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又花落

第五十六章 故人相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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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定在昆侖山的山腳下,我才想起我還未曾整理儀容。雖說師父起先收我,是有著利用和愧疚的成分在,但師父對我有兩百年的授業之恩和呵護之恩,所以我也該有個樣子去見師父。

    我移步到河邊蹲了下來,河水中倒映出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的臉龐。我的頭發披散著,右眼角比我先前的容貌多了一朵鮮紅的彼岸花,唇不染口脂卻顯鮮紅色,臉龐不施粉黛而白,眼中的神色也是盡顯魅惑。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倒影的自己,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自己面容的變化,淚水不知何時從眼角滑落。

    長歌他會接受我現在的樣子嗎,我不敢想,即便他接受了我的樣子,我和他依舊不得長久,和地藏王菩薩的約定我不能毀。否則,到時候佛道兩家定會聯手追捕我。

    想到這里,我也就冷靜了下來。手捧一彎清水,輕輕的洗著臉龐,打理著散發,心想著這三個月我要盡可能的避開他,就當是現在的‘我’負了他跟柳離軒成了親。想想有父親母親的主意,柳離軒的手段,我的那個肉身應該跟柳離軒拜堂了。

    說是放下了,可心中的不甘卻瞬間席卷了我整個心。憑什麼我的肉身被別人霸佔著,而我卻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還要被迫離開我的親人朋友以及我的長歌。要不是柳離軒,我和長歌本該成親的,心中不斷的喊著要報復。

    心中的憤恨越大,我的神思開始不清醒,處于亢奮的狀態,身上的力量開始不安分起來,想要沖破我的身體。我對著河面推出一掌,水柱直沖雲端,樹上的鳥兒被這個聲響動靜給驚著了,四處飛散,就連地面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我換了個方向向我身後擊了一掌,那一道力量也迎合了我發出的功法,而我的功法卻是勝上一籌,那人便被我擊倒在地。

    “今天,你遇著我,也算你倒霉,可別怪我了。”我麻木的說出了狠厲的話語。

    正當我要再擊出一掌時,那人卻向我的眼楮撒了藥粉。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讓我冷靜了下來,睜開雙眼,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我的眼中顯現了出來。

    “哥哥。”我喊出了這麼一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荀原本不敢相信的眼中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看到快要倒下的我,瞬間移到我的身旁接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從睡夢中悠悠轉醒。睜開雙眼就看到荀趴在床沿上睡著,嘴中充斥著一股苦澀的藥草味,我慢慢的坐起環顧了一下四周,一些簡陋卻很整潔的家具映入了我的眼中,一盞銅油燈在木桌上發揮著自己的光芒,這屋子的四壁是用泥土和木頭堆砌而成的,房頂則是有很多成的茅草蓋著的。

    我本想下床離開,卻不想還是驚動了睡著的荀。我本來想要隱瞞自己,可卻想起我昏倒之前似乎叫了一聲哥哥,想了想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哥哥,沒想到我回來看到的第一個故人會是你。”我笑著說。

    “曦兒,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五百年前你為何消失了一個月,回來後與尉遲師兄解除了婚約,還和柳師兄成了親。”荀滿臉疑惑的問著我,“等等,你是曦兒,那在西玄山的那個人是誰?”

    “沒想到我這一睡竟過了五百年,我也有一千歲了。”我好笑的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關系呢,想著我剛才也欠考慮了,現在的你最需要的是休息,來將這顆蜜餞吃了。”荀溫柔的笑著遞給我一顆蜜餞說,“吃完,你好好休息,我給你煎藥。”

    “嗯。”我吃了蜜餞後躺了下來,房中燻著的香也讓我很快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時候,我慢慢的睜開了眼楮,身體也比昨天舒暢了不少。荀端著盛著水的木盆推門而入,看到坐起身的我笑道,

    “正巧,藥和早飯我都備好了,洗完臉便出來吧。”

    “嗯。”我笑著回了一聲。

    我穿好鞋子走到桌前洗好臉,隨荀走出了房門,發現房門口與地面還隔了三個台階,頓時顯得這房屋別有一番味道。四周用竹桿編的不高也不矮的柵欄,柵欄上攀附著開的正盛的金銀花,黃的白的交錯想接,漂亮的很。由柵欄圍成的院子也是不小不大,院內種植著山茶、牡丹、月季三種花,地面則是由草坪和青石板覆蓋。

    我走下台階,沿著青石板路走到一棵又粗又大的茂盛的桃樹下,葉子綠意蔥蔥,青色的桃子掛滿了這個樹枝。荀在桃樹下的石板桌上擺好了早飯和一碗藥。

    “嗯…好苦,哥哥,我能不能不喝啊。”我坐在石凳上,端起面前的要聞了聞,苦澀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忍不住的放下藥皺著眉頭撒嬌道。

    “傻曦兒,還是這般怕苦愛賴皮。”荀滿臉滿眼的溫柔的看著我並拿出一顆蜜餞說,“乖,喝了藥,身體才能恢復,我給你準備了一顆蜜餞。”

    看著荀的笑臉,我心底不禁的溫暖了起來,他始終都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並且相信我。他紅潤的臉龐,說明我在五百年前替他療傷的成功,就連原本羸弱的身形也變得康健,只還是如先前那般消瘦。

