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水岸時剛剛九點,莫言非要藍藍去他家,藍藍堅決不去,他只好把她送到宿舍樓下,摟住她吻了吻︰“我明天就寫離職申請,你也別拖著了。請了大半月假估計你們主管覺得你去意已決,我想他會同意你辭工的,你要趁熱打鐵知道嗎?”
藍藍只好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到家了發條短信報個平安。”
莫言把手放在她的腰上,然後盯著她的雙眼︰“這麼在乎你老公啊?好感動哦。”然後弄了點口水抹在眼楮下。
藍藍笑著把他推開,一邊揮手一邊往樓上走去。
莫言回到家里,爸媽和莫莉還沒回來,房間里靜悄悄的,靜得可以清楚的听見隔壁鄰居的一切響動。為了涼快,他就去洗了個澡,然後來到三樓給劉軍打了個電話。
原以為他早就回來了,誰知他和李小聰正在水汀逛夜市,電話里傳來“嘰哩咕嚕”的說話聲,還有摩托車和電動車“突突突”,“嗡嗡嗡”的聲響︰“這麼早你睡的著嗎?過來喝酒唄。”
莫言悶聲悶氣的說︰“干嘛不早點叫上我,悠著點啊,別喝斷片了。”劉軍也不多說什麼就是把電話掛了。
他把手機裝在褲兜正準備下去,隔壁家的大姐卻哭哭啼啼的上來了,不一會她男人也上來了。
對面那層樓的人可能沒在家,要麼就是睡覺了,房間里沒有一絲光亮。這個陽台上的燈壞了幾天也沒有人修,因此,整個兒黑漆漆的誰也看不見誰。
男人來到陽台之後也不管有人沒人就摟住那個大姐︰“不是我不想要,是不能要,每個月要還那麼多的房貸,再要個孩子日子恐怕都沒法過了,元元又再上學……。”
大姐像個任性的小姑娘用拳頭不停捶打著他的脊背︰“我不管,我就要生,就要生,以後你再戴套就別再踫我了。”
听到這話,莫言差點笑出來聲來,這夫妻間的小秘密無意間被他听到多少有些尷尬。
男人好言好語勸著那大姐︰“老婆你別這麼倔 好不好?過兩年再生行不?過兩年一定生。”
斂聲屏氣,躡手躡腳的莫言剛溜到樓梯口,誰知一家伙踢到鐵盆上,隨後便發出“嗆啷”一聲巨響。
被嚇壞的男人和大姐突然跳到了一邊︰“誰?誰在那里?”
莫言這才笑著說︰“是,是我。”
男人便用手機晃了晃他的臉︰“冰冰?你躲在這里干嘛呢?想嚇死人啊?”
听到這話,莫言就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啊。房間里太熱了我就上來吹吹風,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我這就下去。”
誰知那男人卻不相信他的話︰“吹風?臭小子你是在偷听吧?都怪你,真是丟人現眼!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說著把大姐扛起來就往樓下走。
這水岸的夜空,即便在陰天里,也一如被滿樹繁花籠罩的水面,紅藍紫綠盡在那一汪迷蒙的柔軟與冰涼里糅合著,氤氳著。形成一種絕美的,讓人說不出的魔幻景致,靜靜的掛在蒼穹上,如一道五彩斑斕的屏障,背負著守護天下蒼生的使命。
抬頭看看黑夜不再是黑夜,閉上眼楮夢境里盡是悠揚的歌聲。
生活就像一面鏡子,好的不好的都真真切切的在里面,然而這好和不好都不是永久的,或許在未知的某一天它們突然就互換了角色,冷不丁給人當頭一棒,抑或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天夜里,莫言躺在床上一肚子五味雜陳,他羨慕別人的好,就像羨慕柳青雲,可這好真的就那麼好嗎?說心里話,他沒有這樣的好,所以他體會不到,但他相信自己不會永遠這麼落魄下去。
老天把人們扔到這個鬧哄哄的世界上,富貴貧窮全看自己的造化,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有多大本事成多大精,不去嘗試和努力就輕易否定自己未免太怯弱了,因此,他要去嘗試,去創造,去爭取,他就不信別人擁有的他會得不到。為自己創造美好生活的時機馬上就要到了,頭枕著雙手的莫言如此想著竟然激動的難以入睡。
同樣難以入睡的還有藍藍,一想到要辭工她就覺得心里發慌,愛一個人難道非要跟著他遠走高飛嗎?其實她和莫言完全可以留在水岸啊。如果非得分別的話有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更好的維系他們的感情?或者自此別過就再也不會相見了?記得動手術前後,她猶豫了很久終于答應跟他走,可現在她怎麼又開始猶豫呢?是舍不得離開水岸,離開哥哥?還是對莫言不夠放心?
