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留賀孤身回到了北都,路上無數的埋伏,讓她寒了心,失了禹西,也失去了人心,她不再是戰場上的雄鷹,像是無家可歸的浪子,曲家人的榮耀毀在了她的手里,連他的叔伯們也容不下她了嗎?
“曲留賀,你還有臉回北都,換做是我,我早就以死謝罪了。”大聲說著糙話的漢子是她的五叔,一介莽夫,曲留賀抬了抬眼瞼,說道“五叔,招我回來的是南鳶王,要是抗旨不尊,遭殃的是我還是你們呢?不論是東陸西蘭大宛,我一走了之便可,你們跑得了嗎?若我記得沒錯,五嬸嬸快要臨盆了吧!”曲連聲看了一眼自己的佷女,明明戴罪之身,卻是這般悠閑自若,事實會是那人說的那樣嗎?曲家會給她陪葬嗎。曲留賀看了一眼一臉狐疑的曲連聲,嘆了嘆氣,打馬繞開了眾人,繼續朝北都趕去。這一路歷經萬險,有不知死活的市井流氓,有江湖高手,惦記她命的人真的是數不勝數。
看著數月未見的北都大門,依舊是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受到禹西之戰的影響,城門口想起了一陣馬蹄聲,一輛馬車從城里駛了出來,沒有馬夫,可是馬兒卻沒有胡亂跑,曲留賀不知里面坐的是何方神聖,這御馬之術也是了得。馬兒直直的朝她奔了過來,飛揚的泥土里是恨意,是殺氣,盡在咫尺,馬兒停住了,風吹起簾幕,里面的容顏瞧的一清二楚,馬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悅,又朝前奔去了,‘曲留賀,他死了,橫在我們之間的阻礙徹底沒有了,我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曲留賀看著那恨意濃濃的眼神,才知這世間這情痴是何模樣了。“老曲。”听見熟悉的聲音,曲留賀抬頭望去,是處處幫她,亦師亦友的宋辭,兩人打馬朝城外的青山奔去,沿著草場一路奔馳,藍天白雲,即使霧山上已經白雪皚皚,兩人卻感受不到寒冷,“這青山草場都凋零了,才幾個月沒回來啊,真的是物是人非。”
“快到冬天了,霧山都堆了好幾層雪了。這次回來,多呆一段時間吧,等我成親後再走吧。”宋辭拿出雪水釀的梨花酒,自己喝了一口,隨即遞給了曲留賀,盛開的梨花加上開了春融化的雪水,又甜又暖,這是家鄉的味道。
“我想念北都,可是南鳶王不讓我回來,我生在曲家,可是在曲家呆著的日子加起來沒有十年,我有親人,可是陪著我的全是我的兄弟朋友,我為什麼這麼可憐?”曲留賀不知不覺的淌著淚水,這些話她憋了很久,她問過父親,可是父親沒有回答她,于是她藏在了心里。
“老曲,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會答應魔耶衛的話,跟他去大宛嗎?”听到這個名字,曲留賀更是泣不成聲,他無數次提過帶她走,可是她為了曲家,為了北部,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他,傷了他的心,“在你心里,他和北部,和暗宗誰更重要。”
“換做你,怎麼選擇?”
“詞牌樓,宋家,我都不要了,我愛上了月宴,我答應他辭去所有的職務,跟他去帝都。”沒有想到宋辭會說的如此干脆,曲留賀躺在地上,看著天空,那個人的模樣浮現了出來,痞痞的笑著,無論做了什麼,都對她笑著。“明天我去王宮見南鳶王,只要能保住曲家,他要什麼我都給他。”
“那曲家人那里你怎麼交待?”
