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將近十天的大雨終于停了。
久違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洋洋灑灑、密集成柱的斑駁在森林的各處。
綠得晶瑩的葉片還掛著圓潤的雨珠,那折射出的璀璨水光,不比這陽光遜色半分。
初媛是被幾支光柱刺醒的,睡了一夜適應許久的黑暗,這猛地照亮了的耀眼光芒,她有些適應不過來。
眯成縫的眸子瞥了眼陽光照射的方向,初媛果斷朝側向左邊翻了個身。
她能感受到體內的血液在安靜的流淌,听著自己安穩跳動的心髒。
從昨天歷經死亡的痛苦中掙脫,初媛閉著眸子,滿面愜意。
這林中樹木繁多,且都是些上了年頭的蒼天古樹。
攀爬其中的苔蘚在過去的幾天可沒少吸收雨水,現在陽光一曬,蒸騰的水分帶著怡人的草木香,極其好聞。
還想再繼續好好睡一覺,初媛卻想到了昨晚昏迷中听見的磁性嗓音。
他說︰“我們兩清了。”
兩清?什麼兩清?
初媛枕著自己的左臂,緩緩睜開眼眸。
模糊地視線里屈膝盤坐了個肩膀寬厚的男人,背靠樹干,垂首低眠。
那 人的鬼面在光線下折射出點點銀光,竟沒有了夜晚時候的陰森。
就這麼看著他胸膛的規律起伏,初媛順勢撐坐起身,“誒?”
捏了捏左臂,她驚訝地挑眉道︰“不疼了?”
雙手成拳用力緊握,初媛雙臂的肌肉不但沒有痙攣,反倒更加有力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
她微張著小嘴,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上藥的痕跡。
再吧唧吧唧小嘴,初媛也沒感覺到自己被喂了什麼東西啊!
她冷靜下來,面對著沉睡中的鬼面,盤腿支著腦袋,認真回憶道︰“我昨晚上好像有听到你對我說話……”
但是渾身拆骨般的劇痛讓她耳膜一直轟鳴個不停,初媛根本沒法去听那個聲音在說什麼!
隱約就記得幾個字——“恢復”和“渡”?
鬼面是中了藥的,初媛早就從那兩個被喂野獸的黑衣人嘴里知道了。
再把“渡”和那句完整的︰“我們兩清了。”做上聯系。
初媛大腦中的某個弦“啪”地一聲,斷了?!
試探性地摘下一片樹葉夾在兩指間,她呆愣得盯了許久,不敢抱太大希望得將其飛了出去。
柔軟的葉身繃直一線,旋轉在空中,像一刃利器,卻失了鋒芒。
它沒有陷入樹干,甚至連一道劃痕都沒有割出,卻足以讓初媛驚喜得失了聲!
她,她有內力了?!
雖然葉子在觸踫到樹干時,就軟了身段,輕盈的飄落至地面,不能像初雄他們一樣有力得能將其變為隨手暗器,可這也是內力啊!
就算微弱,那也是有啊!
怎麼辦?怎麼辦!
初媛現在感覺這男人帶得面具好可愛啊!讓人忍不住想過去掐一把是怎麼回事?
“不行不行,我要矜持!”
及時控制住自己撲上去的身形,初媛重新端坐好,考慮著要不要更改一下計劃?
畢竟初次只身一人跋山涉水,環境陌生她又不認識去蠻城的路,這漫無目的得在林子里打轉也不是個事啊!
不如……
“嘿嘿嘿!”
初媛壞笑著,跪爬在樹干上,悄無聲息地來到男人面前。
發現面具沒有用繩子綁住,只是有耳扣架著固定的。
鬼面很厚,為了遮住臉型似乎還做的很大。
他面朝太陽的方向,卻因為面具的遮擋,有陽光打出的陰影,半點擾不到他清夢。
男人的胸膛起伏依舊。
離得近了,初媛甚至能听到他淺淺的呼吸。
伸出的手已經覆上了面具下顎,只需要輕輕往上一掀,就能看到他的正面目了。
初媛有些小激動地笑彎了眉眼,期待地抬高鬼面。
耳扣脫開後,她怕驚醒了男人,動作越發小心翼翼。
微微低頭,初媛才見到對方點點稜角分明的輪廓,繼續動作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扣住。
“做什麼?”
他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沙啞。
初媛驚慌失措地顫著瞳仁,對上男人平靜的眸子,她不自在地把視線移到底下,“你、你醒了啊……”
顧之炔斜了她一眼,有些無語道︰“看不出來嗎?”
男人說話間呼出的氣息,順著面具的弧度,全數蔓延到初媛的指尖。
溫熱的觸感迅速直達心底,她的小心髒一頓,沒由來得開始急速跳動。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初媛被嚇得趕忙掙脫鬼面的束縛,收回了扣住他面具的手。
顧之炔順勢將其重新戴好,微抬下顎,看了眼頭頂斑駁的陽光,說道︰“天晴了。”
初媛雙手壓住自己亂撞的胸口,生怕那如雷的心跳會被他听到。
“嗯……是、是啊!”她的話接得有些僵硬。
不自然得跪坐在一旁絞著指尖,見鬼面扶著樹干站起了身子,初媛回過神,問道︰“你要去哪兒?”
顧之炔聞言,側首低眸,仿佛在看著她,說道︰“蠻城。”
提及這個耳熟的地方,初媛一怔,楞楞道︰“你也要去蠻城?”
鬼面個子很高,站起來看向腳邊的人兒,低頭著逆光,除了那張笑容詭異的鬼面,他藏在黑暗陰影中的神色讓人看不清晰。
只听他提議道︰“要不要一起?”
這正是初媛所想的,她欣然接受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