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緩緩地透過玻璃窗,向園內傳去,交織在賓客們的談笑聲中,像是青山綠水中的一葉扁舟,在水中蕩漾著,直入人心。
陳澤之與林子然是第四批到的賓客,此時的清雅俱樂部內早已人頭攢動,風生水起。
“子然,今晚我的合作伙伴都在,我可能要光顧著談生意了,顧不得你了。”
“沒事,我也只是在這里看看,這新開的俱樂部小有名氣啊。”
林子然抬頭看了看這三層樓的洋房,隨著
“喲,這不是陳總嗎?”
“啊呀,澤之呀,听說你們集團前些日子簽約的女星張紫得了金熊獎新人獎,還有那個範青源,拿了金馬獎影帝!真是恭喜啊。”
“我也听說了,這一季,貴公司收獲頗豐呀。如果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陳澤之摸了摸右手腕上的表帶,咧嘴笑著說道,“謝謝,客氣了,今年國內影視行業正熱,但明年就未必了,眾多海外的新作要進軍內地,一切皆看運氣了。”
“來來來,听說這可是這里的特色酒。陳總,我敬你!”
侍從正端著四杯紅桑果雞尾酒側身停在陳澤之身邊,一行人接過酒杯後,隨即侃侃而談。
林子然微微抿了一口雞尾酒,口腔內充滿著濃郁的藍莓與覆盆子味,舌尖舔了舔前牙,又一飲而盡。頓時,由喉嚨至舌根,酒精火辣辣地在燒灼,就連呼出的氣也帶著些許桑果味。也許是酒精讓他的听力更敏感了,一時間,賓客們的交談聲更響亮了,笑聲刺耳,竟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他扯了扯領帶,緩緩順著沁人心脾的琴音向書櫃處移步。腳下地板上泛著的黃色光芒令他想起了去年在西班牙的光景,那天也是微醉,獨自在馬德里的阿爾卡拉大街上游蕩,身邊人影散亂,只是遠處有一盞路燈亮的耀眼。那燈閃的他頓時眼前一黑,模糊中他好像撞到了幾個人,咕噥著說對不起,好像也沒有人听到,他繼續向前晃著,蹣跚地行進著。光源越來越近,耳邊琴聲越來越響,直到他撥開最後一層人牆,竟發現坐在那路燈底下的是ia!耀眼的不知是燈光還是她,這一刻叫他分不清楚,不知自己真的是在馬德里還是在清雅俱樂部,不知自己到底是做了夢還是醉了酒。
“ia!你是ia?!”
心驚。
肖琴的右手不由得停頓了一秒,正在拉的大調協奏曲第三樂章不由得漏了一拍。
為什麼,他會知道這個名字?
沒有抬頭,也不願抬頭,但她能非常深刻地感覺到有一束炙熱的目光望向她的左手,灼燒著她的手背,一路蔓延至她的內心。她深吸一口涼氣,想去冷卻那份灼熱,可是火越燒越旺,手里的琴弓越拉越重,終于她備受煎熬地拉完了這一曲。
目光緩緩上移,她看到印著g的腰帶,看到灰黑色的襯衫,看到微微松開的領結,看到通紅的臉頰,看到黏在前額的碎發。
“林先生?”
她的目光對上了他的目光,詫異與質疑撞向了思念與渴望。
突然,屋內一陣哄堂大笑,站在街道上的林子然被身後的一陣汽笛聲驚醒了,恍惚中,他看到了眼前紅木書櫃旁的軟椅,坐在椅子上的ia,耳邊還回蕩著刺耳的笑聲。
余醉消散。
此時他是站在清雅俱樂部里的,而坐在他面前的也的的確確是ia。
頓時,胃液翻騰,也許是因為空腹飲酒,也許是因為懊悔,林子然忽覺自己之前太過唐突了。這和他在內心演練了無數遍的相遇不一樣,一時,他竟有些害怕去了他與ia的偶遇,讓他不知所措。
“你怎麼知道ia那個名字?”肖琴邊說邊低頭擦了擦琴版上散落的松香白末。
“我……我……那天在美術室,我看到你在拉琴……”
“這樣啊,原來是那天的一面之緣。”
說完,肖琴若有所思。
“我想再听一次……你在美術室里拉的那首曲子……”
一瞬間,肖琴的手頓了一下,瞳孔微微長大,眉頭似有似無地皺著。隨即她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那是雙漂亮的褐色眼楮,像是核桃般潤澤。
“對不起,先生,那首曲子不在今天的演奏曲目中。”
“ia……我……”
“子然,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角落里呀,快過來,我們正在聊你們公司新發的唱片……”
林子然突然被陳澤之熱情地拖入了人群中,他不時的回頭看向ia,但她已被人牆阻隔,他又想和澤之解釋,想要推脫,但又不知話從何起。
琴聲又一次回蕩在屋內,談笑聲,酒杯踫撞聲,腳步聲,一切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