“不做族長了唄。”哈哈哈,敞開心扉後竟是這般的開心,這二十年活得這麼憋屈,後半輩子為什麼還要繼續,“反正我不管你怎麼做,你都必須陪我嫁到帝都去。”夜深人靜後,兩人才回了城,宋辭買通守門的士兵,僥幸進了城,“你宋老板真的是五湖四海都是人啊。”
“這些個窮小子,沒少在我哪兒蹭吃蹭喝的,讓他們辦點兒事兒,就當便宜他們了。”曲留賀將宋辭送回了詞牌樓,自己牽著馬在路上慢慢的走著,想著這些年的事,韁繩摩挲著虎口的繭,讓她都快忘記自己也是一個女子了,這些個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疤痕,是她的戰績,可是馬上就快沒了。
回到疏影院,拿出藏在劍閣的凰,輕輕的擦拭著,那把鳳兮插進了他的心髒,也插進了自己的心,‘上窮碧落下黃泉,魔耶衛,等我明日見過南鳶王,我就去找你。’寒冷的夜風,吹進了小院里,曲由風陪著曲莫柯站在院外,默默的看著曲留賀坐在屋里,安安靜靜的坐著,幾個時辰都沒有起一下身,“爹,要不我去看看阿賀。”
“莫去打擾她,隨她去。”曲莫柯帶著曲由風無奈的離去了,屋內的曲留賀將劍放進了劍閣,躺在榻上,閉上眼,慢慢的睡去。翌日,曲由卿早早的給她端來了早餐,坐在桌子旁,靜靜的看著曲留賀,“你是累成了什麼樣啊,我進來半天你都沒有發現,哎!”
“坐著就坐著嗎,說什麼話,擾人清夢。”曲留賀將齊肩的秀發用發帶扎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沒有洗漱,直接將曲由卿端來的早飯開始吃了起來,“你慢點兒吃,沒人和你搶。”曲由卿吩咐外面的僕人將洗漱的東西準備好送進來,“姐,待會兒進宮,乖一點兒,南鳶王就不會太責怪你了。”
“知道了,明早繼續送早餐過來。”曲留賀接過僕人備好的漱口水,匆匆漱了口,又拿過毛巾,洗了洗臉,一臉疲倦頓時煙消雲散,曲由卿看著粗糙的曲留賀,真不明白明爍和魔耶衛怎麼愛上她的,“看什麼看,去備馬。”曲由卿屁顛屁顛的跑到了馬廄,牽出了曲留賀的馬,“姐,你快點兒。”曲留賀看到這個只會守著她哭鼻子的毛頭小子也長大了,心里甚是開心,于是騎馬朝王宮趕去。
馬不停蹄的趕到王宮後,曲留賀看到了在宮門口等候已久的南冥驚,不屑的笑了笑,“曲留賀,你居然有心情來這兒?”
“南冥大人,此話何意啊?”南冥驚看著寵辱不驚的曲留賀,追了上去,“滄溟志參了你一本,可是我舅父不信,曲留賀,你用了什麼妖術讓我舅父這麼相信你啊?嗯?”曲留賀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面前這個討厭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瘟神,隨時隨地盯著她,“南冥驚,明晚酉時我在詞牌樓等你,把想問的問題統統記下來,我一一回答你,現在不要阻攔我去見南鳶王。”一把推開南冥驚,曲留賀快速的朝大殿走去,沒有惶恐,沒有忐忑,“罪臣曲留賀參見王上。”
“起。”曲留賀一身素衣,未著官服,直直的站在殿下,殿上南鳶王靜靜的看著她,二十出頭的女子,卻是這般的冷靜沉著,是他之幸,是北部之幸,“我現在還記得你出生那會兒,紫色祥雲聚集,你父親和牧野鐵騎將北方敵寇一舉擊潰,你是個有福氣的。”
“臣惶恐,臣沒有守護好北部十三都,沒有繼承父親的英勇。”南鳶王看著毫無表情的曲留賀,至始至終都猜不透她的心思,南鳶王吩咐宮人將備好的薄酒賜了下去,曲留賀面帶微笑,雙手接過,一飲而下,“留賀,你就這麼信我?不怕這是一杯毒酒,直接要了你的命。”“君要臣死,莫敢不從。”
“好,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孤的三軍統帥,貶為庶民,永不錄用。”
“多謝王上,但請王上答應臣,放過曲家,放過我的九個兄弟。”
“好,退下吧。”唯一的要求是曲家和九將,南鳶王沒有遲疑的答應了,當年他的父親听信讒言,失了一個祁家,今日不能再失去一個曲家了,暗影二宗本是相輔相成,偏執哪一方對南鳶王室都是不利。送走了曲留賀,南鳶王想起了昨夜蕭域對他說的話,“曲留賀是我北部的戰神,可惜她的對手是魔耶衛,命中注定是輸家啊,王上,斬草除根,否則北部危矣。”
“國師此話嚴重了,她是北部的戰神,可別忘了她還是個女人,收了她的兵符,早早為她說一門親事就行了。”南鳶恪看著斗得你死我活的暗影二宗,本是想坐收漁翁之利,無奈這咄咄逼人的蕭家越發囂張了,看來得先打擊一下這跳梁小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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