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我已經听說了，ben一次辭退了兩個受歡迎的男公關，引發了一些騷動，你還好麼。”
“我也沒辦法說還好，畢竟一個清白的女孩遇到這種…”唐薰有些冷笑著說道，
“這份工作本身也很荒唐，推掉這份委托吧。”凌長生抽出文件“我們不做這單生意了。”
“違約金多少，”唐薰看著學長道“我也有責任，違約金我來出一部分。”
“相當高，八十萬。”凌長生皺了皺眉“從公司資金池里抽就好，你努力工作，挺得過去。”
唐薰沉默了，學長也沉默了，公司的現狀，他們心知肚明。
“這份委托我能完成，”唐薰的語氣平淡得不帶任何感情，
“職場不是任性的地方，我們只是一家創業公司，簽了合同，就得努力克服困難。”
凌長生嘆氣“你倒看得開，可我作為你的學長，也不能允許你再去那種地方以身犯險，之前是我們天真，沒接觸過這種場所，早知道這樣，我沒法對你交代。”
“學長，”唐薰頭一次認真地直視著他“如果我不行，公司里的其他女孩更不行，本身就是工作，以後我多防範就是了，相信我，這份企劃我會做得很出色。”
凌長生沉默了一會，她在他眼楮里看到許多復雜的情緒。
“叮——”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凌長生即將說出口的話，
“好，那就今晚實驗課後接你去七寶齋。”聲音很輕，很溫柔。
怡瀾？唐薰正想問，發現自己沒有問的必要。
“那學長，我就先走了。”唐薰做了個手勢，不等凌長生回復，踩著高跟走出了辦公室。
——
燈紅酒綠，街上有些冷，各色燈光從大廈頂上投射下來。
冬天快到了，空氣很純淨，燈光也沒有什麼阻礙，好像有了實體一樣，硬生生地四處打在這個小世界里，打在每一個行人的身上，渺小的人們有如困獸，從靈魂中升騰出鈍痛和寒冷。
她走到darkness的門口，想要猶豫一會，又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不需要猶豫的片刻，推門，走進去。
“唐小姐，你來了。”店長jker在吧台後坐著，一如既往優雅沉靜。
“恰好，我們今天新來了一位公關，稍等。”jker謙恭地俯首，走進內廳。
“唐小姐，允許我為您介紹，睿智的侍者，hrae”
看到來者的一剎那，唐薰心想，真巧。
“你好。”
“你好，又見面了。”
jker眯起眼楮“美妙的偶遇，”一撫鬢發，他利落地坐回吧台，作出請的手勢。
深藍色襯衫，摘下眼鏡，溫和的氣息有點熟悉的味道。
落座，hrae問“不是說了不再來這種地方”語氣帶些責備。
“你跳槽到darkness了？”唐薰不回答，避開話題道“我想點一杯氣泡雞尾酒，但我確實不常來這種地方，按照溫和的味道幫我調一杯吧，你會的，對嗎？”
hrae按了桌上的鈴，vit應聲將酒水櫃台推了過來，幾瓶唐薰沒見過的飲料加進瓶子里，搖晃，眼花繚亂之下白色的液體流出，看上去度數不是很高。
“百利甜牛奶，也只有這個適合你。”
唐薰端過酒杯，抿了一口，酒精的味道只有一點點。
“其實度數再高一點也沒事的，畢竟我也該訓練一下這個。”
hrae慢慢跟唐薰講述了這幾天的經過，jker主動聯系到他，他也有了新的兼職，只是這家店與以前待過的公關店不同。
“哪里不同，”其實唐薰大抵能感覺出氛圍的差異，
“就像我跟你面對面坐著聊天，而不是身體貼著身體完成工作。”
唐薰咳了一下，牛奶流了出來。
“你的臉紅到耳根了，”hrae提醒道，輕輕呵呵笑了一聲，那笑聲非常好听，低低的，富有磁性。
“這種程度的話題我還有點…不過，darkness真的完全不從事，那種額外的工作嗎？”
“也不盡然，”hrae用絲巾輕柔地擦拭著唐薰的嘴角，“一切看顧客的需求。”
唐薰覺得這很正常，無可厚非，但還是下意識地遠離了一點，hrae見狀，輕輕推了一下眼鏡。
“你應該呆過不止兩家公關俱樂部了吧？”
“嗯，我看起來經驗很豐富？”
“嗯，有點，但女人們應該都很喜歡你這樣的類型吧，讓人感覺…很溫暖？”
“公關也是人，”hrae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溫暖也有一定的額度，一定的對象，不是心儀的女孩的話很快會消耗光。”
男公關的情話講得唐薰心里小鹿亂撞，不由自主地就和hrae多說了很多事情，生活上的不愉快，感情上的失意，娓娓道來，彼此之間因為身份的陌生與保密，反而少了一層枷鎖。
“你很喜歡那位學長，為什麼不告訴他？”
“小是我的舍友，也是我的朋友，她人很好，很漂亮，我沒有理由作出這種不道義的事情。”
hrae點頭表示理解。
“我在店長那里看了你的名單，你的名字里有個薰字，百花香色，不如艾嵩薰香清苦，我可以叫你小艾麼？”hrae說了點別的，
唐薰覺得很奇怪，兒時父親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確是這個典故，父母也一般叫自己小松，同小嵩的諧音，這種小名一般很少有人聯想得到，但想了想，又覺得並不是不可能，于是道，“嗯。”