深夜的街道,車輛和行人毅然像白天一樣繁多,喧鬧聲隨著氣流從窗戶溜進來,房間的寂靜就那麼輕易的被它破壞了。隔壁房間里,哥哥打電話的聲音是那麼清楚,大廳里偶爾會響起別人走向陽台的腳步聲和談話聲。
藍藍躺在鋪著涼席的木板床上,透過竹片的縫隙望著床單上可愛的沙皮狗,突然很想跑到原來那個宿舍看看水月在干什麼。一個人住著自然清靜,可連一個陪自己說話,打法時間的人都沒有。看來這世上啊,無論壞事還是好事都不是那麼絕對的。
她一會把枕頭放在腦袋上一會又抱在懷里,拿著手機望著q里莫言亮著的頭像很想問他‘在干嘛,睡著了嗎’,可最後還是決定不去理會他,理性的想想該想的事情。
夜深了,花兒和樹木已經閉上疲倦的眼楮進入了夢鄉,只有蛐蛐還在勁頭十足的鳴叫著,就像在給雞冠花唱催眠曲。
後來,藍藍就關掉燈,站在桌前望著窗外。不一會,爸爸,弟弟和妹妹的臉便在腦袋里晃悠著,就像黑暗中一簇簇溫暖的火炎。
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每次打電話爸爸總說家里一切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今媽媽的模樣已經變的越來越模糊,以至于不拿出照片幾乎想不起她。她就像一個趕路的人不是向她走來,而是離她遠去,並且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以前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她,現在就算天天做夢只能偶爾夢見她了,這或許就是成長過程中最大的苦惱吧。
她用雙手托著下巴,閉著眼楮胡思亂想著,後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天毅然是個陰雨天,雖然立了秋,可氣溫並沒有下降,反而比夏天還要悶熱。
吃過午飯之後,藍藍就到零食專賣店買了些零食,然後來到公司。阿蓮不知跑哪里去了,去問隔壁的同事都說沒看見,看上去像是知道她的去向故意不說。
十多天沒見,她們就疏遠了藍藍,說話的時候語氣冷冷的,神情懶懶的,很不認真的樣子,所以她很難過。打了阿蓮的電話,只听手機在抽屜里“嗡嗡”直響。抽屜鎖住了,也不知她是去上廁了還是溜出去逛街了。
藍藍只好提著零食來到主管辦公室,主管一邊吃飯一邊敲著電腦,認真入神的樣子似乎忘記了一切。藍藍在玻璃門口站了許久他都沒有留意,就在她轉身離開時,他卻叫住她︰“藍藍!你怎麼來了?好多天沒看到你了啊。”
躊躇了片刻之後,藍藍才走進辦公室︰“是呀,好久不見了。”
主管只得放下飯盒︰“吃飯了嗎?坐吧。”然後起身給她倒了杯水。藍藍說︰“剛剛吃過。”
辦公室的淡灰色鐵皮檔案櫃上貼著一張印出來的工作守則,上面寫著︰愛崗敬業,勤奮守責,團結協作……等等。記得考試的時候就考過這些,她才答對了五句。
自動飲水機放在左牆角,旁邊挨著牆壁放著一圈米白色皮沙發,然後就是那張月白色辦公桌和可以旋轉的辦公椅。辦公桌上除了那台必不可少的電腦之外,還有個鏤花玻璃筆筒,幾本雜志,一些管理方面的書籍,一搭報表。另外還有一個陶瓷罐子,罐子里養著一株君子蘭。
好多天不見,主管明顯比以前瘦了。他把文件夾里的資料保存好,用紙巾擦了擦嘴才坐在了沙發上︰“身體好些了嗎?”
藍藍低著頭說︰“好些了。”主管開心的打了一個響指︰“太好了!大家都很擔心你呢,那,明天就上班吧。”
藍藍沉默了片刻才告訴他︰“那個,主,主管,我今天來就是準備辭工的。”
主管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你以前就嚷嚷著要辭工,我和經理就當你是在開玩笑,現在你又說要辭工!老把辭工掛在嘴上是想嚇唬我和經理好給你升職或者加工資嗎?”
他說完,藍藍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辭工了。”
這時,主管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為什麼要辭工?你哥知道嗎?”
心虛的藍藍抓了抓脖子才說︰“人不能一輩子只做個井底之蛙吧,我是想換個環境到別處去走一走,看一看。我哥,他不知道。”
听到這話,主管就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哇!年青人你好有志向啊。不過,這個理由听上去很牽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工作不愉快或者和同事鬧矛盾了對吧?”
藍藍也不說話,只是悶悶的搖了搖頭。
主管愣了片刻,才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我不管你為什麼突然要辭工,可這工不是說辭就能辭的,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再說了,你要走至少得經過你哥的同意,要不然我和經理放你走了,你哥怪罪下來我們都擔待不起啊。”
听到這話,藍藍就有點納悶︰“主管,這是商場部的事情跟人力資源部有什麼關系呢?”
主管半開玩笑的說︰“沒辦法呀,誰讓你哥官高一等呢,而且他把你安排到這個部門的時候發過話,要商場部的人好好照顧你。現在,你就是把離職申請交上來,我們還得拿去讓他簽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