    “看在哥哥一早為我熬藥的份上,我喝了。”我端起藥,視死如歸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喝完了藥,卻不想在最後一口的時候被嗆著了,荀笑著無奈地替我拍了拍背。

    “如此怕苦,那接下來的一個月的調養該如何呢。”

    “不是吧,哥哥,還要喝一個月啊。”我皺著個眉說,可突然我才想起,我在這人間也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免的有些黯然神傷。

    “曦兒,怎麼了,是不是我調的藥太苦了,那我再改良一下藥方。”荀看著我的神情關心的說著。

    “良藥苦口,曦兒明白的,哥哥就像這般熬著吧,況且有哥哥替我準備的蜜餞,也就不苦了。”我扯出笑容說。

    荀從搪瓷罐中拿出一顆蜜餞遞給說︰“曦兒何時在喝藥方面顯得這般乖巧,這倒是不像你了。”

    “不瞞哥哥,我在這人間只能待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會回地府。”我平靜的接過荀遞給我的蜜餞吃著說。

    “三…三個月。”荀面容顯著說不盡的悲涼之色說。

    接著,我就將五百年前柳離軒弄得我魂飛魄散和借地府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重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只唯獨瞞了是父親讓柳離軒將祁綾的魂魄養在我身體里的事。

    “是柳師兄。”荀頓時眼中的憤恨顯露無疑。

    看到如此這般的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握住荀的手安慰道︰“我知道哥哥疼愛我,但這件事,我希望哥哥不要插手,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曦兒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嗎?”荀目光黯然的說。

    “怎麼都在說我啊,哥哥呢,爹爹不是在五百年前就決定要傳位給哥哥了嗎,我還以為哥哥會在乾荒。”我略顯生硬的轉了話題說。

    “這件事,我稍後再說與你听,先用早飯吧,快涼了。”荀扯出笑容用筷子夾了一塊粉玉糕放入我的碗中說,“嘗嘗看,喜不喜歡。”

    “嗯,好吃,沒想到哥哥還有這麼好的手藝,將來的嫂子有口福了。”我吃了一口,那糕點香糯可口,甜度適中,唇齒間還留有桃花香。

    “你若是喜歡,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我每天都做給你吃。”荀的眼中滿懷期盼的看著我。

    “好啊,在消失前能吃到哥哥做的東西,也不枉此生了。”我笑著回應道,我再吃了一口,這桃花香的粉玉糕讓我想起了母親做的糕點和醉汾酒,荀剛才眼中的陰霾也是一掃而光。

    說到醉汾酒,西玄山的花圃那兒還埋著我自己釀的酒。

    “你再嘗嘗這蓮子百合粥,最是下火靜氣的。”荀又盛了一碗粥遞到我面前。

    “嗯,好香。”我喝了一口,真心的說道。

    “我記得自己第一次下廚的時候,做出來東西難以下咽,後來我就跟著師父學做了藥膳,廚藝也就跟著提升了不少。如今,能有曦兒的肯定,也不枉我學了這麼久。”荀笑著說。

    “那真是曦兒的口福了,哥哥,過兩天我回西玄山一趟,把我自己的東西拿回來,順便將花圃里埋著的酒給帶過來,我記得哥哥的生辰也快到了。”我笑著說。

    “難為你還記得,那曦兒要跟我回乾荒嗎?”荀問道。

    “嗯,我也該去給爹爹請安拜壽。”我笑著舀了一勺粥喝著。

    早飯結束後,荀跟我說了他自己這五百年的情況。荀乾已經和乾荒的長老們商量過讓荀成為繼承人的事,長老們也是全部同意。荀乾也因此同意了荀𨳊和如今是乾荒大將軍王——江映的婚事,他二人的婚事在三百年前就已經辦理了,而荀也成為了兩個外甥的舅舅,而這兩個小外甥也是調皮的緊,但是都很懂事聰慧,荀乾表示非常欣慰,還親自給這兩個外孫起了名字——江凌、江煜。

    作為乾荒妖王的繼承人——荀,他的婚事,荀乾也給他張羅過幾回,但荀則以還未曾在昆侖山的青嵐長老處出師,再加上要還要熟習管理乾荒的事情為由給拒了。荀乾看著沒有成婚意願的兒子,只能搖頭了。

    荀在昆侖山習醫時,發現山中的奇花異草雖多,但只有那一個小小方地,所以就請示了青嵐師叔,在昆侖山的山腳下不遠處建一個歇腳的茅草屋,來山外踩草藥。也因此,這茅草屋一空就要空上個一年半載。這茅草屋背靠高山,門前又有一條清澈的河流,也顯得十分雅致。而乾荒那塊兒也會定期的派長老來教授荀管理乾荒事物,好在荀資質高,學的快,很快乾荒的長老們也就沒有再來這茅草屋了。

    荀乾則認為荀習得也只是書上的理論,並沒有實際的經驗,就讓他去平了一次族中叛亂。而荀也是不負所望,叛亂很快就被平息,而戰後的事宜處理的也很好,荀乾才有所放心。但對于荀的婚事,荀乾始終沒有放棄過,還在不停地給荀物色一個出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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