚，還是都市的燈光如晝，刺酸了她的雙眼。
——
白怡瀾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她站在那不動，已然奪了整個畫面的三分色彩，如今一流淚，連醫生的動作都前所未有地輕柔。
凌長生安靜地坐在病床外的長椅上，白怡瀾要求打一針破傷風，又添了點葡萄糖，醫生樂得賣藥，慢慢給她掛著點滴。
凌長生想給唐薰發短信，打出了幾個字，又全部刪掉了。
這不是言情，電視連續劇，白玫瑰的掙扎，紅玫瑰的心機，他全都看在眼里，三人之間坦誠地相對著。
可他有種預感，他心里的那抹白月光，已經不是年少時痴痴愛戀他的模樣，她越走越遠了，可紅玫瑰的籬笆，總是牽住他的腳步，刺透他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