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氣氛太尷尬了,肖琴便先打破了這片寂靜,“今天展會的主題是什麼?”
“啊,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和我說話了。”
肖琴的表情僵硬了,她從未遇到過說話如此直白的人。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在想要說什麼好……”
“我開玩笑的,現在的你比以前表情豐富多了。其實今天會展的主題也許你會感興趣,是《調音師》改編電影的小型聚會,受邀者中不乏知名的導演,編劇,和一線演員。”秦凌介紹時的口吻又讓肖琴想起他們第一次說話的場景,他也是這樣的慢條斯理,客觀冷靜。
肖琴的關注點很快就被吸引了過去,尷尬瞬間緩解了不少。
“向紅先生的《調音師》麼?真是一部難得的佳作,很喜歡他剖析人心時細膩的文筆,沒想到要制成電影了。”
“是啊”,秦凌好似欣慰,肖琴的反應仿佛也如他預料的那般,“主人公盡管先天失明,卻對音樂有著強烈的熱愛,然而面對社會的排擠與歧視,如此不屈不撓,只是結局竟然是個悲劇,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嗯,不過要說他的自殺,卻是為社會所逼,有時竟不禁令人覺得人心的險惡。”
微嘆。
秦凌示意斟茶,肖琴把茶杯微微向前推了過去,滾滾的熱茶從壺口飛瀉了下來。
接過茶杯,肖琴微微吹了幾下,茶水依舊很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茶桌上的那枝梨花。潔白的花瓣包裹著紅黑相間的花蕊,雖在百花中不如牡丹的艷麗,不如蓮花的聖潔,卻有種默默無聞卻美艷動人的感覺。
之前秦凌也說了這不是青梅煮酒論英雄,而是梨花煮茶且雜談,可桌上這孤枝的梨花若要觀賞,未免顯得太過寂寞。
“你采這梨花做什麼?莫不是真要梨花泡茶?”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不過我也不知道,你看園內有紅葉紅花的海棠,綠葉紫蕊的丁香,黃蕊花紅的桂花,卻唯獨不見這梨花。我只是來時在路邊偶遇,覺得和你一定很相襯罷了。”
“呵呵,你這是在以花喻人麼。我記得梨花的花語是永不分離的純真愛情,這樣美好的寓意之于我倒有些諷刺了。”
也許是梨花太過美好,這樣的事物總會令人傷悲,不過肖琴倒沒有責怪秦凌,畢竟自古以來,女子救與花聯系在了一起,芳顏美麗卻短暫。
“鎭,肖琴,你自嘲的語氣听上去太過苦澀,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也不知為何你給的感覺像是梨花,許是因為那句佳作吧。”
秦凌的目光透著關切與憐惜,還有些異樣的神色,難以捉摸。
“哪一句?”
秦凌停頓了一下,平仄有調地朗讀了出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突然間,風有些大了,夾著雨絲飄進了亭內,細小的水珠和吹亂了的發絲一並粘在了肖琴的臉頰上。她慌忙開始整理儀表,一舉一動中都能看出她內心的慌亂,一陣碧波蕩漾。
“好詩啊……是杜牧所作?”
秦凌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茶壺,柔和地說著,“是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哦,是我淺薄了,對于他我印象不深。”
“非也,後人容易記住像白居易這類大家,若非從事文學評論與研究,能記住的名字與詩作可謂少之又少。”
“想必你一定有認真研究過。”
“哪倒未必,你看,你都開始打趣我了,其實我只是之前有查過,不然怎麼好在你面前擺弄。”他邊說還邊嘆氣,表情堪稱一絕。
肖琴笑了,不得不說秦凌真的很擅長逗樂她。直白卻不失幽默,正經卻不失風度,可謂之瀟灑,他當之無愧。
“你真的是我遇到過最獨特的人了。”肖琴發自內心的感嘆。
“承蒙褒獎,我的確自認不凡,哈哈哈。”爽朗的笑聲混著雨聲回蕩在園內,是那樣的無拘無束,放蕩不羈。
隱隱的,俱樂部內的掛鐘發出咚咚的響聲,肖琴看了看腕表,已是五點整。秦凌好像也意識到了時間,忙著沏完最後一杯茶,“時間過得真快,喝完這杯我該去工作了,如果有心的話,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好。”肖琴吹了吹茶,抿了抿嘴唇,舌尖倒是被燙到了。
“四月二十,正值谷雨,那個時候听雨喝茶閑談最是愜意,不知那日你可有空?算起來那天應該是周日了吧。”
“周日的話,我一般早上有課,下午倒是空閑。”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這里可是有些新進的金駿眉,屆時共品。”秦凌笑著露出了白白的牙齒,很是自然。
屋檐上的雨水連串地滴落,雨霧依舊籠罩著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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