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小趙用摩托車帶到村子後的江邊上,時近中午,載人渡江的客船被船夫泊在江邊紋絲不動的打著盹兒。沒入水中的石階上放著幾大盆泡著還沒洗的衣服。幾棵水葫蘆在江面上搖曳著,紫色的小花朵在寂寞里開出一片艷麗的色彩。
趴在長條石凳上的小趙像個大嘴巴鯰魚扭動著身體,嘴里唔里哇啦的,意思是要給他松綁、讓他走人。莫言給前來幫忙的哥們一人發了一根煙,然後把他嘴里的臭襪子揪出來狠狠往地上一扔。
小趙這才呼哧呼哧的喘了口氣︰“這麼多人!黑幫啊?有話好好說話嘛,綁著我也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
李小聰瞪著他對莫言說︰“冰哥,我可有言在先啊,這小子要是真得罪了你,那我和兄弟們就把他剁成肉醬直接扔到江里喂魚,要是他你沒得罪你,那我和兄弟們就先扯了。”
一听這話,小趙的身上直冒冷汗︰“大大大爺,你,你們別呀,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馬上就要臨盆了,你們可不能這麼對我呀。”
莫言瞪著他嘴角浮上一絲冷笑︰“什麼是‘臨盆’啊?大大大爺我听不懂你說什麼。”然後看著李小聰,“扯個鬼啊,帶刀了嗎?今天我請兄弟們吃人肉好不好?”
李小聰的小馬仔異口同聲的說︰“好。”然後像土著人一樣圍著小趙“噢噢”大叫起來。
這時,李小聰才揮手示意他們閉嘴,然後對莫言說︰“听說人肉是甜的,我還真沒嘗過呢。你要什麼刀?殺豬刀還是西瓜刀……。”
透明的液體從小趙的褲襠一股一一股往外流。
那些小馬仔一邊大笑一邊指著小趙嘲諷,“嚇尿了啊!”,“呀!你也太慫了吧。”,“估計他老祖宗知道一定會氣得從地底下鑽出來。”,“……。”
藍藍最討厭別人打架斗毆,于是只好退到大榕樹後面,冷眼旁觀著這些大煞風景的男人。
這時,莫言的媽媽打電話催他回去吃飯,莫言說有事要忙,並說藍藍要來家里,讓她等會。
藍藍這才從樹後跑出來說說︰“你不去,和她老人家一起吃飯我會噎死的。”
莫言突然冷著臉指著她︰“別太過分了啊,快點去,馬上。”
悶了半天的劉軍也勸她︰“嫂子你還是去吧,等一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我擔心你會嚇暈過去。”
听到這話,色眯眯的李小聰就看著藍藍“嘿嘿”一笑︰“你看你,她都要被你嚇哭了,不會說話就把那張臭嘴閉上。”
莫言見藍藍低著頭像是不太高興,就打電話對媽媽說︰“媽,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們了。”藍藍這才一臉輕松的抬起頭。
李小聰帶的那些混混騎著摩托車圍著小趙不停的轉著圈圈,一時間大榕樹下狼煙四起,“嗚嗚嗚”的喧鬧聲簡直聒噪得要命。
遠遠站在一邊的藍藍打量著那些男孩,只見他們有的留著金黃色的卷曲長發;有的頂著個光頭;有的戴著墨鏡。穿著另類而個性,駝色的磨砂大頭鞋配上破了好多洞的牛仔褲。黑色的,瓖著鉚釘的皮衣皮褲搭著黑色短腿大頭皮靴。墜著金絲流甦的黑色皮馬夾穿在白色喇叭袖內襯外面,並和迷彩褲湊合在一起。
他們的個子都很高,藍藍猜測他們不是練武的就是跳街舞的,總之似乎個個身懷絕技。也不知道李小聰從哪里請來這些又酷又帥的男孩,簡直太給莫言面子了,但不知是否能派上用場?當一群獅子圍住一只麋鹿時,不用出手它就會嚇的昏死過去,此刻的小趙就像一只麋鹿,耷拉著耳朵,低垂著腦袋,夾緊雙腿,看上去可笑極了。
就在這時,劉軍突然從李小聰的車上抽了一把西瓜刀,然後走到小趙面前晃來晃︰“怎麼連屁都不敢放了?賠還是不賠痛快點?”說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像拉二胡一樣拉來拉去。
此時的小趙身體如同篩糠,就連嘴唇也哆嗦個不停︰“賠賠賠,我賠,我賠。”
劉軍以為他在沖自己吐口水,于是一把揪住他的胸毛︰“他奶奶的,你再‘呸’一下試試?”
莫言,李小聰,還有那些兄弟一個個用想吃人的眼神瞪著小趙,小趙只好把頭低了下去︰“我,我是說賠,賠。”
劉軍這才看了看莫言意思是怎麼辦?
這時,李小聰走過去揪住小趙的衣領大吼一聲︰“這可是你說的啊,要是反悔小心人頭落地。”
面如土色的小趙趕緊說︰“不,不反悔,不反悔。”
莫言這才痛痛快快松了口氣︰“那就走吧。”
大家也不怕被警察撞上,或者小趙在人多的街上大喊救命,這才像押解犯人一樣把他帶到電器城,然後找來主管。
主管看到莫言帶了一大幫子混混,以為小趙是被屈打成招含著冤屈才打算賠償冰箱的。為了不冤枉人,就他把莫言和這一群人趕出辦公室關上門,仔細審問了小趙。
小趙像良心發現一樣,嚴肅認真的承認事實,並說願意承擔全部責任。主管說也好,問他是和莫言他們去取錢還是和他去取。
小趙說,還是和你吧,莫言帶的那些人來路不明,看一眼都磣的慌,于是兩人出了辦公室。
看到守在門口的莫言主管就說︰“行了,這事說清楚了,跟你無關,趕緊走吧,公共場所你帶著一堆,表情冷酷,穿著古怪的人容易給消費者造成心理恐慌,快走吧。”
莫言不敢相信的問︰“主管,他真承認啦?不用我賠洗衣機啦?”主管說︰“要不然呢?”