“小艾，作為一個膚淺的男人，不得不說，感情的確是有先來後到的。”
“我知道。”唐薰垂下了眼瞼，看不清神色。
“我想，你的那位朋友，並不會有比你更優秀的條件，但她，首先讓你暗戀的那位男士覺得合適。這個社會上有許多合適，合適的工作，合適的伴侶，合適的未來，溫水煮青蛙，讓我們不多不少，剛剛好，每個人都保著自己的底線，自己不會太好但足以生活下去的資源。”
hrae干脆泡了些苦蕎茶，倒進瓷杯里，嫻熟的茶道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唐薰怔怔地。
“你這樣的女孩，是很多男人的遙不可及，並且，在我看來，你的那位學長，說不定也在其中。”
唐薰打斷了他，苦笑
“您再說下去，我就該辭職了，這種想法，我不應該有，更永遠不應該讓它有一點苗頭。”
hrae仿佛預料到了她的反應，溫柔地看著她，繼續說道，
“告訴他，或者離開他，這樣下去，你只是慢慢地把自己關進一個囚牢里，自我摧折。”
唐薰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些瑪麗甦女主的矯情感覺，二十來年的學霸生涯，帶給她一個聰明而冷靜的大腦，卻給她一段無法放手，無藥可解的折磨初戀。
hrae看得出面前這個女孩心情非常低落，話題一轉，開始和她聊起歷史，唐薰本來覺得，一個男公關除了感情話題沒有什麼可說的，眼前的hrae卻不同，涉獵很廣，尤其對魏晉歷史侃侃而談，對各代帝王將相的功過評介中肯，唐薰本身也愛好這些，听得津津有味，幾壺茶涼，兩人邊探討邊爭論，遇到關鍵的問題辯解不休，直到凌晨，俱樂部準備關門，jker走到兩人身邊。
“想不到新人這麼受唐小姐偏愛，不如今天加時出台？”
唐薰一看，知道俱樂部關門的時間到了，
“不用了，和hrae聊天很愉快，但我也該回去了，今天過得很開心。”
“我送她回去，也不算加時，今天太晚了，這麼可愛的女孩走在路上不安全。”
jker曖昧地看了唐薰一眼，不置可否，叫vit來收拾妥當後，送兩人到俱樂部門外。
天色蒙蒙發亮，上班的時間已經快到了，身上單薄，料峭的清晨讓人有些昏沉沉的。
hrae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唐薰身上，從附近的飲品店買了一些熱騰騰的早餐，得知唐薰已經到了上班時間，他便開車順路將唐薰送到公司樓下，正要把外套還他時，
“就當我還期待你不久能來，披著吧，下班後好好休息。”
紳士地下車，將唐薰扶下來，送去電梯口，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
不感動是假的，除了父母，何曾有人對自己關懷至此。
可惜他是男公關，感情是他的工作，作為一個普通的顧客，不能把這一切當真。
“唐薰，那是你的新男友嗎？真帥啊”同事在電梯里八卦道，一臉羨慕。
“那個只是我一個朋友，買早餐的路上遇到了。”唐薰瞎扯著，旁人一臉不信。
走到辦公室，看到凌長生的秘書似乎在這里等很久了，剛放好東西，便叫她過去。
唐薰想著又是常規的匯報工作，早飯先放著，跟秘書上了樓。
凌長生看起來很不開心。
看到唐薰眼眶下的黑眼圈，他更是神色鐵青。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去darkness繼續考察，需要我匯報一下進展嗎？其實我覺得一個星期後有了初步的詳細調查再來找你總結比較好。”
“我看到你從一個男人車上下來，那個人是男妓吧。”凌長生努力讓自己保持面無波瀾，即使他說出男妓兩個字時已經是咬著牙齒。
唐薰看著他，心里忽然驗證了一些事情。
“他不是男妓，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男公關，他的工作和我們沒有什麼差別。”
“唐薰，你這麼好的女孩，要注意自重。”
唐薰听著那聲音里壓抑的怒意，許多復雜的情緒擁堵在一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學長，我沒有，也不可能，另外…”
“長生，”白怡瀾蹦蹦跳跳地走進辦公室，旁若無人，唐薰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發抖。
“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便當，今天沒課，我來公司幫幫你。”
凌長生松開咬緊的牙齦，眼神瞥到別的地方。
“你們在談工作的事嗎？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要不然我出去，你們先談？”白怡瀾笑得天真無邪。
“沒事，怡瀾，小問題，剛剛已經談完了，我先去做今天的企劃了。”唐薰笑著打了招呼，抱起文件走了出去。
另外…學長，這份委托完成，東凌也能穩定了，我想，我應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