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唐 忽然從房內走出來,在院子里站了許久。沈忱站在角落中也看了許久。
仿佛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
倏忽只听得一陣清脆的響聲過後,只見唐 桌上的茶杯被打翻在地,陶瓷片碎了一地。
織錦連忙上前收拾,唐 雙眼無神就這樣看著。直到織錦收拾完了方才離去。
原本就是打碎了一個茶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沈忱卻總是惴惴不安。
是夜,他左思右想之際還是不放心的來到了唐 的房門前,織錦正躺在外面守夜,其實早已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沈忱心想這麼晚了,唐 也應該睡下了。于是乎輕巧的翻窗而入,房內點著蠟燭,燈火微弱卻能看得清一切的物件。
沈忱尋著亮光朝著唐 的床邊走去。只是接下來所看到的一幕,真的是令沈忱此生難以忘懷。
只見唐 躺在床上形如枯槁,錦被蓋在腿上,燈光映襯之下唯有一只玉白的手搭在床邊,手腕上是觸目驚心的紅。
沈忱一見,身子一僵。頃刻之間鼻尖涌上一股猩紅的血味,眸中的倒影全都是那只涓涓不息向外流淌血液的手腕,以及被染紅一片的地毯。血珠如同雨滴一般,在地上迸濺出水花。
“大小姐。”下一刻,沈忱大吼著沖上前去,一把捂住那只正在向外流血的手腕,淚水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快,快來人啊!大小姐,自殺了!快來人啊!”
……
待到唐 甦醒已經是第二日的事了。
還沒睜開眼楮,听見的便都是阮沉碧歇斯底里的哭泣聲。唐 絕望了,為什麼自己連死都死不成。
眼婕輕顫,復又懨懨的別過頭去。
“大小姐,大小姐醒了。”耳畔織錦的聲音興奮的響起。
緊接著阮沉碧與唐君擷立刻上前,看著女兒失了血色的臉頰,又是一陣垂淚。“憐兒,你,你難道真的就這麼忍心離我們而去嗎?”阮沉碧哭著質問唐 。
然而對面的人兒自始至終都未曾睜眼,更加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沈忱與唐 面對面是當天夜里的事,沈忱不放心唐 依舊是半夜潛入。
剛坐到床邊,唐 的聲音便微弱的響起。“為何不讓我去死?”
這句話問的沈忱心中一痛,皺著眉半天沒說出話來。
又過了些時日,唐 的身體恢復了許多,卻依舊郁郁寡歡。
這日阮沉碧被離音扶著來到唐 房中,坐在床邊,阮沉碧對于唐 的冷漠只是嘆了口氣。美眸憂郁的看著窗外,良久,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長長地舒了一口道︰“明日青黛就要入宮了。”
這句話使得唐 微怔,頓時側過頭去看著阮沉碧。
微微垂眸,阮沉碧沒有與唐 對視,而是看著手中的帕子。“娘知道你心意已決,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讓青黛入宮去做太子妃了。”說到最後阮沉碧的聲音有些沙啞。
連忙清了清嗓子復又開口道︰“明日……”
仿佛不願意再說下去,只是再多的沉默也無能為力,阮沉碧閉上眼楮。“明日林鈺軒還會上門提親,我和你爹會答應的。”
說出這些話來,似乎用盡了阮沉碧所有的力氣,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也落下淚來。
“娘……”就在這時,唐 眼角滲出了淚水,輕啟丹唇念出了一個字。
顯然唐 與爹娘就此和解,只是殊不知此時在一牆之隔的房門外,沈忱已是淚如雨下。
唐 歡歡喜喜的嫁了,沒有大操大辦,更沒有請皇室中人。因為當時的皇後,也就是唐君擷之姐,唐 的姑姑最不喜歡的就是林鈺軒。
唐君擷怕姐姐生氣,所以沒有告知。
轉眼之間落寞的王府又迎來了難得的歡愉,林鈺軒接親的隊伍明日便到。
這最後一個作為閨中女子的一夜,唐 靜靜地坐在塌上,望著窗外的一輪月色,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
沈忱依舊入夜而來,站在唐 面前,瞧著那與自己朝夕相處七年之久的人兒,此時一雙眸子斂盡不舍。
拿了個毯子過來輕輕的蓋在唐 身上,復又緩緩蹲下身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凝視唐 ,沈忱滿眼盛的便都是她的音容相貌,只此一眼,一瞬間仿佛拂去心中所有的晦暗,只覺得她在身邊便是歲月靜好。
不知不覺中沈忱有些情難自已,竟然忘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更加忘記了唐 明日便要嫁做人婦的事實,他抬起頭來吻了唐 。
當雙唇相抵,無盡的喜悅襲上心來。只可惜,還不等沈忱享受其中,房門驟然被推開的瞬間,他已是萬劫不復。
“奴才沈忱竟然敢輕薄大小姐,來人吶!給我一刀了結了他。”唐君擷的聲音自院中響起,帶著未消的余怒。
幾個下人將沈忱按在地上,此時的沈忱仿佛多年前那個任人欺凌的男孩,淒苦,無助。
“爹,不要啊!”唐 總是那個在危難之時出手相救的人。她不知是從哪兒里跑了出來,跪在地上一把抓住唐君擷的手。
唐君擷一見,頓時大驚。連忙扶起唐 道︰“女兒,你這是做什麼?他輕薄與你,難道不該死嗎?”
只見唐 一雙淚眼。“爹,女兒只求你最後一件事,放他走吧!”
——
“快點兒滾吧你!”包袱被扔出了王府,沈忱也被踢了出去。回過頭去之時,對上的只有下人寫滿憎惡的目光。
沈忱撿起包袱,乘著夜色,轉過身去,一步一步的向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倏忽。“沈忱。”身後唐 的聲音響起。
幾乎是一瞬間沈忱轉過身去,一臉難掩的喜悅看著從府內跑出來的唐 。
“大小姐。”身後下人丫鬟阻攔,唐 只是微微側目道︰“放心,明日就是我的大婚,我不會跑的。”
听著這話說的也不錯,下人們便放棄了阻攔。
唐 來到了沈忱身邊。“走吧!我送你最後一程。”
沈忱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唐 半步,一听此話,眸中頓生落寞,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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