莫言一高興就沖著天花“噢──!”大叫了一聲,然後瞬間冷著臉揪住小趙的衣領︰“你這個王八蛋,早承認我不就少受些精神折磨嗎?以後再栽贓陷害別人,別人一定會把你的腦袋打爛。”
這時,主管豎起眉毛說︰“還嫌不解氣啊?趕緊走吧。”莫言只好松開小趙帶著劉軍他們走進電梯。
出了電器城後,李小聰趴在莫言耳邊低聲嘟囔︰“冰哥,事情解決了你是不是該請兄弟們喝口水呀?”他本來想說請吃飯,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替哥們辦事怎麼能要求回報呢?
莫言扭頭望著他嘻嘻一笑︰“李小聰你大爺的,行,那我就請大家上館子吧,地點你定,單我買。”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在暗罵,跑來沒動一刀一槍跟在屁股後裝腔作勢、嚇唬嚇唬人就想讓我請吃飯?這群吸血鬼真要命啊?一頓飯七八百塊呢,我爸又不是地主惡霸。怎麼辦?口袋里的錢都不夠喝碗白菜豆腐湯。
李小聰像個娘們莞爾一笑望著莫言故意試探︰“冰哥,那咱們就去海鮮酒樓吧。”
那些馬仔騎著摩托車在街上的人群里竄來竄去炫著車技,花痴女孩一看見他們就“噢噢”直叫。路人紛紛回頭望著他們,還以為哪個新興偶像團體出來做宣傳,于是,不顧頭頂火紅的太陽上前駐足觀看。一時間,交通都堵塞了。
莫言咬著牙瞪著李小聰︰“兄弟,大龍蝦的小毛條腿多少錢一條啊?要不咱們先去搶銀行吧?”
知趣的李小聰這才嘻嘻一笑︰“冰哥,我開玩笑呢,看把你嚇的,飯我們已經吃過了。”
莫言一向比較狡猾,為了給自己台階下,就趕緊打圓場︰“兄弟,你別開玩笑呀,你一開玩笑我就當真。大龍蝦的小毛腳算什麼,听說鮑魚和海參能補腎,看你和那些兄弟蔫啦吧唧的不如就吃它吧。”然後拉著他就準備走。
听到這話,李小聰像只鬣狗一樣直往後縮著身子︰“冰哥,你真是太客氣了!這樣吧,等你哪天發財了,再帶著我和兄弟們好好補補腎怎樣?”
這時,劉軍沖莫言擠了一下眼楮,然後拍了拍李小聰的肩膀︰“哥聰,你這就不夠意思了,鮑魚和海參你都不吃難道想吃天鵝肉啊?走的啦。”
他說完,莫言的牙齒就開始“咯咯”直響,心想真不知道這二貨到底在替誰說話?于是,靜靜的杵在一邊連聲都不敢吭。
望著他那熊樣,藍藍就笑了,一連串的暗罵在肚里直冒泡,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自作自受、活該!
這里,李小聰轉著小眼楮瞄了莫言和藍藍一眼笑著說︰“你真是個壞小子,拐著彎彎罵我啊?好了,我得回去上班了。”說著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劉軍又看了莫言一眼這才說︰“既然這樣,我和冰哥就不留你們了,這條煙是買給兄弟們的,你先拿著,等一下一人發一盒吧。”他沒說是莫言買的,也沒說是自己買的,生怕事情處理的不當,被李小聰命中目標,重點笑話,于是就那麼含糊的敷衍過去。
李小聰只好接過煙看了看︰“那就拜拜啦。”說著扭頭朝兄弟們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真是一呼百應呀,那些混混立即調轉車頭跟在他後面,然後一起向莫言,藍藍和劉軍擺了擺手。
望著街上騰起的藍色煙霧莫言這才大聲說︰“一個個跟火雞似的,趕緊滾。”他討厭他們看藍藍時那種恨不得把她吃掉的眼神。
這時,劉軍抓了抓後腦勺問他︰“冰哥,你在罵我啊?”
莫言這才拿出打火機點了一根煙,然後瞪著他︰“是啊,不可以嗎?改天他要是帶著那些混混囔著要吃海鮮你幫哥買單行不?”
劉軍瞪大雙眼說︰“啊?好,好的。”
此刻,望著被太陽曬得發白的巷子,莫言才感到口干舌燥,饑腸轆轆。馬上要到兩點,媽媽可能已經去上班了。他如此想著便對藍藍和劉軍說︰“餓癟了吧?走,吃飯去。”
誰知劉軍卻婉言謝絕︰“冰哥,我得回去了。”
莫言像個霸王一樣命令︰“少廢話,快點走。”
劉軍調轉車頭呵呵一笑︰“那我走嘍,拜拜!”
莫言騎著單車攔住他說︰“欠揍是吧?誰讓你往回走了,往我家走,快點。”
劉軍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求饒︰“冰哥哥,我真不餓,我要回去上班呢。你看,要遲到了。”
莫言只得說︰“你又不是財神爺難道我還燒高香請啊?不去拉倒。”然後拉著藍藍扭頭就走。
一臉蒙圈的劉軍愣在原地嘀咕︰“嘿!什麼人啊?翻臉比翻書還快。哎喲!餓死我了。”然後騎著車子一溜煙回廠里去了。